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津三郎恨不得第二天就出發,但是馬晉寧說不急,近萬人出征、一定要做萬全的準備,進入八路軍根據地後、興亞黃軍就得不到任何補給了,八路和老百姓一定會堅壁清野,這次也沒有足夠的兵力押運糧草,隻能自帶,又不知道這次要出去多長時間,所以不能急。


    馬晉寧突襲八路軍晉中軍區的計劃、得到了日軍泉陽警備司令部的批準,但是,何時行動、馬晉寧還得聽組織上的安排,所以,他早就放出風去,要與唐博祥、唐博虎、唐博雅一起回壽洋,給唐博祥的第三個孩子、第一個兒子唐淩閣過百天。


    唐博雅很配合的給唐淩閣打了一把十二兩的長命百歲金鎖,還把泉陽能買到的兒童玩具每樣買了一件,當然,給侄女唐淩芸、唐淩煙也買了不少好東西。


    馬晉寧將準備工作交給姬德勝、鄭春燕他們這些團長,他自己提前兩天就與唐博雅和唐博祥、唐博虎一同回了壽洋。


    唐家長子長孫唐淩閣的百天宴、賓客如雲,馬晉寧作為未來女婿也幫著迎來送往,他沒想到片山會派黑藤大佐代表他前來給唐博祥送了一份厚禮,他被馬晉寧直接請到了主桌上。


    唐家的百日宴是在自家擺的,連擺三天流水席,然後馬晉寧又在壽洋與唐博雅“監工”,作為唐博雅陪嫁的一座三進四合院,早就建好、布置好了,馬晉寧為了拖延時間,又在這座院子裏到處找茬,硬生生又拖了幾天,直到梅津三郎打電話來催。


    1940年8月8日。


    馬晉寧回到泉陽的第二天上午,就在偽第九師司令部召開了軍事會議,因為昨晚唐博雅收到了組織上的密電,通知馬晉寧、隨時可以開始行動了。


    梅津三郎親自來參加了馬晉寧主持的軍事會議。


    馬晉寧讓唐博虎率部出定平縣,假道熙陽縣,南下至合順縣、再突然折向西北方向,與第三旅兩麵夾擊目前駐留在壽洋縣最南端、金瑤足村的晉中軍區司令部。


    進攻八路軍晉中軍區的命令、是日軍警備司令部下達的,唐博虎心裏再不願意、也不敢違抗,第一旅有自己的電台,但梅津三郎說要派一個電報小組幫他偵測八路動向,唐博虎知道這其實是監軍、也不敢說個不字。


    梅津三郎說他要親率一個電報小組、跟隨第三旅一同行動,馬晉寧馬上以此行危險、山路辛苦,表示特高一課的電報組、可以跟隨第三旅旅部一同行動,但堅決勸阻梅津三郎以身犯險。


    梅津三郎急於立功、以便早日離開泉陽,那個秘密基地肯定已經被中國人知道了,就算有一個大隊的日軍駐守,但誰知道八路、軍統有多大的決心,一定要摧毀那個秘密基地呢,萬一那裏被破壞了,片山司令有一千種理由、將責任全部推給特高課,所以,梅津三郎表現的很堅決、一定要親自參加這次軍事行動。


    馬晉寧隻得答應,但要求梅津三郎和電報小組、必須跟隨第三旅旅部一起行動,梅津三郎又不想死、自然同意這個安排。


    瑞昌洋行。


    馬晉寧把他自己製定的軍事行動計劃副本交給了魏世忠,而不是自己直接給軍統總部匯報,這就是要將功勞分一部分給魏世忠這個站長,他當然要領這個情,泉陽站首創了軍統利用偽軍進攻八路軍的戰術,這、就是他魏世忠的功勞。


    馬晉寧留在瑞昌洋行吃過午飯,唐博雅雖然知道馬晉寧此行不會有什麽危險,但他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她還是想多陪陪他,進一步培養兩人的感情。


