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裏的動靜吸引了唐小雲的耳朵和視線,看過去時隻見到一閃而過的一道影子,似乎是貓還是什麽東西,走的太快,沒能完全看清。


    林子裏還是很清幽的,又寂靜,一個人待久了,難免感到害怕。唐小雲沒覺得害怕,但是她的竹籃已經滿了,目光遺憾的看一眼廣闊的竹林裏滿地春筍,唐小雲提著籃子轉身回家。


    唐小雲走了有一陣之後,竹林裏曾經貓影子閃過的地方,地上,一條手臂粗的大蛇緩緩從落葉堆裏爬出來,它的身上受了傷,周圍落葉上濺了斑斑血跡,大蛇吐著信子,那目中似有靈性,朝唐小雲離開的方向停留片刻,慢慢的離開這裏。


    半夜,唐小雲突然從床上彈起來,黑暗中眼睛裏綻放精光。


    對啊!


    芥子洞天裏好大的一片地呢,雖然廢了,但是,她可以從外麵搬泥土進去啊!


    山上林子裏那麽肥沃的泥土,偷…呸,運一部分進去鋪在荒蕪梆硬的土地上麵,也可以種東西啊!


    沒有靈氣,她可以種一種普通植物嘛!


    法寶都是要養的,她現在沒有修為養,可以先慢慢的養土地嘛,土地有水有肥就能養好啊!靈氣以後再說!


    天呐!她怎麽會忘了這個呢,就算芥子洞天沒有靈氣裏麵靈草靈藥都沒有,但是它仍然算得上是個金手指啊!


    唐小雲興奮起來了。


    她掀開被子下床,又想起現在才是半夜,於是又躺回去,決定白天再去一趟山上,這次走遠一點,後麵山裏連著十好幾座山頭,每個地方少鏟點土,別人應該看不出來的。


    嗯,就這麽幹!


    做好決定後唐小雲閉上眼睛睡覺,她要養好精神,明天為芥子洞天的改造做準備!


    鄉下人家都起得早,何況現在這時節正是播種插秧的時候,勤快的人家天剛亮就下地裏去了。


    天剛微亮,唐小雲就起了,幫著媽媽做了早飯,這時候唐鐵頭還沒起,爸爸媽媽吃過早飯後扛著鋤頭下地,出門前叮囑她到點叫弟弟起床吃飯上學。


    村小學上課時間是八點,從家裏走過去還要半個小時,唐小雲七點鍾叫弟弟起床,其實不用叫唐鐵頭也差不多醒了,起來後自己刷牙洗臉,取出溫在鍋灶上的早飯,吃過後背著書包去學校。


    太陽初生,早晨還有露水,唐小雲愉快的走在上山的路上,路邊草葉上的露水打濕了她的褲腳,等到進了山裏,雜草更加茂密,也更高,露水沾濕腰間衣擺。


    草叢裏有蟲蛇窸窸窣窣爬過的聲音,人怕蟲蛇之物,其實這些山中的生靈也怕人,聽到動靜立刻就溜走了。


    最近的山頭是昨天來過的竹林,唐小雲進了竹林踩了踩腳下厚厚的落葉腐殖土,軟綿綿的,從小在農村長大的經驗告訴她,這下麵的泥土一定很肥沃。


    唐小雲揮舞著鬆土耙,開始一下一下的把土層挖翻,最上麵的土層翻過來後被她堆積到一起,堆成一大堆後被她收進芥子洞天裏。


    唉,沒有修為,用芥子洞天就是有這點不好,總要集中注意力才能意識進去,收東西進去也是,每一次都要耗費精力。


    唐小雲在竹林裏這裏挖一挖薅點土,那裏挖一挖薅點土,堆成幾米方圓的小山再開啟芥子洞天收進去,如是重複十多次後,唐小雲也感到疲憊了。


    看來這不是一天就能幹成的活。


    把竹林薅了一遍後,唐小雲扛著鬆土耙下山,時間快到中午,陽光明媚,收工回家做飯的人從各個方向回來,這是一座山頭上的村子,土地散落在山腳、山頭、山穀,高低錯落,周圍也是山,山裏生活著不同的村落,有的能看到一角,有的全部藏在碧綠樹林後,有從不同的方向延伸出去的下山的路,遠方有更寬廣的低穀、河流、山丘,這裏的人生活在青山綠水之間,村子背靠的山頭後麵還有比它更高的山,更遠的山,起起伏伏蜿蜒綿亙,相連接到遙遠的遠方。


    站在最高處才能看到這一切。


    唐小雲回到家悄悄把鬆土耙放進放農具的屋角,廚房裏飄出媽媽做的菜香,弟弟放學回來了,背著書包衝進院子裏大喊:“我餓啦——”


