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下脫出,整個人的胸口都為之一清。


    地底的環境憋悶,從地底得知的情報也讓人沉甸甸的。沙塵暴也消失了,重新看到藍天讓人打從心底裏露出笑容——


    “可不能光顧著高興啊?居然在出口伏擊我們,真是個耐得住性子的男人。”


    ——俵藤太很煞風景地說。


    踩著沉重的步子走到眾人麵前的,是一如既往有些苦相的圓桌騎士蘭斯洛特。


    “……逃跑的戲碼到此為止,束手就擒吧。”


    他看上去真的有些哀愁。舉起阿隆戴特的動作非常沉重,但抬眼看過來的神色仍然是堅定的。


    這個人的態度,貝德維爾之前的說法……讓藤丸立香有了點模糊的想法。


    這個人,到底知不知道聖槍的真相?


    如果告知他聖槍的真相的話,之前貝德維爾試圖進行的策反行動……能不能成功?】


    #對哦!有這個可能!


    #這就是所謂的有棗沒棗打一杆子吧。


    #不如說可能性很大。按照之前貝德維爾的說法……


    #沒錯!趁此機會問一問總不會有錯的!


    #成功的概率很大啊。通常來說,這種事情都不會給下麵執行的人解釋的。


    #反派不會給手下詳細解釋,領導不會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對底下的人詳細解釋,這不是穩了嗎!


    #反派和,領導,啊。


    #難道不是這樣嗎?


    #就,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之前貝德維爾的回憶,生前的亞瑟王就是會為了大局,解體村莊的吧?而且亞瑟王為解決問題還提出了“圓桌會議”……


    #圓桌的含意是“平等”和“團結”來著,我沒記錯吧?在圓桌上沒有地位差異和君臣之別,每個人都被允許自由發言。


    #咦?這麽一說,難道……?


    【蘭斯洛特的驟然突襲,幾乎將鬆懈下來的貝德維爾攔腰截斷!


    瑪修條件反射地撲上去,用盾擋了這一擊。蘭斯洛特倒是沒有追擊,但他的行動明顯昭示了他的態度。


    “貝德維爾卿。你知道了,就代表所有人都知道了吧。”


    ——那就更不能容許你活著離開了。


    湖上騎士平靜地說道。他的平靜甚至有一些哀莫大於心死的味道。


    “圓桌騎士沒有誰不忠誠於王。我們早已決定與這個時代的所有人類為敵……哪怕在王的行為中感受到了非人類的意識。”


    圓桌騎士們,至少是還留在此處的圓桌騎士們,都是在知曉了這一切的前提下,依舊決定向王效忠,屠殺身為同胞的十字軍,發誓服從她的話語。


    瑪修架著盾,看到蘭斯洛特那副——那副死德行——


    她不想說髒話,但是她快要氣炸了。


    這份怒火來的不清不楚,沒有緣由。但不知為何,有一種熟悉的……怒其不爭的感情湧上來。


    瑪修握緊盾牌的把手,一盾揮出去——


    “哇——啊!我——徹——底——生——氣——了!!”】


    #居然真的實話實說了……


    #這一下子我是真的沒有料到。這種事居然還會照實說嗎?


    #我覺得可能是環境的問題。一般情況下肯定不會讚同的,但既然麵臨的是世界末日,大家都死光和至少能保留下幾百個人相比,肯定會有人選擇“那至少先保留下幾百個人吧”。


    #與此同時,遇到這樣的時候也不會讓手下被策反。這個做法看起來還挺聰明的。


    #隻不過這樣一來,形勢就變得更加絕望了。


    #咦?不對,瑪修小姐……為什麽生氣了?


    【瑪修用力揮盾,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巨大力量,甚至將蘭斯洛特也一並推了出去。


    瑪修極具魄力的爆發讓每一個人都驚了一下,而其中最震驚的當數蘭斯洛特本人。


    之前雖然有交過手,但因為最根本的性別問題,完全沒往“那個”方麵想。但如今麵對麵的交談,又近距離的交手,再加上心神本就動搖。蘭斯洛特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這盾,這氣息……”


    “我怒火中燒!”瑪修大聲說,“雖然已經不在我裏麵了,但他一定也和我有相同的想法!”


    一擊,再一擊。


    勢大力沉的盾牌當頭砸下。將盾牌脫手用作“飛行道具”砸過去,然後腳腕蓄力,一個起跳追上了砸飛的盾牌,用整個身體的力量和慣性一道、順著盾牌的方向重重向蘭斯洛特砸了下去——


    “所以請讓我代他說出來!騎士蘭斯洛特,你給我適可而止!”


