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晉寧的轎車距離運輸機還很遠,就看到有個年輕人在運輸機前焦急的來回踱步,周隊長則悠閑地在跟副駕駛、機械師抽煙聊天。


    馬晉寧下車先跟周隊長他們打了個招呼,周隊長將葉子濤介紹給了馬晉寧,馬晉寧連連道歉,說是被警憲指揮處憲兵攔在外麵不讓進來,周隊長不屑的說道: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不過是特麽狐假虎威的地頭蛇而已、隻敢窩裏橫,不想著怎麽在戰場上與共軍拚殺,隻特麽敢幹些東廠的宵小勾當!”周隊長罵道。


    “東廠?”馬晉寧知道明朝的東廠、主要職能就是監視朝中大臣的一舉一動,甚至還擁有對錦衣衛活動進行監督的權力,所以他忍不住追問了一句,想知道警憲指揮處到底接收到了什麽物資、器材。


    “監視自家將領、官員,那特麽還不是東廠?他們還能把那些竊聽器、監聽器材裝到解放軍的指揮部?”副駕駛插嘴道。


    “你怎麽知道的?”馬晉寧實在不願放過這個機會,所以他冒險追問了一句。


    “保密局也不知道怎麽就被梁化之要挾了,他要了很久,都沒給他的一批美國進口竊聽器、監聽器材,這次完全按照他的清單給了他,我聽送貨的保密局弟兄說,其中一部分還是從保密局南京站收回來的。


    你說說這閻老西兒,晉省都已經糜爛如斯,他還對中央軍入晉推三阻四,還幻想當晉省王,為此不惜對手下進行嚴密監視,搞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恐怖統治,真特麽是……唉!


    黨國早晚會被這些軍閥給葬送掉。”周隊長忿恨的說道。


    “算了,別生氣了,黨國命運不是咱們這些小人物能決定的,咱們還是賺點兒小錢傍身最實在。”馬晉寧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後,故意這麽勸慰道。


    “也就中央軍和你們保密局才是真正在為黨國分憂,這回太元站就運來一批武器,這才是為黨國不成功、則成仁的決死決心。”副駕駛插話道。


    “也不一定,中央銀行還沒拆箱的那些錢箱,裏麵肯定是一大筆錢。”葉子濤插話道。


    “你懂什麽!要保密局的弟兄為黨國賣命,當然要有重賞!”周隊長反駁道。


    “就是,又要馬兒跑、還不給馬兒吃草,你願意?”機械師有些看不起這個被國民黨政府裁員的小科長,因為這家夥在未來的棉花生意中獨占一成、遠比他拿的多太多了,就因為葉子濤有個好嬸子。


    “莫談國事,大家上車,我在清和元飯店定好位置了,請你們好好品嚐一下三晉美食、順便給葉科長接風洗塵,請請請!”馬晉寧意外得知魏世忠從南京要來了些什麽物資,根據這些東西就能慢慢研究、猜測魏世忠的陰謀是什麽。


    送周隊長他們回機場的路上,馬晉寧試探著問他有沒有購買藥品、醫療器械的渠道,理由當然是冠冕堂皇的,晉省戰事已開,第130軍早晚也得參與到這場戰爭中,多備一些藥品和醫療器械、以備不時之需,這也是不得不雨綢繆的事情。


    周隊長他們聽說馬晉寧要買藥品、醫療器械,立馬酒醒了不少,各自顯擺自己的人脈和渠道,馬晉寧也很幹脆,直接把采購藥品、醫療器械的事情,全權委托給了周隊長,他拍著胸脯答應了。


    周隊長問馬晉寧都需要些什麽,馬晉寧說我哪兒懂那個呀,回頭我去陸軍醫院找他們院長幫拉個清單,你們就用賣棉花的錢采購藥品、醫療器械,買多了也不怕,有渠道高價轉賣出去,賺的差價人人有份。


