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馬晉寧很早就來到了瑞昌洋行,特高課的大搜查已經開始,但還沒來到這條街上。


    “交城駿棗、太穀壺瓶棗、稷山板棗、運城相棗,買棗子嘞!”


    一位老者邊走邊吆喝著,從瑞昌洋行前麵走了過去,唐博雅起身、返回自己的臥室洗漱了一下,她從昨晚聽馬晉寧說他去過煤山山頂後,心裏就一直內疚不已、可她又不敢跟別人說,心情壓抑、臉色極不好,這樣出門,被人看到會懷疑的。


    唐博雅再下到一層時,就見一位特高課的特務、身後跟了兩名背槍的憲兵,與平時趾高氣昂不同,這名日本小特務正笑著跟馬晉寧聊天,見她下來,馬晉寧招呼她過來介紹給了這名特務,特別強調了這位是唐司令的親妹妹。


    特高課特務隨便問了幾句、就熱情的跟馬晉寧打了個招呼,然後去下麵一家檢查了。


    馬晉寧走後,唐博雅也找了個借口、出去了一趟。


    兩天後。


    馬晉寧再次走進了德江大佐的辦公室,他把鋼筋、水泥的尾款給送來了,這次是金條,心情大好的德江大佐、熱情的跟他聊了起來。


    聊了一會後,馬晉寧又把一張清單遞到德江大佐手上,德江大佐微微皺眉、這可都是違禁品,但他的眉頭又很快舒展開,因為利潤也更高,他看著馬晉寧問道:


    “你的,有固定的可靠渠道?”


    “我有一個部下、他叫傅平凡,原來是晉綏軍後勤部的,手腳不幹淨、被人揪到小辮子,他是唐司令母親家的遠親,唐司令知道這家夥太貪,不敢重用他,就把他塞給了我,我也不敢不要。


    原本隻是給他安排了一個參謀的閑差,可這家夥一直不老實,偷偷在外麵倒騰生意,隻要他不倒賣我的軍淄、我也懶得管他。


    我第一次跟蝗軍出去掃蕩,回來沒有時間限製,這家夥就攛掇我別急著回城,讓官兵到各個山村裏收購山貨,剩下的就伐木。


    您猜怎麽樣?


    從山裏收的山貨,有太元、史家莊的山貨商來、以三倍以上的價格全部都給收走了。


    城外有個廢棄的磚窯,這家夥將賣不上價的木材,全都燒成了木炭,現在煤價高漲,這無本的炭、買的比煤還貴。


    您給我的鋼筋、水泥剛運回去,這家夥不知道怎麽就得到消息,偷偷找到我,說……”馬晉寧沒繼續說,他給德江大佐比劃著手勢、示意價錢,看得德江大佐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但他知道有錢掙、有命花的道理,鋼筋、水泥短期內不能再賣了。


    “還有這樣的商業奇才?”德江大佐多希望自己手下有幾個這樣的“人才”。


    “那倒談不上,但黑市上的門道、他倒是門清。”馬晉寧說道。


    “可靠麽?會不會流入土八路手上?”德江大佐問道。


    “這些又不是軍火,管他誰買呢,反正是價高者得,再說了,您覺得土八路出得起高價麽?


    黑市上買賣雙方就貨議價,談妥、現場錢貨兩清,再次見麵還都會故作不識,我不太懂這種江湖規矩,但買貨的絕對不問貨的來源,賣貨的也不會問錢的來源,雙方都是心照不宣,否則也不會叫黑市了。


    以前省府高官,很多都是通過黑市洗錢,隨便拿個瓷碗,他家管家拿到黑市上,自有想要求他辦事的人,按照事先約定、立即用高價當做古董收走。”馬晉寧笑著說道。


    “吆西!這些東西準備好了、我給你打電話。”德江大佐喜笑顏開的說道。


    馬晉寧笑著告辭了。


    瑞昌洋行。


    負傷的魏世忠不敢回城,在城外遊蕩、躲藏了三天後,偷了一戶農家的衣服,這才裝扮成農民混進城內,回到瑞昌洋行時,差點兒被王湘婷當做乞丐往外趕,看清是疲憊、憔悴的魏世忠後,又想摟著問他怎麽回事兒,卻又觸到了魏世忠的傷口,唐博雅讓她趕緊把他送到地下室去處理傷口。


