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鈞成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病房,坐在林清屏身邊,深深地凝視著她的容顏。


    她還睡著,人特別瘦,睡在被子裏,薄得被子像是沒有起伏,臉色蒼白,安靜極了。


    顧鈞成心頭一凜,瞳孔驚恐得放大,顫抖的手,輕輕搭在她手腕上,摸到跳動的脈搏後,鬆了口氣,而後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臉埋在她手心裏。


    她的手忽然動了一下。


    他趕緊收拾好情緒,抬頭,看見她微微睜開的眼。


    “顧鈞成。”她低低地叫他。


    “我在。”他立刻握緊了她的手,聲音有些沙啞。


    “我到底是什麽病,醫生有說嗎?”她低垂了眼瞼,小聲問。


    他扯著嘴角笑了笑,握著她的手,“說是太累了,營養不良,貧血。不用擔心,我們休養一陣就好了,到時候我們再回海島去。”


    林清屏緩緩點頭,“你假期沒有那麽長,你先回去吧。”


    “沒關係,我申請延長假期了,你放心好了。”他道,“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你隻管養好自己的身體就行。”


    “顧鈞成……”她啞聲,“真的,隻是貧血嗎?”


    “是的,當然是,你連我都不相信了嗎?”他微微地笑著,仿佛他說得每個字都是真的。


    “好……”林清屏答應著,再度合上眼睛。


    他在騙她……


    她剛剛都聽見了……


    醫生說,她這個病,目前的技術,很難攻克,幾乎沒有希望,要家屬做好準備……


    她上一次得很嚴重的病,是三十多年以後。


    那時候醫生都說棘手,是拿錢養著,現在才八十年代……


    其實她應該沒什麽遺憾的,她這一世是賺來的,她早就是已經去世的人了,而且,這一世裏,每個人她都安排得很好。


    二妹學業有成,婚姻幸福;誌遠學習很好,又有顧鈞成陪著,應該不會再走上前世的老路;大姐和小麥前世不知道過得怎麽樣,但這一世卻是富足而獨立;還有何前程他們,前世她都不認得,這一世,她也給他們安排得妥妥當當;再有鍾曉曉、前世弟媳一家,都會有美好的未來;就連顧鈞成,都沒有犧牲,個人前途遠大,他的理想,她知道,也一定會實現,因為她去世的時候,我們的國家十分強大……


    隻是掌珠……


    掌珠是她這一世最大的變數,她舍不得……


    她真的很想陪伴她長大。


    眼眶不禁漸漸開始發熱,她好怕自己哭出來,被顧鈞成看見。


    “顧鈞成……”她輕輕抽泣了一下。


    “我在的。”他靠近她,俯下身,“哪裏不舒服?很難受嗎?”


    是的,很難受很難受,隻不過,是心裏很難受……


    “顧鈞成,掌珠在幹什麽呢?我想掌珠。”她瘋狂地想念女兒,想著她軟軟地叫媽媽的樣子,是不是,以後掌珠再也沒有媽媽可叫了。


    想到這裏,她心痛難忍,“顧鈞成,我想回家,我想看看掌珠……”


    “林清屏,你現在在生病,還不能回家。”他耐心地勸著她。


    “你不是說我隻是營養不良嗎?隻是貧血嗎?為什麽不能回家?”她含淚質問他。


    他被問得一怔,但轉瞬又賠著笑,“是,但你不是經常會暈倒嗎?萬一在家摔倒了,摔傷了怎麽辦?乖一點好不好?我們完全好了再回家。”


    他從來沒有這樣過,很反常……


    她心裏的絕望愈加翻湧,哽著道,“可是我想掌珠了,我真的好想好想她。”


    “那我明天把她抱來,好不好?”他溫言軟語的,宛如在哀求她。


    林清屏短暫的任性,他這麽一說,她反而冷靜下來了,掌珠來幹什麽呢?這裏是醫院,各種病都有,掌珠還那麽小……


    “算了。”她吸了吸鼻子,“不要來了,我就是說說,小孩抵抗力差,不要老來醫院。”


    顧鈞成便輕輕抱著她,在她額頭親了一下,“不要難過,也不要多想,我們聽醫生的話,好好治病,到時候,自然就能見到掌珠了,好的越快,見到掌珠的時間也越快啊。”


    現在的他,真的百分百的耐心。


    她嫁給他這麽久,他大多數時間都是忙忙忙,哪有那麽多時間這樣哄著她?


    想著,她不由更加難過。


    “不哭啊,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還是,想聽我吹口琴?”他一點點地拂去她眼角的濕潤。


    是把她當掌珠哄啊?


    可是她不需要。


    “不用了,我想睡覺。”她推開他的臉。


    他似乎有些無奈,隻好道,“好,那你再睡一會兒。”


    並沒有睡意,但林清屏還是昏昏沉沉的,又睡過去了。


    這樣的日子,她過得不知道時日幾何,每天就是在醫院裏打吊瓶,她也不知道吊瓶裏是什麽,但是,打完吊瓶後的她更加難受,吐得昏天黑地的,直到有一天她看見自己掉的頭發,她才猛然想到,她打的是什麽藥。


    她悄悄拾起自己的發絲,握在手心裏,再沒有問顧鈞成任何一句關於病情的話,也沒有再提掌珠。


    誌遠其實每天都會來醫院看她,來的時候大多數時間她都在睡覺或者說是昏迷,但也有清醒的時候,她不知道誌遠是否清楚她生的什麽病,隻是,誌遠每次來,都像她隻是得了個感冒一般,陪著她輕鬆說笑。


    也許大家都在演戲,她也在演戲……


    她不知道的是,每次誌遠從醫院出去,都是淚流滿麵。


    有一回,到家了,他還沒控製住眼淚,掌珠伸著小小的手來給他擦淚水,還嘟著嘴巴吹他的臉,“哥哥,不哭,珠珠,吹,不,痛痛……”


    誌遠抱住掌珠,眼淚都滴進掌珠的衣服裏。


    小掌珠,還什麽都不知道,隻會在每晚睡覺的時候問他,“媽媽,爸爸?”


    不知道爸爸媽媽去了哪裏。


    顧有蓮會告訴她,“爸爸媽媽工作去了,要過幾天才回來。”


    掌珠也會哭。


    她出生到現在,還沒有哪一天離開過爸爸媽媽呢,就算有時候爸爸要出去工作不回家,媽媽總是在身邊的。


    幾乎每個晚上都是哭的,哭著哭著,哭累了,也就在顧有蓮懷裏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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