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去了一個多小時才回來。


    回來的時候家裏人都在,大家都在客廳陪著掌珠玩,林清屏就沒問什麽,二妹也看不出有什麽異樣。


    直到中午,掌珠午睡了,二妹也陪著林清屏回房間睡覺,林清屏才問她,“怎麽回事?”


    二妹扶著她躺下,“姐夫啊,還是不老實!”


    “怎麽?”林清屏皺眉。


    “他爹娘根本就沒回去,他把兩人安置在別處呢,租了個房子,然後哄你把人送回去了。”二妹說起來,還有些氣憤的樣子,然後又勸她,“不過,我覺得你也不必去操心這個事,反正,至少他沒把人安置在家裏,也沒往你跟前引,你就隨他唄,你把自己的日子過好,把身體養好比什麽都重要。”


    是這樣嗎?


    林清屏沒有吭聲。


    “再說了,那畢竟是他父母,他要管他父母,說出去他還占理,姐,咱就不管這些閑事啊!”二妹給她把毯子蓋好,小聲和她說。


    林清屏點點頭,又問她,“你看見他,他看見你沒?”


    “沒有。”二妹道,“我藏著呢,隻看見他爹娘出來和他說話。”


    然而,二妹的態度,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顧鈞成是兩個小時以後回來的。


    彼時,大家午覺都已經睡醒了,顧有蓮洗了葡萄、切了西瓜,一家子都在樓下客廳說話。


    他便這樣闖進來了,和上回一樣,臉上帶著疲憊。


    “爸爸!”掌珠噘起了嘴,大聲喊他,“珠珠,想,爸爸!不,回家!”


    顧鈞成一笑,“爸爸現在不是回家了嗎?爸爸抱?”


    他走過去。


    掌珠原本是二妹抱著在喂西瓜汁的,二妹對掌珠十分有耐心,而且總是溫溫柔柔笑眯眯的,舍不得掌珠受一點點委屈,在掌珠麵前,連說話都從來沒有高聲過。


    然而,在顧鈞成伸手的一瞬間,二妹卻抱著掌珠不放,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姐夫還是先去洗洗手換個衣服吧,外麵髒。”


    顧鈞成有點尷尬,雙手僵在那裏,看了二妹一眼,最終,收回了手,進浴室去了。


    客廳裏所有人都覺得二妹這句話有些突兀,至少,二妹從前從來沒有對顧鈞成這樣明顯不客氣的態度。


    顧有蓮和誌遠都沒出聲,隻有掌珠說出了疑問,“姨姨,爸爸,不髒。”


    她小眉頭還微微皺起來了,小小年紀的她,也知道髒是個不好的詞。


    二妹便跟她解釋,“姨姨不是說爸爸髒,是說外麵髒,外麵有很多灰塵,還有病菌,從外麵回來要養成洗手換衣服的習慣呢!”


    掌珠似懂非懂的,小眉頭仍然皺著,微微點著小腦袋,還看自己的手,“珠珠,在家,不髒。”


    “對,我們在家裏的人都幹幹淨淨的,沒沾什麽髒東西。”二妹仿佛是無意說起的一句話,但卻震得顧有蓮和誌遠都猛然抬頭看著她。


    二妹反而自然得很,像沒事人似的,繼續喂掌珠喝西瓜汁,此時顧鈞成從浴室裏洗了手、洗了頭臉出來,想必也聽見這句話了吧?


    那又怎麽樣?


    二妹暗暗冷哼,她就是說給他聽的!


    顧鈞成沒說什麽,低頭從她們麵前走過,換衣服去了。


    換了一身幹淨衣服後再下來,掌珠已經迫不及待要爸爸抱了。


    二妹縱使心裏再不願意,也隻能把掌珠給出去。


    掌珠到了爸爸懷裏,格外高興,要給爸爸喂葡萄吃,還在爸爸臉上吧唧一口,看得二妹心裏十分不得勁,起身上樓去了。


    “二妹,你去哪裏?”林清屏叫住她問。


    “我去房間,有個申請要寫,我寫完就下來。”二妹待不下去了,她害怕,再待下去,麵對顧鈞成,她會暴躁。


    “那你去吧,別耽誤正事。”林清屏忙道。


    二妹從國外回來,還沒安排工作的,雲家的意思,給她在專業對口的部門安排個工作就行,二妹打算自己寫個申請。


    隻是,林清屏在疑惑,二妹也有事情瞞著她?