    蘭斯洛特避開這勢大力沉的一擊,整個人都有點懵了,“適可而止?你該不會是在教訓我吧?!”


    “不是!”


    追上去,


    “我隻是,”


    半人高的盾在手上轉了一周,


    “感到氣憤!”


    下半部分較為尖銳的地方如同重劍的刀刃一般重擊下去。


    “你這樣還算是,”


    打空了。黃沙飛揚,瑪修抬頭,銳利的視線直直投向蘭斯洛特躲避的方向。


    “亞瑟王最敬愛的騎士嗎?!”


    然後再度追上去。


    驚人的氣勢壓迫過去,一時間竟然將蘭斯洛特打到節節敗退。


    “如果對王心存疑慮,就該去糾正!”


    “如果王做錯了,就該與之戰鬥!”


    盾牌再次砸了個空。但隻需身形一轉,便轉回一人高的巨盾之後,防備敵人反擊的同時,自己發動追加攻擊——


    “這應該才是你的騎士道,這才是隻有你能擔負的職責吧……!”


    蘭斯洛特被砸進黃沙之中,人都要傻了。


    “等等。等一下,稍微等一下!”


    他橫劍格擋迎頭砸下的盾,整個人往後大跳一步,“這種不把爹當爹的口氣,和藏住一側眼睛的頭發……你該不會是——”


    “我已經不想和你聊了,騎士蘭斯洛特!我再次向你鄭重提出決鬥!”


    “瑪修?!”


    不僅是蘭斯洛特,藤丸立香也要傻了。


    “放心吧,禦主!我是絕對不會輸給那個人的!”


    瑪修一反常態,態度強硬且信心十足的說道。她直接迎上去,“我的盾牌,我的甲胄,我的心靈——”


    難道僅僅隻是“得知了真名”,戰鬥力就有如此大的飛躍嗎?


    “——正在這樣呐喊!”


    絕不是,或者說,不僅是如此。


    盾牌拖在地麵上,發出刺耳的聲音。瑪修持盾而立,紫羅蘭一樣的眸子裏,映著幾乎不屬於她的堅毅與怒火。


    “我名為瑪修·基列萊特。附身英靈的真名為,加拉哈德!”


    瑪修用盾牌下端的銳利部分直指向蘭斯洛特。


    她的聲音異常堅定,隱約間像是有另一個人的聲音重疊在少女時常顯得溫和柔軟的聲音裏。


    “以此身(靈基)為代價,誓要淨化圓桌的罪行!”


    蘭斯洛特咬了咬牙。


    他抖了抖披風站起來,反手就是一劍。


    “王是為了拯救人民而下的決斷!”


    長年累月的戰鬥經驗和“圓桌騎士最強”的名號都不是虛的。


    “即使手段有失道義,你也定然是因為別無他法!”


    “其結論就是虐殺無辜之人嗎?!”


    瑪修予以反擊。她在戰鬥時的進攻欲望從來沒這麽強烈過。


    “你真的相信那就是正確的嗎?!”


    蘭斯洛特後退一步,讓開對方氣勢最盛的攻擊。


    “此事已經無關個人感情。獅子王的選擇已經超越我們的理想,那是爭取未來的唯一——”


    話沒說完,蘭斯洛特不得不再一次後退,避開瑪修的攻擊。


    “即使獨身一人,也要將那‘理想’守護到最後一刻的騎士!”


    蘭斯洛特所說的,超越他們理想的選擇——那究竟是什麽“理想”,又是誰的“理想”呢。


    “這樣的人你不是也認識嗎!”


    在那逐步走向滅亡的國家裏。在那不存在第二個結局的國家裏。懷抱著最後的一點點祈願,為了這個國家的平靜與安眠做盡了一切的騎士。


    “其實是多麽荒誕無羈,也咬緊牙關努力追尋。”


    雙方僵持之中,瑪修近乎聲嘶力竭地喊著,


    “那不就是你所敬愛的,獨一無二的王嗎?”


    ——在這個瞬間,聯想到了某一日,矗立在城牆上的王的身影。


    蘭斯洛特退了一步。又退一步。


    他知道眼前的少女想說什麽了——但是他全然沒有反駁的理由。


    “所謂的騎士,就是全力護國,全心為民,以誠為榮。”


    “像你這樣的強者,作為騎士,作為父親——”


    瑪修步步緊逼地上前去,高高舉起盾,照臉輪!