    此時天氣還熱,傷口也沒得到清洗、已經開始潰爛了,幸虧是三八式步槍、子彈沒留在體內,否則就更麻煩了,但現在不能去醫院,在不用藥、傷口潰膿就麻煩了。


    王湘婷出來求唐博雅,讓她務必幫搞回來一些磺胺,這是日本人嚴格控製的管製藥品,到街上不僅買不到、還會被懷疑,她隻好去找馬晉寧。


    馬晉寧說他的部隊倒是有一點兒磺胺,可被帶到城外去了,他讓唐博雅先回去,他來想辦法,唐博雅內心愧疚,一再叮囑他務必給魏世忠搞來磺胺。


    唐博愷的部隊肯定也有磺胺,但襲擊舊街煤礦的軍統、有一人受傷逃走,這個消息早已傳開,跟他要、肯定會被懷疑的,馬晉寧可不想讓人懷疑自己。


    傅平凡是第三旅團留守人員之一,馬晉寧隻好去找他、看看能不能在黑市上買到磺胺,他倒是真有門道,出去轉了一圈就給帶回來一瓶磺胺,馬晉寧知道這東西很貴,問他多少錢,他笑嘻嘻的說是孝敬旅團長的。


    馬晉寧也就沒跟傅平凡多客氣,他給德江大佐的那份清單,就是傅平凡寫的,這家夥不知道這一筆能賺多少錢呢。


    馬晉寧來到瑞昌洋行,被王湘婷帶到了地下室,他又檢查了一下魏世忠的傷口,幫他重新處理了一下,把藥灑在傷口上、重新包紮好。


    然後馬晉寧又掏出一張紙,用繃帶上的血、染紅了一片,當著王湘婷的麵遞給魏世忠,然後笑著說道:


    “魏站長帶領泉陽站全體同仁,勇闖魔窟,雖然付出重大代價,但繪製出了舊街煤礦日軍秘密基地的詳圖,撤退時、不幸被日寇發現,其餘特工為掩護站長將這份重要情報送出來,全體殉國,站長身負重傷,為了將情報交給局本部,這才忍辱偷生、獨自逃出了舊街煤礦。


    站長忠勇、屬下敬佩!”


    魏世忠被馬晉寧說的一愣,但他馬上反應過來,原本一次徹頭徹尾的失敗,損失了那麽多人、他連日軍秘密基地裏麵、到底是什麽樣子都沒看到。


    現在有了這張圖紙、再加上這個說辭,魏世忠可就不僅無過、反而有大功,可他付出了十三條人命、卻啥也也沒看到,馬晉寧怎麽繪製的這份地圖?


    “這張圖……”魏世忠懷疑這張圖紙的真偽,為了推諉責任、欺騙上峰可不是小事兒,他這兩天一直在思考怎麽給局本部匯報,任務失敗、還死了那麽多人,撤職查辦都算輕的,黃主任絕對不會放過這次機會落井下石的。


    “站長帶人武裝偵查舊街煤礦,唐博雅事後告訴了我,我們與王中校一起采取了一些補救措施,然後我利用關係,去了一趟德江大隊部,從山頂可以清楚地看到日軍秘密基地的情況,目前看,這個秘密基地還未完全建成、投入使用。”馬晉寧解釋道,王湘婷點點頭、給他作證。


    “馬兄弟!啥也不說了,等我傷好了、我跟你換金蘭貼!”魏世忠十分激動的說道。


    “站長不要這麽說,這是屬下職責所在,交換金蘭貼、那是萬萬不敢高攀的。”馬晉寧一臉誠懇的說道,魏世忠都四十五六歲了,比楊化吉還大。


    “我們兄弟今後要在泉陽為黨國盡忠,有道是兄弟齊心、其利斷金,說起來哥哥我還要仰仗老弟多多扶持。”魏世忠笑著說道。


    “卑職實在不敢高攀。”馬晉寧繼續推辭道。


    “馬上校不要在推辭了,老魏也不過是個上校而已,你還是統兵數千的大將,要是在國軍中、妥妥一個少將,老魏才是高攀你了。”王湘婷幫腔道。


    “對對對!”魏世忠笑著說道。


    “站長好好靜心養傷,其他回頭再說,屬下告辭了。”馬晉寧無奈的站起來說道。


    王湘婷把馬晉寧送走後,唐博雅見她一臉喜氣,於是問她怎麽回事兒,她把馬晉寧那套說辭重複了一遍,還謝謝唐博雅讓馬晉寧幫忙。


    王湘婷去地下室照顧魏世忠,唐博雅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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