    這種感覺真的一點都不好,但她沒有表現出來,隻是繼續和顧有蓮談笑風生。


    她相信,她這麽多親人,如果真有事瞞著她,肯定不會是惡意的欺騙,一定有不能說或者不想說的原因,可能都是因為她的病而不約而同給了她善意的謊言。


    但自那天起,顧鈞成就沒有再出去了,每天都是一樣的生活,一日三餐,買菜做飯,帶女兒,陪林清屏。


    隻是二妹對他的態度始終不好,而林清屏覺得,二妹畢竟跟雲旗新婚燕爾,哪有夫妻就分開住的道理?


    雖然雲旗不說什麽,還時常來看她,但她這個當姐姐的不能這樣不明事理,所以,強硬地把二妹趕回家去了。


    二妹不情不願的,但拗不過她,隻改成每天回家睡覺,白天還是來陪她。


    那天是小圓臉生日,小麥來家的時候,和誌遠說起這個事,小圓臉請大家一起去公園玩。


    誌遠卻搖頭,表示不去。


    他媽病著,他完全沒有心思出去玩。


    林清屏聽見了,不同意,讓小麥趕緊把誌遠叫出去一起玩,“人生難得誌同道合的朋友,你們從幼兒園開始就要好,但朋友也是要處的,越處越親密,你跟小麥又不一樣,小麥常住首都,缺一次沒關係,你是好不容易趕上一次,還不去,過陣子回島上了,又得很久見不著。”


    也許是這句“過陣子回島上”觸動了誌遠,他有些動容,眼圈甚至有些泛紅。


    林清屏繼續道,“我生病又不是什麽緊迫事,你也不是大夫,你出去一趟,我還能怎麽了?”


    幾番勸說,才把誌遠勸動,出去玩去了。


    掌珠看見哥哥出去,著急了,也要出去玩,林清屏幹脆讓他們都去,顧鈞成也跟著去,帶掌珠一起和哥哥姐姐們玩。


    於是,熱熱鬧鬧的家裏一下便冷清下來了。


    顧有蓮下午會去趟店裏,家裏就隻剩了二妹和林清屏。


    “姐,不如我們也出去透透氣吧,你天天在家裏,出去走走,呼吸新鮮空氣?”二妹提議。


    林清屏想了想,心裏萌生了一些莫名的情愫。


    七年前,她拖家帶口從老家奔赴首都念書,在這裏留了許多足跡,也有許許多多的回憶。


    人,在生死之間時,容易回憶過去。


    林清屏現下就有些懷念初到首都時的時光,那是她和顧鈞成這一世真正的開始。


    “去吧。”她忽然有了興致,要把她這大學四年走過的地方,再走一走,看一看。


    首先,他們就去了武天嬌的百貨商場。


    她現在隻是精力不濟,走路也慢,但有二妹陪著,出門就坐車,直接到商場,還是沒什麽問題。


    “我啊,要逛逛服裝,看看胡廠長他們的服裝現在怎麽樣了,逛累了就去天嬌店裏吃甜品。”她已經正式退出服裝廠了,據說,小琴在大學期間就已經被廠裏聘為設計師,科班的小琴一定比她能力強。


    她們順利找到服裝廠所在櫃台,一件件欣賞店內的衣服。


    店裏女裝看起來有點割裂,完全兩個風格的感覺,一個風格時尚好看,充滿潮流活力,另一個的設計好像還停留在幾年前。


    “這套好看,姐,你試試。”二妹拿起一套,“你穿嘛,漂漂亮亮的才……”


    二妹說到這裏噎住了,不敢看姐姐的臉,她後悔自己嘴太快,“漂漂亮亮”這個詞,不知道會不會戳傷姐姐的心,姐姐的頭發……


    林清屏見她這樣,反而笑了,“你不幫我,我怎麽試?這套看起來就是小琴設計的,小琴現在出息了,隻是,我們每次來首都都是暑假,每次都見不著她。”


    雖然林清屏看起來很輕鬆的樣子,二妹心裏還是很忐忑,被林清屏一拉手,進去試衣服去了。


    還沒開始試,二妹剛想給林清屏解扣子,就聽見外麵傳來熟悉的聲音。


    “蘭香,你來看看,這衣服好看。”竟然是劉芬的聲音。


    “嬸子,這衣服……貴吧?”年輕女子嬌嬌柔柔的聲音。


    “該省省該花花!我知道你是節省的好孩子,但是,打扮上頭可不能省。”劉芬道,“你都不知道,我那個兒媳婦多會捯飭自己,你啊,也要學著打扮打扮,成子看著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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