    唐博雅與馬晉寧一起離開了洋行,她聽王湘婷說過,戀愛中的男女、看電影是感情更進一步的最佳方式,大庭廣眾之下、自然不可能有什麽過分的舉動,但影院黑暗的環境,給了青年男女更大的膽氣,比如男青年就敢鼓起勇氣、去偷摸女孩的玉手,女孩也能假裝害怕、躲到男青年的懷裏,有了身體的接觸、兩人的關係自然就更近一層了。


    “我、我們去看電影吧。”唐博雅輕聲說道。


    “晚上吧。”馬晉寧答道。


    “為、為什麽呀?”唐博雅的臉更紅了、她覺得自己是在“明知故問”。


    “我得先去一趟吉原伎町。”馬晉寧答道,但他馬上感覺到唐博雅突然止步、並把挽著他的胳膊抽了回去,明明是盛夏季節,馬晉寧突然感覺到噝噝清徐縣的寒氣、完全籠罩住了他的身體。


    馬晉寧趕緊停下來、轉過身,望著麵若寒霜的唐博雅,馬晉寧知道她肯定是誤會自己了,於是趕忙低聲解釋道: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去洋房那裏,我在花園裏給你詳細解釋一下。”


    唐博雅自然知道有些話不能在大街上講,但她就是理解不了馬晉寧為什麽還要去找佐佐木蒼優,雖然唐博祥也說馬晉寧與佐佐木沒有任何關係,雖然馬晉寧還策劃了盜取佐佐木密電本的行動,但唐博雅就是不願馬晉寧多跟佐佐木接觸。


    唐博雅沒有再搭理馬晉寧,賭氣的一個人走在前麵,馬晉寧無奈的跟在她身後。


    洋房小花園。


    唐博雅怒氣衝衝的坐在了一張椅子上,馬晉寧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嚴厲的話:


    “唐博雅同誌!


    你在大街上亂發脾氣、會引人側目,這是十分危險的!”


    “哼!”唐博雅給了馬晉寧一個白眼、用鼻腔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如果不是電報都是你接收、譯電,所有情況你都知道,否則,就算你一直誤會我、我也不會把我的計劃告訴你,嚴守黨的秘密、這是你的入黨誓詞吧?


    我雖然還不是黨員,但多年地下工作讓我明白一個道理,保密就是保命,出於對革命同誌的完全信任,我可以把我的計劃告訴你,但你一定要嚴守這個秘密。”馬晉寧的聲音依舊很溫柔、語氣卻變得嚴肅起來,唐博雅的臉色緩和了一些,馬晉寧接著說道:


    “我們時刻都要牢記組織上安排給我們的任務,抓住每個可能完成這個任務的機會,舊街煤礦秘密基地、我們還不清楚裏麵在做什麽,所以,我準備把佐佐木蒼優的弟弟招募到特高課。”


    “隻要佐佐木開口,梅津三郎會反對?隻怕是會給他一個更好的位置吧?”唐博雅總算找到了反擊的突破口,不滿的瞪著馬晉寧說道。


    “你說的不錯,但梅津三郎不會主動提、佐佐木一樣不會主動說,因為他們是一個奇怪的利益組合,都想讓自己更主動一些。”馬晉寧輕聲說道,看到唐博雅一臉的不相信,他繼續說道:


    “舊街煤礦秘密基地,隻有她進去過,以她花魁的身份及姿色,她陪的一定就是那個大隅博士,也就是說,佐佐木極可能知道秘密基地在從事哪一類細菌武器的研究、以及研究達到什麽階段。


    知道了這些,組織上就能做出判斷、是否需要不惜一切代價摧毀這座秘密基地。”


    “你不是說她有時候真的把你當做哥哥麽、還給你透露過一些秘密基地的信息,但她絕對不會告訴你那裏的機密麽?


    你把她弟弟招募到特高課,最多算是個順水人情,她憑什麽改變主意、把一切都告訴你?


    你別忘了,她首先是名菊機關間諜!”唐博雅不服氣的說道。


    “我這個義兄、也是利益交換的結果,哪兒比得上血親呢?


