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曼低著頭,看到黎小雨。


    黎小雨抱著她的腿,臉上帶著明顯的擔憂。


    “媽媽,老黎是不是欺負你了?”黎小雨聲音輕輕的,像是有些無措一般。


    胡曼忍著身體的酸痛,蹲下來,盡力撤出一個笑臉,摸了摸黎小雨的頭。


    “沒有,不要亂想。”


    黎小雨捧住胡曼的臉,肉肉的小手在胡曼臉上摸來摸去。


    他小心翼翼地對胡曼說道:“媽媽,我都聽到了,你都哭了,老黎是不是打你了?”


    胡曼心中有幾分赧然,但是更多的是心酸的痛楚。


    她揉揉黎小雨的臉,輕聲說道:“真的沒有。”


    黎小雨咬了咬唇,好像有些委屈的樣子。


    “但是老黎剛才出去,好像很生氣的樣子,我想拉住他不讓他走,趙爺爺不讓我管。媽媽,他要是欺負你,我幫你打他,但是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胡曼感覺眼淚好像又要掉下來一般。


    “我不生氣。”


    “那你為什麽要走呢?”黎小雨看著胡曼手裏拉著的一個小小的行李箱,他小小的眉毛蹙了起來,像極了黎成澤愁容滿布時的樣子。


    而他大眼睛裏蓄起來的眼淚,則更像胡曼一樣,委屈又無辜。


    胡曼心酸不已。


    她忍住心裏的難過,對黎小雨說:“我要出差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裏,你好好聽黎成澤的話,晚上不要鬧他,知道麽?”


    黎小雨忍了好久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他抱住胡曼的脖子,抽動著鼻子,小聲抽噎道:“不要出差,媽媽,我不要你出差。”


    胡曼也跟著掉下眼淚。


    她不止舍不得黎成澤,也舍不得黎小雨。


    黎小雨的小小身體不停抽動著,他小聲訴說,聲音可憐兮兮的:“媽媽你騙我,電視上都是這麽演的,隻要爸爸媽媽一吵架,然後一個拉著行李箱走的,一定之後再也不回來了。都不是出差去了,都是要離婚的。媽媽你騙我!”


    胡曼流著眼淚笑了一聲,無盡心酸。


    “媽媽沒有騙你,媽媽真的是出差。”


    黎小雨抱著她的脖子不撒手,他哭得越來越厲害了:“媽媽,你騙我,你不是個好媽媽,你騙我!”


    黎小雨哭得淒慘。


    胡曼難受得不行。


    這時,趙管家出來。


    他對胡曼說道:“您和黎成澤吵架歸吵架,但是孩子,還是離不開您的。您消消氣,等阿澤回來,讓他給您賠不是。”


    趙管家幾乎也算是黎成澤的長輩了。


    他說話,黎成澤能夠聽得進去。


    但是這次,他也覺得不太對勁。


    黎成澤跟胡曼,兩個人那是關係好得不能再好,蜜裏調油一般,基本上沒有見過他們吵。


    黎成澤寵著胡曼簡直要寵到天上了。


    但是這次卻能這麽嚴重,恐怕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胡曼想要起身,卻被黎小雨抱住了脖子,黎小雨不鬆手,胡曼無奈,隻得抱著黎小雨,到趙叔身邊。


    “趙叔,有些事情,我必須要確定之後才行。現在繼續和黎成澤在一起,恐怕我做不到。趙叔,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趙管家狠狠蹙眉:“你哪裏需要跟我說對不起,可是,你真的決定了?”


    胡曼閉了閉眼睛,又睜開,然後把黎小雨塞進趙管家的懷裏,把他勾在自己頸間的雙臂放下來。


    胡曼已經說不出話來,她匆匆點了一下頭,便快速離開了。


    身後,黎小雨哭得幾乎撕心裂肺。


    胡曼打了輛車,直接離開。


    在她那輛車的後麵,黎成澤坐在自己的車上,悶悶地抽著一支煙,他眼睜睜地看著胡曼離開。


    黎成澤像是失了魂一般,眼中有幾分失焦。


    他一路跟著胡曼的車,車開得飄忽莫定,如同醉酒一般。


    等胡曼坐的那輛出租車,到了胡湘琴那裏,黎成澤才把車子遠遠地停下。


    他看著胡曼下車,見胡曼拉著一個不大的行李箱,行李箱應該很輕,大概是沒有裝什麽東西。


    她心不在焉拖著,幾乎要將它拖翻過去。


    胡曼快要進家屬院的時候,又停下,她又拐了個彎,往回走。


    黎成澤按滅了手中的煙蒂,雙手扒在方向盤上。


    他看著胡曼,滿心希望胡曼這會兒拿起電話,給他撥過來,這樣他就可以下車,然後跑過去,抱住她,告訴她他就在她身邊。


    但是胡曼卻轉到一個棵樹下,背對著家屬院的大門,然後蹲下,抱著自己的雙腿,身體不停地抖動著。


    她在哭,哭得很厲害。


    黎成澤握緊了拳頭。


    他之前手背上砸爛的傷,一直沒有包紮,此刻顯得更是駭人。rhac


    胡曼哭了一會兒,這次又起來,拉著箱子,低著頭,回到胡湘琴家。


    黎成澤閉上了眼睛,靠在座椅上,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覺得很諷刺,甚至還有幾分自嘲的意味。


    過了一會兒,他給修明欣發了一條短信:“她回去了?”


    “嗯。”修明欣回複了簡短的一個字。


    黎成澤將手機丟在副駕駛上,感覺身體像空了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路上往來的行人和車輛見見少了許多,隻剩下深夜裏不知何處樓道裏的犬吠,讓這個世界顯得像是活人的世界。


    黎成澤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顯得格外刺耳。


    黎成澤頓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似的,他拿起來,接通,“喂。”


    發出的聲音,沙啞幹枯,毫無生氣。


    修明欣低聲說道:“是我不好,我把她的事情,告訴了她。”


    黎成澤十分無奈地“嗯”了一聲。


    修明欣歎息道:“你不要生氣,畢竟,她心裏承受能力沒有那麽強。她做不到自己有可能是一個殺人凶手,還能和你在一起。甚至被殺的那個,還是你的母親。”


    黎成澤閉上眼睛,眉頭緊緊皺起來。


    “她不是!”


    “你也不能確定,不是麽?”修明欣輕聲說道:“就算她是因為藥物的原因,導致精神出現問題,但是她心裏依舊難過這個坎兒。你不要恨她,她很難過。”


    黎成澤的聲音緩緩的,像是非常的疲憊:“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不能沒有她,您明白麽?我不能……”


    黎成澤覺得眼睛酸疼,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般無奈地去祈求一個人。


    修明欣也是無奈,她又安慰了黎成澤一會兒,便掛了電話。


    她轉頭,發現胡曼從臥室裏出來,就站在門口。


    “你都聽到了?”


    胡曼點點頭。


    “你不舍得,連我打電話都要站在我身後偷聽,你說,你這又是何必?”


    胡曼咬著嘴唇,不說話。


    修明欣歎了口氣,走過去,重新抱住胡曼。


    “我的孩子,可憐的孩子,為什麽會經曆那麽多事情?”


    胡曼的頭垂在修明欣的頸間,她低聲說道:“媽媽,我想查清楚,我不甘心。”


    修明欣“嗯”了一聲,說道:“媽媽也不相信是你。”


    胡曼小聲說道:“不管是不是我,我都要幫黎成澤查出來,到底是誰拔掉了他母親的氧氣管。”


    她抬頭,語氣認真:“媽媽,我懷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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