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委率領部隊借著夜色趕到了山陰縣岱嶽鎮東南的娘娘廟,“牽牛行動”指揮部的電報裏說,在這裏給五台縱隊安排了一支“援軍”。


    這也是熊忠國當初質疑這次行動的原因之一,熊忠國心裏十分清楚,當初為了組建五台縱隊,組織上把山陰、繁峙、五台、應縣等周邊八九個縣的全部補充到五台縱隊,組建了二旅的兩個團,後來又不斷派思想覺悟高的民兵補充五台縱隊,組織上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組建出來一個團的兵力?


    王政委其實也有這個疑慮,但他相信馬晉寧一定能出人意料的解決兵力不足的困境,就像負責胡家寨阻擊戰的二團,馬晉寧居然明確給賀團長的行動計劃中,讓他帶領部分兵力去執行一個被稱為“霹靂行動”的任務,這個行動出人意料的讓熊忠國也不禁拍案叫絕。


    要想讓敵人派出一個旅以上的增援部隊前來岱嶽鎮,王政委必須用兩個營的兵力,打出兩個團以上的氣勢,所以,王政委很期待“牽牛行動”指揮部安排的這支“援軍”。


    派到娘娘廟與“援軍”接頭的偵查參謀帶了一名穿中山裝、一位穿長衫的中年男子過來,尤其是穿中山裝這位、大腹便便的,一副國民政府中低級官員的模樣,穿長衫這位身材倒是沒發福,可他架著一副高度近視眼鏡、更像是名教書先生。


    看到偵察參謀帶回來的是赤手空拳的這樣兩個人,王政委馬上就有了不好的預感,“援軍”很可能壓根就不是一支軍事力量。


    聯絡參謀還沒走到王政委身前,就向兩人介紹了王政委的身份,兩人連忙加快腳步朝王政委走了過去,中山裝在前、長衫在後,遠遠地就伸出了雙手,王政委也趨前兩步、笑著與來人握手,中山裝笑著介紹自己:


    “上次就聽馬參謀介紹過王政委、久仰啊!


    我是朔州地委敵工部的馬福民、這位是山陰地下黨的童一鳴同誌,我們按照馬參謀的計劃,一共動員了二百多民兵、三百多堡壘戶、還有童校長帶來的76名進步學生,一共近八百人前來助戰。”


    “你們的武器裝備怎麽樣?”王政委抱著僥幸心理問道。


    “什麽武器裝備?


    馬參謀沒說讓我們準備武器彈藥呀,再說我們地委一時間、去哪兒搞那麽多武器彈藥。


    對了,怎麽沒有看到馬參謀?”馬福民有些疑惑的問道。


    “他、他在輔佐熊司令指揮主要戰場的戰鬥,我們這裏是佯攻,他說讓你們怎麽做了麽?”王政委急忙幫馬晉寧圓謊道,但在馬晉寧原來的行動計劃裏、並不存在這樣一支“援軍”,這是馬晉寧勘察戰場時,臨時起意,與馬福民和童一鳴他們商量後決定的,他的電報隻說有這樣一支“援軍”、以及聯絡地點和方式,並沒說明怎麽使用這支奇兵。


    “馬參謀沒向您匯報麽?


    當時我隨口說了一句,有什麽需要我們朔州地委協助的、隻管開口,馬參謀沉吟片刻後、問我們能不能幫組織一些人‘助戰’,當時我和童校長都是一愣,然後他就跟我們解釋道:


    即將開始的這場戰鬥、將在夜間展開,但要想達到戰術目的,就需要在戰場上製造出盡可能大的聲勢,讓敵人以為被千軍萬馬包圍了,讓敵人恐慌、膽寒。


    我們的任務就是盡可能多的組織可靠人手,幫你們製造聲勢。”馬福民笑著答道。


    “我們按照馬參謀提供的渠道,搞到了足夠的鞭炮、大炮仗,我帶著學生去山溝裏試過了,確實像極了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童一鳴也興奮地說道,當了多年教師、這還是他第一次上戰場。


    “辛苦你們了!”王政委這才完全理會了馬晉寧的想法,由於戰鬥是在夜間展開的,讓這支援軍夾雜在部隊中,他們隻要在敵人的射程外燃放鞭炮、投擲“手榴彈”,密集的槍聲、聽在守軍耳朵裏,解放軍就不是一個營了,足可以打出一個團的聲勢來。


