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暗影一閃,滄淩從裏麵走了出來,臉上陰沉不定。她抿了抿唇,連忙迎上去:“主上。”


    滄淩斜睨著她,語氣冰冷:“朧月,那人怎麽樣了?”


    “回主上,婢子去瞧過了,他雖傷得重,但並未傷及心脈,用了藥,應該無虞了,主上不必憂心。”


    “憂心?本座可不管他的死活。”滄淩冷然一笑,昂首往外走。


    望著他淡漠的身影,朧月眸中掠過一絲暗湧,歎了歎,悄然跟上。到了主殿,滄淩剛要往內室走,卻瞥見一個宮婢正端著托盤往外走,托盤裏寒光淩厲,是一隻染血的斷劍。


    “等等。”


    他停住腳步。


    宮婢麵上驟慌,正不知如何是好,朧月將托盤接了過去,使了個眼色,讓她退下了。


    滄淩凝了朧月一眼,大刺刺走到暖榻上坐下,他拿過托盤上的斷劍,拂了拂,歎道:“朧月,這宮中也隻有你,最合本座心意。”


    朧月唇角微揚,低頭道:“為主上做事,是婢子的榮幸。”


    滄淩淡然一笑:“你跟隨本座已有三百多年,如今你年歲也不小了,若瞧上誰了,隻消說一聲,本座這就成全你。”


    朧月雙臂一緊,臉色驟白。


    “婢...婢子誰也不嫁,求主上不要趕我走。”她噗通跪在地上。


    滄淩擺擺手,無奈道:“罷了,就隨口一說。”說著卻猛地咳了兩聲,嘴角溢出殷紅的血。


    朧月一驚,忙跑到跟前,扶住他的手:“主上!”


    迎著她擔憂的神情,滄淩怔了怔,將手抽了回去。


    “你下去吧,本座無礙。”


    “可是...”


    滄淩目中露出一絲不耐:“走。”


    朧月咬了咬唇,攥著拳頭悄然退下。


    滄淩歎了歎,轉眸望向後院,那裏暗影幢幢,靜若無聲。


    .


    梨霜在冰洞裏困了三天三夜,滄淩除了水,什麽食物都不曾給她。可梨霜卻一言不發,始終不服軟,滄淩再也坐不住了,板著臉衝進洞裏。


    彼時,梨霜靠在石壁上,臉色蒼白,嘴唇幹裂,隻淡淡瞥了他一眼,便闔上眼皮。


    望著她倔強的臉龐,滄淩眸中一痛,衝過去揪住她的衣襟:“臭丫頭,服個軟就那麽難嗎?啊!”


    梨霜挑了桃唇,冷笑:“是。”


    “混賬!”滄淩雙拳一緊,將她甩開,怒氣衝衝地走了,臉上陰鷙的可怕。


    出了山洞,他徑直回了大殿,見他臉色陰沉,眾人噤若寒蟬,連朧月也不敢觸黴頭。


    滄淩越想越煩悶,連灌了一壺酒,揮手將舞姬召來了。


    滄淩素來不熱衷男女之道,此刻一反常態,舞姬們以為時來運轉,使出渾身解數,在他身旁廝磨。


    滄淩左擁右抱,一副紙醉金迷的浪蕩樣,隻笑意始終未及眼底。正暢飲時,一個小妖跑了進來,神色慌張:“主、主上,梨霜姑娘她...昏死了...”


    聽到這話,滄淩臉色大變,猛地將舞姬們推開,風風火火趕到山洞裏。當他看到地上昏迷的女子時,眸中一揪,忙上前將她抱起來,風馳電掣地趕回大殿,將她安置在王座上。


    滄淩探了探她的脈搏,劍眉一蹙,立即將靈力往她體內輸送。見此情形,朧月很是擔憂:“主上,你身上有傷,萬不可...”


    “滾!”滄淩厲喝,看都沒看她一眼。


    朧月拳頭一緊,眼底閃過痛色,卻隻得屏退左右,悄然退下。


    良久後,梨霜羽睫微顫,終於緩緩蘇醒,她看了眼滿頭大汗的男子,眼裏卻沒有絲毫感激。


    “我本將死之人,王上何必救我?”


    滄淩眸底一寒,扼住她的下巴,那模樣好似要將她拆吞入腹:“你得命是我的,想死可沒那麽容易!”


    “嗬。”梨霜冷笑,推開他徑直往外走,卻被滄淩一把拽住。


    “你要去哪兒?”


    “自然是回洞裏。”梨霜昂著下巴,冷若冰霜。


    滄淩拳頭驟緊,將她往後一拽,重重扔在王座上:“給本座在這好好待著,沒有本座的允許,哪也不許去!”說罷,鐵青著臉出去了,渾身籠著陰翳的氣息。


    梨霜怔了怔,強撐著爬起來。


    就在此時,朧月從外麵走了進來,她望著王座上的女子,黛眉一蹙,怒斥:“主上被你刺傷心脈,若非修為高深,早就不再人世了。方才他為了救你,完全不顧自己的傷勢,你倒好,竟然如此對他!你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良心!”


    她越說越激動,最後一拳砸在桌子上。


    梨霜雙手一緊,梗著脖子道:“他殺了昊京,難道你還想我對她笑臉相迎嗎?”