    佐佐木雖然極度厭惡她的父母,但對這個弟弟卻是疼愛有加,原因很簡單,佐佐木良太得知她的身份後,曾經哭求將他們住的院子賣了、給她贖身,雖然也有其他原因,但他是真心不希望姐姐繼續在那裏仰人鼻息。


    我把佐佐木良太招募到特高課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討好她,而是有一個猜測,如果我猜的不錯,那麽泉陽周邊即將爆發一場大戰。


    ……,你先聽我說完再反駁。


    假如組織上、不是要在泉陽周邊進行大的軍事行動,是沒必要讓我想辦法削弱、分散泉陽守軍兵力的,而且組織上還主動將晉中軍區電台暴露給日軍,協助我完成帶兵出城的計劃。


    一旦泉陽周邊爆發戰鬥,以日軍第四混成旅團的戰鬥力,絕對不是我軍對手,況且日軍已經五路分兵,在哪個地方都隻能采取守勢。


    但華北方麵軍絕對不會允許片山帶隊龜縮城內,到那時,片山很可能會征召日僑區的日本人參戰,佐佐木良太已經接受過為期二十天的軍訓了,到時候一定會被征召參戰的。


    我把他帶離泉陽,有可能讓他避免送死,因為他們這種沒上過戰場的日本平民,絕對會被片山當做炮灰、衝在第一線的。


    假如真的如我所猜,我等於是救了佐佐木良太一命,我想,到時候佐佐木蒼優對我的感激之情、至少能讓她不去菊機關、特高課舉發我。”馬晉寧平靜地說道。


    “你要跟她亮明身份?這絕對不行!”唐博雅急促的說道。


    “沒什麽不行的,佐佐木早就知道我還有一個身份,否則,她也不會與我進行那樣一次試探性談話了,而且我也不是沒有護身符。


    日本人雖然表麵維持進攻態勢,但能接觸到日軍各種機密情報的佐佐木,她會不知道日軍其實已經幾乎不可能徹底戰勝中國,而且日本已經快耗光全部戰略物資儲備了麽?


    我可以用軍統的身份、給她做出一個承諾,一旦日本戰敗,我可以用她給我這個情報的緣由,免除對她間諜罪的追責。


    出賣我,佐佐木幾乎得不到任何好處,而且她的經濟利益將損失巨大。


    而與我合作,就是跟軍統、跟國民政府合作,日本人現在不是在絞盡腦汁的想與國民黨接觸麽,佐佐木還可以對上匯報,說她找到了一條直通重慶的情報渠道,她沒理由出賣我。”馬晉寧平靜的說道。


    “這件事情、你跟組織上匯報過了麽?”唐博雅焦急的問道、她現在已經隻剩對馬晉寧安危的關心了。


    “幹革命工作、哪兒能事事都先請示匯報,況且組織上要在泉陽采取大規模軍事行動、隻是我個人判斷,基於這個判斷,我才臨時決定將佐佐木良太招募到特高課、並把他帶走的,這要是匯報給組織上、哪兒還來得及呢?”馬晉寧看著唐博雅說道。


    “你帶走她弟弟、這個我不管,但是,你要向她亮明軍統身份這件事,我一定要匯報給組織上。”唐博雅瞪著馬晉寧說道。


    “這是你的權利,我相信組織上會同意的,日本人在中國大規模使用細菌武器,那可不僅僅是針對中國軍隊,釋放大量細菌武器的地方,老百姓遭受的災難會更重。


    為了國家、為了百姓,我冒一點點兒風險、是很值得的。”馬晉寧語氣平和的說道。


    “你……我……”唐博雅哽咽著說不出來話了。


    “你放心,也許我的猜測並不準,又或是片山良心發現、沒有征召日本平民參戰,那我是不會輕易跟佐佐木攤牌的,畢竟我們已經給軍統提供了相關線索,他們也許能得出最接近真相的判斷。”馬晉寧見唐博雅這麽緊張,所以又安慰了她一會兒、直到她完全平靜下來。