    “牽牛行動”指揮部的行動計劃,不僅要包圍岱嶽火車站的國民黨軍,還要包圍有一個保安團的岱嶽鎮,雖然這個保安團實際隻有不到四百人、相當於一個營的兵力。


    這也是熊忠國質疑這次行動計劃的原因之一,本來這一路就隻有兩個營,還要兵分兩路,我軍虛實、敵人可以很輕鬆的通過槍聲判斷出來。


    解放軍徹底包圍了火車站和岱嶽鎮,國民黨軍和保安團隻要龜縮不出、堅守待援,晉省野戰軍司令部未必會連夜派出一個旅前來增援,火車站守軍僅有一個加強連,岱嶽鎮也不是什麽有價值的目標,而且就算火車站和岱嶽鎮都打下來、解放軍也不可能堅守,國民黨會想不到解放軍是想圍點打援?


    這個點、並非國民黨必救的點。


    這也是王政委內心一直疑惑、擔心的原因,如果晉省野戰軍司令部隻派出一個團,那後麵的阻擊戰鬥就會變得異常艱難,熊忠國那邊就不得不分兵協助晉中獨立二旅打阻擊,因為國民黨第十九軍的部隊、絕大部分都在朔州以南。


    王政委最不解的是,馬晉寧為什麽會那麽肯定敵人會派一個旅前來,但這都不重要,現在最急迫的任務是將馬福民、童一鳴帶來的人,合理的分配到兩個營中、組建一支“軍民聯軍”,還要叮囑部隊照顧好他們,決不能讓民兵、群眾、尤其是學生出現傷亡。


    王政委帶領部隊前往娘娘廟,他要與馬福民、童一鳴他們一起組織、協調、指揮這次“軍民聯合戰鬥”。


    馬晉寧選擇在農曆二月初四晚上展開圍點打援行動,是因為他有確切情報、肯定晉省野戰軍司令部會立即救援岱嶽鎮,而徐司令為了保護馬晉寧不會暴露,所以沒有向五台縱隊通報這個情報。


    馬晉寧在五台山區假裝圍困五台縱隊的行動中,他與晉省野戰軍副參謀長相處融洽,刻意討好他、將他視為自己在晉省高層中的靠山,這讓副參謀長很受用,算是接納了馬晉寧。


    作為拉攏馬晉寧的手段,副參謀長告訴馬晉寧,他將在農曆二月初五為老母親辦六十五歲大壽,望馬晉寧在軍情不緊的情況下、撥冗前往岱嶽鎮賀壽。


    過壽是國民政府官員斂財的一種重要手段,表麵上相當於副參謀長在向馬晉寧索賄,但這也等於是給馬晉寧一個討好副參謀長的機會,這是把你當自己人看待的明示。


    馬晉寧當然一口答應,但他又表示戰事難料、軍機瞬息萬變,他事後讓唐博雅先代表他,給回到太元的副參謀長送去500大洋作為賀禮,說他隻要能夠脫身、一定親自前往岱嶽鎮賀壽。


    馬晉寧當時一直在構思,怎麽組織一場一次性消滅國民黨軍一個旅的戰鬥計劃,他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戰機。


    馬晉寧判定副參謀長最遲也會在3月14日、即農曆二月初四回到岱嶽鎮,堂堂晉省野戰軍副參謀長、國軍中將被解放軍包圍在岱嶽鎮,既使他與參謀長有些齟齬、但也沒到落井下石的地步,況且趙副總司令也不會坐視副參謀長被解放軍生擒或打死,那樣對軍心士氣的打擊是無法估量的。


    岱嶽鎮這邊打出兩個團的氣勢來,國民黨軍就不可能隻派一個團前來救援,就算派一個師都有可能,但一個師不可能同時出發,因為敵人調配的機動機車和車皮、最多隻能運輸一個旅的兵力,就算國民黨臨時截留客車、貨車,兩個旅之間也會有一定距離,隻要有間隙,隱蔽待命的任道遠部就能切斷他們的聯係。


    雖然王政委並不知道以上情況,但他依舊在認真執行第一兵團徐司令下達的這項戰鬥任務,在夜色掩護下,軍民聯合部隊完成了對岱嶽鎮、岱嶽火車站的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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