    朧月從鼻中發出一聲冷哼:“昊京沒有死。”


    “你說什麽!”梨霜倏地站起來,眸中爍起一抹希冀。


    “主上雖重傷了昊京,卻留了他一口氣,還命我救了他,此刻我的人正好好看著他,死不了。”


    梨霜眸光大亮,忙跑過去,抓住她的手臂:“當真嗎?”


    “我騙你作甚麽。”梨霜甩開她的手,沒好氣道。


    梨霜緊繃的心弦驟然鬆開,巨大的喜悅從胸口迸發,浸紅了她的眼眶。


    “太好了,太好了...”


    朧月勾了勾唇,冷笑:“主上素來殺伐果斷,這般留著一個想殺他的人,你當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你?到了此刻,你還覺得他該死嗎?”


    她雙眸一狹,扼住她的手腕。


    梨霜胸口似被撞了一下,喉嚨堵得說不出話。


    朧月冷哼了一聲,甩開她的手,大步離去。


    融黃的燭光中,梨霜晃了晃,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久久沒有沒有動。


    翌日清晨,滄淩終於回來了,卻看都不看她一眼,倒頭就睡。梨霜立在那裏,上前也不是,後退也不是,隻好遠遠坐著。


    這一等,就是整整一日。


    夜幕降臨時,滄淩終於蘇醒,他伸了個懶腰,斜睨了眼梨霜:“過來。”


    梨霜凝了凝,走過去。


    滄淩搖搖晃晃站起來,沒好氣道:“給本座寬衣。”


    “嗯?”


    滄淩打了個哈欠,譏諷道:“宮裏不養閑人,既然你不願做本座的人,難道還想金枝玉葉地養著嗎?”


    梨霜抿了抿唇,走到他身前替他解腰帶,隻她活了上萬年,還是第一次這般俯視旁人,手腳有些慌亂,解了兩回都沒解開。


    感受著身上的異樣,滄淩眸中一爍,拽開她的手:“笨手笨腳,去打盆水。”


    “是。”梨霜鬆了口氣,悻悻地出去了。


    滄淩拂著腰畔被她觸碰的位置,依稀能感覺到方才那股悸動,心頭一時間有些煩亂,一把將桌上的茶具掃落,陰沉著臉出去了。


    此後,梨霜當真成了伺候滄淩衣食起居的婢女,隻除非他允許,仍舊不能踏出大殿一步。


    而滄淩對梨霜雖冷冷淡淡,卻並無越軌之舉,梨霜想著既逃不出,隻好順應時勢,暫且伺候他。


    這般不鹹不淡地過了幾十年,久到梨霜幾乎忘了自己在西荒待了多久。


    這日,她如往常般伺候滄淩用完膳,正要撤下碗碟時,滄淩卻指了指嘴角。梨霜瞥了眼他嘴角的湯漬,下意識去拿帕子,滄淩卻拽過她的手,在她袖口上擦了擦。


    瞥見袖口的汙漬,梨霜嘴角一抽。


    就在這時,朧月急忙慌地跑了進來,瞥了眼二人的情形,忙垂下眼皮,焦急道:“主上,不好了,王宮裏出了叛徒,將結界的弱點告訴了北荒和東荒,他們領兵打過來了。”


    滄淩臉色陡寒,一掌將桌子劈成兩半:“混賬!”說著拿出三叉戟,殺氣騰騰地出去了。


    霎時間,偌大的王宮變得空空蕩蕩,不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喊殺聲。


    麵對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梨霜都蒙了。


    結界...什麽結界?


    之後幾日,滄淩鮮少回殿裏,縱然回來也是倒頭就睡。梨霜見他臉色陰晴不定,也不敢多說問,隻謹守本分,將他照顧得妥妥帖帖。


    這晚,她剛替他捏好被角,正欲退下時,滄淩忽然坐起來,扼住她的手,眸光冰冷:“你是不是很希望本座落敗?”


    梨霜淡淡道:“沒有。”


    “你有!”滄淩眸光一厲,扼得她的骨頭都要碎了。


    “你說有就有吧。”她沒好氣地說。


    滄淩麵上一寒,猛地將她拽到懷中:“你這個沒良心的,本座對你不好嗎?你就這麽盼著本座死!”


    作者有話說:


    其實我有點害怕大家不喜歡看西荒的故事,但是在西荒為奴為婢的經曆,還是得寫出來。


    其實我原本比較喜歡昊京,寫著寫著就爬牆了,哈哈,但是我覺得昊京也是值得喜歡的,相對於銀川和滄淩,他雖然沒那麽強,但卻願意為了女鵝付出一切。


    尤其女鵝死後,他會有毀天滅地的變化,具體怎樣就不劇透了。


    第22章 滄淩以死相付


    (丫頭,答應我!)


    梨霜簡直無奈了。


    “是,王上對我很好,好到讓我做了幾十年伺候你的奴婢。”


    望著她使小性子的模樣,滄淩忽然笑了:“你這是在怪本座?”


    “不敢。”梨霜白了他一眼。


    滄淩挑了挑唇,驀然勾起她的下巴,狹長鳳目含著邪魅:“既然如此,你便從了本座吧,以後你就是整個西荒,不,整個妖界最尊貴的女人!”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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