    吉原伎町。


    立花理紗已經被佐佐木蒼優要到泉陽來了,不過不是給她當女侍,而是讓她去大汖溫泉當上了媽媽桑,其實就是讓她去監視南雲奈香的,現在,那個雜貨鋪的收入、有一半要交到佐佐木手上,所以,她最近心情很好。


    馬晉寧來後,佐佐木讓水野紀雄停止繪製浮世繪,請他和馬晉寧喝茶,親熱的埋怨馬晉寧“見色忘妹”、好久沒來看她了。


    水野紀雄明白馬晉寧肯定是找佐佐木有事商量,借口有事兒先走了,馬晉寧也沒繞彎,直接說要讓佐佐木良太加入特高課、並且明天要帶他一起去打仗。


    “不行!絕對不行!他還是個孩子呢!”佐佐木蒼優雖然希望弟弟能有份工作、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所事事,但一聽說馬晉寧要帶他出城打仗、毫不猶豫的就一口拒絕了。


    “我比他現在小三歲時、就參加隨軍學兵營了,中國有句古話:不吃苦中苦、怎為人上人。


    你能幫他到哪一天、哪一步?


    再說又不是讓他到一線作戰,讓他跟在我的旅部,隻是讓他感受一下戰爭的氛圍、了解一下戰爭的殘酷,梅津課長將親率一個報務組與我一同出城,他都不怕、你怕什麽?”馬晉寧毫不客氣的說道。


    “可他、可他從沒獨自出過遠門……”佐佐木猶豫的說道。


    “什麽事情沒有第一次,再說有我這個旅長、義兄在,誰敢欺負他?


    日本國內的情況、你比我清楚,一而再的征兵、不斷放鬆兵源條件,你以為到了中國、就一定能逃避兵役?


    泉陽警備司令部每年數次組織日僑區平民搞軍訓、你以為是為了什麽?


    良太沒有軍校履曆,隻能是當大頭兵、做炮灰,讓他到特高課任職,這也是軍職、卻不用上戰場,我隻能給他一個特高課外圍情報員的身份,讓他跟著出征,目的是讓他在梅津課長麵前好好表現一番,隻有梅津課長能給他一個正式的軍職。


    等我們回來後,你好好跟梅津課長談談,良太的事情不就解決了。


    你把他護在卵翼之下,其他不說,真到了危急時刻,你以為片山司令、梅津課長會因為你,而不征召良太服兵役?


    日僑區與良太年紀相仿的有多少?


    不征召良太,其他僑民的兒子會響應征召麽?


    別以為泉陽是絕對安全的,八路隻是不願打消耗戰,而不是沒能力打下泉陽,你不要隻看報紙上的宣傳,我是跟八路多次交戰過的,也就是他們武器太差、彈藥不足,我才能僥幸的以多勝少,而且每次我們的損失、反而比八路更大。


    梅津課長之所以會跟隨我出征,也是知道晉中軍區抽調了大量兵力支援主力部隊,現在八路應該隻有千餘人,我和唐旅長的部隊加起來近萬,幾乎是十打一、你有什麽好擔心的?


    良太到戰場上曆練一番後,對他的人生有百利而無一害,真不知道你瞎反對個什麽勁兒。”馬晉寧瞪著佐佐木數落她道。


    “那我……我問問他的意見?”佐佐木小聲說道。


    “你不是說他還是個孩子麽?


    那還商量什麽,你這個姐姐就可以給他做主。”馬晉寧用毋庸置疑的語氣說道。


    特高課。


    馬晉寧給佐佐木良太搞了一個宣調課密探的身份,又通過關係給他搞了一身沒有帽徽、肩章、胸標的日軍軍服,讓他明天一早去軍營找自己。


    雲夢酒樓。


    馬晉寧在雲夢酒樓請唐博雅吃完飯,兩人一同朝電影院走去,唐博雅已經買好電影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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