    叫聲嚇到院子裏的雞,嘩啦啦散開來,唐小雲看到地上又落了雞粑粑嫌惡的皺眉頭,去拿了掃把和撮箕裝了草木灰撒上去,然後清掃幹淨。


    媽媽端著菜從廚房裏出來,喊:“吃飯了。”


    “吃飯吃飯!”弟弟揮舞著碗筷衝出來又衝進去,被媽媽逮著罵他。


    爸爸從外麵進來,手裏拿著他最愛的老煙杆。


    平常人的生活熱鬧又平凡,平凡卻又鮮活。


    唐小雲把院子裏打掃幹淨了,去洗手拿碗筷盛飯。


    院子外麵有人走進來,端著飯碗吃飯,跟堂屋裏的一家人打招呼,“小叔,小嬸,吃什麽啊?”


    許紅花招呼她:“吃筍子,小雲這幾天拔了好多筍回來,不吃就老了。來吃菜啊。”


    二堂姐也不客氣,在堂屋裏揀條凳子坐下,邊吃邊說:“王嬸嬸那邊準備大後天走啦,我來跟雲妹妹說一聲,這兩天要準備收拾東西了。”


    許紅花說:“不是說過jsg半個月再走?怎麽提前這麽多?”


    二堂姐說:“王嬸嬸廠子裏打電話來催,他們廠子裏急著要人,王嬸嬸隻能趕緊回去吧。”


    “急著要人?那你們倆這一次肯定能進去了。”


    “差不多吧,王嬸嬸是這麽說的。”


    “行。吃完飯我給小雲收拾東西。”


    唐小雲有點緊張了,既因為這輩子沒出過遠門,也因為留給她往芥子洞天裏收土的時間不多了。


    對了,還有水,芥子洞天裏原本的土都幹涸裂開,很需要水來滋潤。


    下午唐小雲又往山上跑,本來決定今天下午休息的,可是時間緊迫,得趕緊了。


    下午唐小雲去了更深處的一座山頭薅土。第二天、第三天又去了另外兩座山頭,收土,也收水,得幸腳程快速,壓榨精力,芥子洞天裏終於有一片地方能看得過去了。


    肥沃鬆軟的土壤在原本貧瘠的土地上麵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麵積大概有四五百平方米,在這之外的貧瘠荒地裏,水已經浸入泥土,使土地看起來狀態好了不少。


    第四天,就是二堂姐來告訴他們的‘大後天’,她們要去跟王嬸嬸集合,一起出發去鎮上坐車了。


    帶著一包煮雞蛋,一麻袋行李,唐小雲被媽媽送到王嬸嬸家,二堂姐也被大伯母和奶奶送到了,大人各種奉承好話,感謝人情,王嬸嬸與她們你來我往,笑嗬嗬的表示一定會照顧好兩個孩子。


    時間到了,她們要出發了,否則恐怕會趕不上鎮裏去縣裏的車。


    王嬸嬸帶頭挑起她的行李,唐小雲和二堂姐背著各自的行李跟在後麵,走上下山的路。


    是呀,從村子裏到鎮上,她們要靠一雙腿走下去,山路陡峭,沒有車子過得來。


    這是大山深處的村莊,唐小雲習慣了的地方,她隻從課本上見過對城市的描述,和沒有色彩的繪圖,她還未曾親眼見過城市的麵貌。


    唐小雲心裏很有些激動。


    大城市啊,不知道課本上描述的發達的大城市是什麽樣子?


    在發達的大城市裏,她能不能找到讓自己長出靈根的方法?


    一步一步距離她們的村莊越來越遠,這條通向鎮上的路也是唐小雲熟悉的,她上中學時走過不知道多少遍。


    但這是第一次,她通過這條路走向更遠的地方。


    大城市啊,我來了!


    唐小雲離開後沒多久,從山裏爬出一條人手臂那麽粗的黑色大蛇,在唐小雲家門口盤繞一圈,擁有靈性的蛇瞳裏倒映出房子裏的‘氣’。


    院子裏許紅花和唐老二在擔憂的念叨離開不久的女兒,兒行千裏母擔憂,才剛走不久,她就開始各種擔心孩子在外麵會不會待不慣了……


    大蛇在門外聽了會兒,扭頭,朝一個方向追去。


    奇怪的是它從村裏的路上爬過,旁邊走過去的人好似看不見它。


    大蛇行動快速,向下山的方向爬去。


    第4章 火車·迷惘


    從山村到鎮上靠走,她們走了近兩個小時。


    從鎮上到縣裏、從縣裏到市裏,隻能靠車,汽車一路顛簸六個多小時,快天黑才到市裏。


    一路上二堂姐暈車暈的十分厲害,吐了好幾回,唐小雲倒是嘛事兒沒有,車子再顛簸她自巋然不動,就是客車裏人多,氣味渾濁,熏得她很不好受。


    到了市裏火車站,人流更加密集,王嬸嬸讓她們看著行李,擠進人堆去排隊買了票回來。她們要等晚上九點多鍾的那一趟火車,坐在候車室外的廣場上,周圍到處是人,王嬸嬸叮囑她們:“跟緊我,別亂走,在這裏人丟了難找回來,東西也看緊了,火車站裏扒手多,一不注意被摸走了東西都不知道。”


    二堂姐抱緊裝了重要物品的包裹連連點頭,緊張的看著周圍。


    唐小雲一臉乖巧的和二堂姐挨著坐著,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下子把周圍打量個通透。


    額滴個天哪!


