胡同裏,磚牆已成深灰色,門環上的銅綠,青石板上的苔蘚,時間在這裏沉澱。


    巷子隔絕了外界的喧囂,連陽光都隻能漂浮著,泛出橙色的泡沫。


    唯獨缺位撐著油紙傘的姑娘,若是能偶然進入夢中,也許能相交莫逆。


    可惜這裏不是江南,京城的爺們不會去看風景。


    街頭巷尾多是些穿著褲衩背心的四五十歲男子,也有光膀子的,他們有自己的稱呼——“膀爺”。


    彌正平裸衣罵賊,顯出了彌衡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氣概。


    許褚裸衣鬥馬超,連他的對手馬超都稱讚許褚為虎癡,雖然因此也很中了好幾箭,以至於金聖歎笑他“誰叫你赤膊?”。


    可見,赤膊也曾有光榮的曆史。


    古人說,是真名士自風流,唯大英雄能本色。


    京城的膀爺大概不能算是名士,他們隻是嫌熱,便旁若無人的脫掉上衣搭在肩膀上,也顧不得姑娘小媳婦們是否害臊。


    侃大山是膀爺們聚在一起時最大的愛好。


    今日話題自然是東城分局昨日在前門火車站的壯舉。


    不知道怎麽傳的,說是火車站內有一百單八個綠林好漢,皆以兄弟相稱,個個武藝超群,一杆銀槍殺的七進七出,連過五關斬六將,正得意時,且不料公安裏有一金甲小將騰雲駕霧趕到,奮起棍棒打的好漢個個脫褲棄靴。


    好在一百單八個裏沒有姑娘,不然好歹來上一句:倒是我的不是了,早知公安要來,我就不來了......


    聽著琴書長大的,嘴裏一點譜都沒有。


    趙局長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童貫或者曹賊,此時在辦公室裏拿著群眾日報笑的猖狂。


    在國慶節前夕一舉掃清京城毒瘤,更證明東城分局是一支聽黨指揮,作風優良,能打勝仗的隊伍。


    長篇報道,細數昨日戰績,更配了張感人肺腑的照片。


    胡同裏,戰士們昂首挺胸押著罪犯前行,兩側都是歡欣鼓舞的百姓,老婦人提壺相迎,少年肅然敬禮。


    照片拍的遠景,那少年半張臉被老婦人遮住看不清楚,但相熟的人依稀能辨出正是常威。


    隻可惜因為工作原因,隊伍裏大多數都是便裝,沒有彰顯出威武之師的氣勢。


    魏千軍敲了門進來,揚了揚手裏厚厚一疊報告,“盜竊的案子差不多審結,治安大隊正在追贓,跑掉的也在追捕,不過有些已經逃出了京城。”


    趙局長意猶未盡的把手中報紙放下,接過報告隨意翻了翻,“幾個小賊逃了就逃了,沒有介紹信也跑不遠,那幾個重案什麽情況?”


    魏千軍扯了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煙點了支,“案情有點嚴重,涉及殺人、強奸致死、重傷害、搶劫多項重罪,有些具體信息還要和當地公安機關確認。”


    “那就不著急,先放一放,把節日保障的事情先安排下去。”


    “嗯,我一會去安排。”


    “把火車站派出所的腐敗問題整理出來,剛才市局已經來了電話,部裏很關注這個事情。”


    “確實很嚴重,特別是秦壽一夥,居然還是解放前的青幫成員,盤踞火車站已經十多年,和火車站派出所裏很多人有勾結。”


    “這更說明了我們行動的正確性和必要性,你看報紙上的照片,百姓們多支持,那肯定是深受其害啊!”


    兩人絕口不提常威睚眥必報的事情。


    “節後的調整市局已經通過,張有德接手刑偵大隊,你也能解放出來,他在鼓樓所這些年的工作上麵還是很認可,特別是最近幾個月,屢破大案,屢立新功。”


    “誰接手鼓樓所?”


    “應該是楊文海,津門的案子他表現很好,肖強擔任副所長。”


    “這幾人是占了大便宜啊。”魏千軍感歎了一句,又問道:“林雙全在副隊長位置上也有六七年了,是不是調整下?”


    趙局長眼皮都懶得翻,沒好氣道:“放心吧,讓他去治安大隊,雖然級別沒變動,但畢竟是正職,權責都不同,也算是進步。”


    魏千軍訕訕一笑,“好,好,他一直在支持我的工作,我也要為他考慮,感謝局長的關心。”


    趙局長也沒計較他那點小心思,誰還沒點私心呢,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指著報紙上的照片道:“你還是多關心關心那個小家夥,他性子憊懶,你要多敲打下。”


    這話魏千軍可不肯接,連忙拒絕,“這個惡人我可不做,才十六呢,真要是老氣橫秋的多沒意思。”


    趙局長認真想了想,認可的點了下頭。


    頑皮是有的,可能正因為如此才思維跳躍屢破大案,真要是弄成個小老頭也許就泯然眾人。


    沉穩也是有的,辦正事的時候一點不怕麻煩,也不輕言放棄,有股子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執拗。


    “我上次說給他單獨成立一個重案小組的事情,你問過他沒?”


    “說過了,固定人員就他和鼓樓所四個年輕幹警,遇到大案再臨時指派人手,不過他要給小組起個名。”


    “起名?什麽名?”


    “他說要叫龍組。”


    “龍組?美的他,等他哪天到部裏了再說吧,咱們小廟養不起真龍。”


    鼓樓派出所,常威歪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每一次案件到尾聲他都會進入聖賢狀態,無欲無求。


    其實就是不想寫卷宗。


    李來福湊過來看了看,一夜就寫了個標題,還居然說是卡文了......


    寫卷宗也能卡文,你以為寫小說呢?


    不過李來福很快發現亮點,驚訝道:“常威,你的字寫的真好。”


    常威撇了下嘴,你一個小學三年級就改函授的高材生居然評價起書法了。


    這隻是小爺兩成的功力。


    不過書法精通確實很給力!


    常威滿意的看了看,想著到過年的時候搶一下閻埠貴給院裏人寫春聯的生意。


    雖然沒錢,最多給點糖果花生,但是能打擊閻老摳他就覺得很有意思。


    主要是給常瓏報仇。


    這老摳每天回來都會告常瓏的狀,“今晚作業”就是閻老摳布置的。


    正胡思亂想著,陳銘記樂嗬嗬的走進來,“小常威,你又上報紙了?”


    常威頓時黑沉下臉,“陳叔,不提報紙我們還能做朋友。”


    陳銘記愈發笑的開心。


    第二次了,又是半張臉。


    “沒多大事,我們都看的出來是你。”


    “外人不知道啊,而且多影響我英俊瀟灑的形象啊。”


    “嘔”薑紅霞在一旁吐了下,極為敷衍的安慰道:“你可以把這半張臉的帥氣移到那半張臉去。”


    常威氣鼓鼓的一瞪眼,“那不成了二皮臉了?”


    ps:卡文了,卡文了,坐了半天沒寫出一個字,急需你們催更後的為愛發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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