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當然這裏也沒有什麽下酒的菜,隻有許少安的讀書聲,以書聲佐酒,對於伍嵩來說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這滋味也與眾不同。


    隻是這酒就隻有一壇,不過這一壇酒喝罷,卻是抵得上平時喝了二十壇,饒是他的酒量,這會兒也感覺有些上頭,怕是再多喝一碗就會真醉了過去。


    所以,他覺得剛好,這酒算是喝盡興了,這心情自然也是極好,隻是……


    眼前這公子平白請自己喝酒,而且是如此美酒,這份恩情卻是不能忘卻的,抹了抹嘴角的酒漬,伍嵩起身,對著許少安抱拳道:


    “多謝公子賞酒,在下……”


    隻是沒等伍嵩說完,許少安便抬手打斷:“兄台不必多言,隻需告訴我這酒喝的盡興否?”


    伍嵩點頭如搗蒜,“盡興,盡興了!”


    “那便好。”許少安笑了笑,這春風化雨的,讓伍嵩心中深埋了很久的一些鬱結都化開不少,就聽這公子又道了句:“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啊,雪妍,收拾收拾,咱回了,下午還有事呢!”


    雪妍輕笑一聲,說了“是!”


    “這位公子!”伍嵩忍不住道:“在下……”他本想自我介紹一番,然後說感謝公子賜酒雲雲,某雖不才,若公子他日有用的著的地方,隻要不違背道義,他可為公子做一件事。


    卻這公子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又抬起手來。


    “兄台,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隻是……”許少安捋了捋鬢發,攏了攏衣領,露出了一個書生應有的文弱,對於這寒風顯得有些抗拒。


    在伍嵩看來,這倒是一個書生應有的樣子。


    許少安抬眼看向伍嵩,眸光真誠的道:“正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我相逢便是緣,你又何必知道我是誰,我又何必知道你是誰?”


    “隻道是兩個有緣人在茫茫人海中的一次邂逅,此後山高水遠,或許再無交集,可這份偶然交匯的情誼,會如星子落入心湖,泛起微微漣漪,留存於記憶深處。”


    “不必探究過往,亦不必籌謀將來,隻消享受曾經相伴同行的寧靜與和諧,讓心靈在這淡泊的交往中得到休憩,待他日回首,亦能感懷這一段無名卻美好的緣分,這豈不美哉?”


    有一說一,眼前的公子是真有才啊!


    這妙語連珠的,將這一切說的是如此高潔雅致,清新脫俗,當真讓人陶醉。


    伍嵩從來沒有聽過這麽有學問的言語,也從來沒有聽過這般瀟灑的道理,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必探究過往,亦不必籌謀將來。


    對方可不是瞧不上他不想跟他結識,他給他這壇酒,隻是覺得跟他有緣在這遇見?隻求簡簡單單,隻求幹幹淨淨。


    這份豪邁瀟灑的情懷,讓伍嵩頓時覺得眼前的這位公子形象無限高大起來。


    這他還能說些什麽呢?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主仆倆離開,那丫鬟還不忘給他俏皮的吐了個舌頭,隻覺得這姑娘也當真天真浪漫,好生可愛啊。


    若是這世上多一些如這公子這般的妙人那該多好?


    想著,伍嵩不由得長長的呼了口氣,心說這公子這般瀟灑,自己可沒這公子這般的灑脫,對於他來說,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這公子雖想要君子之交淡如水,可他偏偏要打聽打聽這公子的來路。


    於是,他一路悄悄尾隨,而後在一間茶館停下了腳步,待視線之中那俊公子帶著那俏丫鬟遠走,消失在視線中,他才走進了茶館。


    茶館中有書生五六,圍著一桌喝茶閑聊,適才幾人在街上看見了許少安,有人將許少安認了出來,便叫進了茶館小敘一會兒。


    之前凝香樓文會,這保州城的文人墨客去了不少,在凝香樓不少保州城的才子俊彥與許少安打過照麵,對於許少安也是印象深刻。


    不過,那時的許少安是以吳彥祖自稱,因此這五六個才子現在正討論的人的名字,便是吳彥祖了。


    伍嵩尋了與幾人隔壁的桌子坐下,要了壺茶,耳朵卻是聽著隔壁聊著這吳彥祖,這倒是終於知道那俊公子的名字了。


    “不得不說,這吳公子當真氣度不凡啊!”


    那幾個才子紛紛點頭,其中又有人道:“可還記得吳公子上次在凝香樓作的詩詞?”


    “鶯鶯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風風韻韻。嬌嬌嫩嫩,停停當當人人!”


    說著,便有人吟誦了出來,這一首吟罷,幾人都紛紛讚歎。


    “不得不說,這吳公子的詩詞造詣,隻怕跟咱大羽詩仙也是有的一拚的!”


    “嗯,聽聞這吳公子也是來自平湖?”


    “是啊,這平湖當真是一處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的地方啊!”一位才子不禁感歎,“此生一定要去平湖走上一遭才不枉此生啊!”


    但隨即有人笑道:“吳公子這般翩翩濁世一佳公子,又這般有才華,可惜的是……”


    他意有所指,大家卻是心領神會,並不用他說完,就都笑了起來。


    伍嵩聽的是一頭霧水,這可惜什麽啊?


    他哪裏知道,這些才子還記得在凝香樓時吳彥祖與如畫姑娘談詩論賦卻不談風月坐懷不亂的橋段,就如畫姑娘那種仙一般的可人兒,都能這般按兵不動,唯一的解釋那隻有——


    要不吳公子有龍陽之好,要不就是無能!


    這裏說的可惜,便說的是這個了。


    可無論前者或是後者,在這個時代都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這也成了這些才子們茶餘飯後的笑談了。


    一陣笑聲過後,又有人道:“除此之外,這吳公子還是個大善人呢!”


    幾人紛紛點頭。


    “看來大家都知道了,這吳公子昨夜一進城,見這城中流民太多,一大早便讓仆人去施粥!”


    “都在說這是哪家的菩薩,後來打聽才知道原來就是這從平湖來的吳公子……”


    “這平湖吳家什麽來頭?”


    “聽李家那位公子說,這平湖吳家可不簡單,乃是勳貴之家。”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怪不得人家要才有才,要錢有錢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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