    這火車站裏鬼魂可真多啊!


    一眼掃一片,十個人裏就擠著一個鬼魂。


    前世雲雁隨都沒見過這麽多鬼!修真者殞落要麽神魂都被碾碎要麽立刻去投胎了,凡人…前世在修真界生活,沒見過幾個凡人,隻在小的時候還沒被師父領進修仙之途,生活在凡間時,周圍倒全都是凡人,但那是五六歲之前的記憶了。


    雲雁隨也不知道凡人死了鬼魂會不會滯留人間。


    唐小雲打量了一圈,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抱著裝了身份證、煮雞蛋、紅薯幹的包裹乖乖等待。


    火車站裏有打扮時髦的人,有普通平庸的人,也有像她們一樣民工進城的人。不論是什麽樣的人,大家同樣行色匆匆,有人出了車站往外走,有人在廣場上等著車來,在麵的車子喇叭聲嘀嘀響,混著嘈雜的人聲吵鬧得很。


    一條大蛇在人群腳下穿梭,精準的穿過許許多多腳步間的縫隙,向某一個人所在的方位遊行而去。


    真奇怪,這麽大一條蛇出現在人群裏,早就該引起驚叫了,可是周圍的人似乎完全看不到它,任由它從腳下穿過。


    大蛇悄沒聲息的遊到唐小雲麵前,她抱著包裹在打瞌睡,沒有發現它。


    大蛇就在她的身前盤踞起來,安靜不動了。


    天完全黑了,廣場上隻有從候車室大樓裏透出來的燈光,勉強照亮大半廣場,給人提供以視物的光源。


    這雖然是個十八線小城市,每天來去的火車也隻有那麽幾趟,到這不代表著這裏就沒有高人會過來了。


    剛從出站口出來的一位看著四十來歲、打扮樸實的中年男士,站在原地看向人群中某一處,‘咦?那是……柳家。柳家又有仙家出世了啊,那是它看上的弟子?’


    與此同時,大蛇也仿佛感應到什麽,揚起蛇頭,從坐地的人群頭頂看向中年男士所在的那一處,上下點了點蛇頭,仿佛在作揖拜見一般。


    中年男士也抬手作了個禮,隨後,便放下此事,離開了。


    時間走到了晚上九點,王嬸嬸掐著點起來,招呼身邊兩個女孩子,要準備進候車室了。


    在唐小雲醒來之前,大蛇變小、變小、最後如同一根筷子一般粗細,爬進唐小雲抱著的包裹裏。


    王嬸嬸叫起她們兩個,催促道:“趕緊的,我們要準備進站了,拿好你們的東西,車票到了門口給你們,過安檢的時候要把包裹放進機器裏,什麽都不拿過安檢的門……”


    廣場上人來人往,這個點看起來還是有很多的人,排著隊過了安檢進入候車大廳,裏麵也是人擠人,座位上沒有空的,站著的都挨挨擠擠數不清人頭。王嬸嬸挑著行李高聲叫著:“讓一讓,讓一讓,九點二十三的車哎,前麵的麻煩讓一讓——”


    唐小雲和二堂姐從人群裏擠著跟在王嬸嬸後麵往前走,大喇叭在提醒乘客九點二十三分的那一趟列車即將進站了,周圍人群有不少都在往檢票口方向擠,隊伍密密的排出長長的一條。


    這個火車站規模不大,候車室也沒有大到哪兒去,人又多,所以人擠人,空氣裏氣味渾濁,唐小雲吸一口氣憋一陣,吸一口氣憋一陣,如此才過了安檢口。


    “嘔……”二堂姐捂著嘴,要吐不吐,臉色憔悴慘淡。


    “走快點,快跟上。”王嬸嬸催促她們,在前麵走的飛快。


    人群本也走的快速。


    前麵就是站台,火車還沒有來,她們要找到對應的車廂地標,然後在那裏等待。


    火車哐呲哐呲進站的時候,唐小雲看的目不轉睛,眼睛都瞪圓了,發出了“哇——”的驚歎聲。二堂姐也從反胃暈吐的狀態中暫時脫離出來,看著長長的超越了想象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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