    “——都不會覺得羞恥的嗎!”


    盾牌砸落的巨大聲音遠遠地擴散出去。】


    #這人……真的,沒放水嗎?


    #放沒放水不好說,但是他招架的時候肯定沒有盡全力就是了。但是是因為主觀不想,還是因為被瑪修小姐的話語戳中了內心深處,這就不太清楚了。


    #其實能很明顯的看出來雙方的力量差距。雖然瑪修小姐一直在攻擊,蘭斯洛特抵擋的一直挺狼狽的,但可以看見蘭斯洛特幾乎都是下意識的行動。


    #對的,給人的感覺是他根本沒有太認真打,就被瑪修小姐說的有點破防了。


    #隻能說貝德維爾卿是會選人的,確實抓到了唯一一個有可能倒戈的人物。


    #再強調一遍!什麽叫亞瑟王近身侍從的含金量啊!


    #其實主要還是他自己之前就心有疑慮吧,所以才能夠策反成功。


    #嗯。之前的那次會議就能挺明顯的看出來。隻有蘭斯洛特在會議上提出“這麽做真的有必要嗎”。他心懷疑慮,估計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


    #而且和瑪修打的時候,他攻擊的時候用的都是劍脊這樣的位置,總之都是殺傷力小的部位。


    #內心猶豫搖擺不定,還能這麽強啊。


    #貝德維爾和瑪修這一步應該隻是讓他下定了決心。


    #這樣子是不是就能同伴+1了——


    【“清醒了嗎?蘭斯洛特卿。”


    麵對瑪修終於平緩下語氣的詢問,蘭斯洛特揉了揉像是被砸過城牆的額頭。


    “……被那盾牌重重一擊,誰能不清醒呢。”


    聽到了這句話,瑪修收起了盾牌,快走兩步,到蘭斯洛特麵前蹲了下去。


    她的聲音恢複了以往柔和的音調,柔軟的笑了。


    加拉哈德的影響力在她身上迅速消退,瑪修把兩隻手搭在膝蓋上,偏著頭笑出來。


    “就是這麽回事吧,父親?”


    “咣當”一聲。


    之前不管多麽緊張激烈的戰鬥,即使到了現在戰鬥結束的時候,一直都沒有讓武器脫手的蘭斯洛特,手上完全沒有拿穩。


    他露出了比之前被瑪修一句句責備也沒有露出的動搖來。


    蘭斯洛特張口結舌了好半天,最後才道歉道,“抱歉,這稱呼……對我的心髒不好。”】


    #……嗯?女兒奴?


    #嗤。笑死個人了。


    #因為有女兒就直接投敵了是吧。


    #哎,這麽說就有點過分了,人家也是經過了很久的自我折磨和思考,才最終做下這樣的決定。對吧女兒奴先生?


    #……你這是在跟誰說話啊?


    #瑪修·基列萊特(來自fate\/grand order世界):其實呢,加拉哈德卿和蘭斯洛特卿之間的關係好像不是太好。根據加拉哈德卿靈基的證言,他隻有小時候把他當父親看過。


    #哎呀,這就難怪了,沒想到都當了英靈之後,才能看到關係緩和的曙光。


    #不行了,這一段真的笑死我了。


    【蘭斯洛特最後緩了緩情緒。


    “……既然我輸給了你們,那我的性命就交給你們了。”


    圓桌騎士中的最強者低聲說道。


    “但在此之前,請讓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蘭斯洛特本人引路,走了大約半天左右的路程,來到了一片……營地?


    至少看起來像是營地。裏麵有許多不同勢力的人。


    山之民,沙漠之民,聖地的人。如此規模和人數,比起營地簡直更像是村子。


    貝德維爾目瞪口呆,“蘭斯洛特卿,你難道讓難民們在這裏避難,保護他們不被人發現嗎?”


    蘭斯洛特沉默了幾秒,最後選擇顧左右而言他。


    “通過聖拔的人會前往聖都,但是怎麽處理落選者是我的自由。王並沒有下令處決他們。”


    ……更何況,無法接受王的做法,違背王命的流浪騎士也不在少數。


    然後。


    幾人前來此處的聲音,似乎讓營地裏的許多人,循著聲音看了過來。


    “哎呀,我聽著怎麽那麽鬧騰呢?原來終於到了,真是讓我好等。”


    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藤丸立香本以為再也聽不到的聲音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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