    周隊長他們都是人精,所謂高價賣出去的買主,雖然可能是閻錫山,但更可能是解放軍,可是,這重要麽,賺錢最重要。


    原來僅僅是販運棉花、周隊長他們就能大賺一筆,要是在采購藥品和醫療器械的時候,稍微報點兒花賬、就比販運棉花賺的還多,更不要說馬晉寧還說能高價轉賣的利潤。


    馬晉寧能不知道周隊長他們會在購買藥品和醫療器械時揩油麽,他當然清楚周隊長他們會怎麽做,可相較於安全的從國統區購買藥品、並安全運到晉省,送到解放軍手上,損失一些金錢、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周隊長喝的有些多,由不會喝酒的副駕駛開著運輸機返航了。


    整整一下午,馬晉寧都沒收到遲性奇的任何消息。


    晚上,馬晉寧又在家裏宴請了葉子濤,將他送回臨時租的那個院子、回到家後,又等了一個多小時,遲性奇才匆匆回來匯報,他們分兩路去追保密局的兩台卡車,但都沒能追上,估計是走岔路了。


    馬晉寧把自己在飛機場聽到的、都告訴給唐博雅和遲性奇,馬晉寧和唐博雅是遲性奇的入黨介紹人,所以他們等於是在開一個黨小組會議,三人開始商談魏世忠的秘密計劃到底是什麽。


    “我看魏世忠絕對不會給國民黨政權陪葬,所以要那些武器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唐博雅知道保密局在晉省的實力很小,因為受到梁化之的監視和管控,抗戰勝利後、基本沒有發展多少新人,整個晉省的保密局成員也就一千出頭,還分散在不同的城市裏。


    “我覺得弟妹說的沒錯,就憑魏世忠在抗戰期間的表現,他不可能真的采取軍事行動,不過現在進入晉省的中央軍不少,不排除他隻是加強保密局對國民黨軍的監控。”遲性奇說道。


    “會不會是想讓保密局組織特工隊,為閻錫山收集我軍情報、偵查我軍行動,甚至是暗殺我軍高級將領?”唐博雅又猜測道。


    “現在,我們掌握的信息太少,還不足以準確判斷他的意圖,我不信魏世忠醞釀了那麽長時間,還能得到毛人鳳、梁化之的認可,他的計劃絕對不會是戰術性的,有可能是影響深遠的計劃。


    但目前我軍在全國戰場都在不斷取得勝利,晉省更是剛剛打下運城,閻錫山的兵力有限、目前固守在太元、晉中、臨汾、大同等有限的大城市裏,廣大農村地區都掌握在解放軍手裏,閻錫山麵對的就是解放軍一座接一座解放這些城市,就算閻錫山提前知道了我軍的動態,他能怎麽應對?


    暗殺,隱秘是前提,魏世忠讓關曉峰招搖過市,不管狙擊槍是送到了哪裏,都會引起當地人的注意,我們的地下黨更是不會放過這樣的事情,一定會想辦法查明當地的情況。


    我們的黨、我們的軍隊深受人們的擁護,就算保密局真的派狙擊手潛入解放區,恐怕還沒接近目標就會被群眾檢舉、而被解放軍抓捕。


    我們還是穩住心神、繼續秘密調查。”馬晉寧用這句話結束了今晚的談話,因為唐博雅與組織上聯係的固定時間快到了。


    今晚的電報特別長。


    運城戰役是攻堅戰,解放軍的傷亡不小,而且徐副司令已經開始策劃下一場戰役了,依舊還是攻堅戰,部隊急需大量藥品和醫療器械。


    馬晉寧以棉花換藥品的設想被批準後,晉省解放軍衛生部門對全軍醫院、醫療隊、衛生站進行了全麵、認真的統計,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驚斷魂,不僅是各種藥品品種極少、存量極微,有些單位甚至連把手術刀都沒有,全軍普遍存在用白棉布當無菌紗布用的情況、而且還是反複用。


    所以這份清單不僅品種多、而且數量大,即便如此,也是衛生部門考慮到在國統區搞藥品、醫療器械的危險大、困難多,已經是一而再壓縮的了。


    馬晉寧看著長長的清單,想到在運城戰役中受傷的指戰員缺醫少藥、無法得到及時的救治,他感到身上的責任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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