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後園子裏雞飛狗跳。


    顧明珠放下手中的毛筆聽管事媽媽說後院的情形。


    初九和寶瞳在院子裏你追我打,惹得五黑雞打了幾個鳴,緊接著府中的蘆花雞和小雞仔都跑了過去。


    「太子妃沒瞧見,那些雞蹲在牆頭的模樣,簡直就像是一群人擠在一起盯著技人演百戲。」


    顧明珠不禁被逗笑了,寶瞳今日與她告假要去園子裏一趟,她還以為與初九的事能有進展,看來這次又不成了。平日裏初九經常捧著閑書看個不停,就沒有從中學到些什麽?再說身邊還有太子爺可以效仿呢。


    顧明珠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文書的魏元諶。


    雖然現在恢復了趙姓,但她私底下還是喜歡稱呼魏大人、三爺,在太子爺麵前這般稱呼的,眼下也隻有她了,這麽算下來,魏大人的身份也不比她少,要不要在大人承繼皇位之前,再弄出一些別的身份,將來說不定會有些用處。


    魏元諶抬起眼睛,珠珠不知在想些什麽,俏麗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在燈影的映照下,格外的婉約。


    她拿起一本書靠在引枕上,垂首時露出秀麗的頸項。


    魏元諶心神微動,似是有些看不下去手裏的公文了,剛成親時就是如此,每次她陪著他來書房中,他心中歡喜卻又覺得有些難熬,目光不由自主地總是想要看向她。


    就像現在一樣,很想立即撇開眼前的公事與她一起回到房中說話,他甚至在盤算著,也許明日早些起身,來將剩餘的公文看完,應當也來得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年紀明明增長了幾歲,卻像是回到了少年時。


    顧明珠起身將手裏的書送回書架中,又走到魏大人身邊,動手磨了墨又拿起小吊壺將魏元諶麵前的茶碗填滿。


    顧明珠道:「夫君看一會兒也早些回房歇著。」西南剛剛打了勝仗,土司送了文書來京城,詹事府便將這些加急的公文一併送了過來。她瞧著恐怕再有兩個時辰也批不完,她在這裏也會打擾大人,不如先回去歇著。


    顧明珠正準備轉身,手卻被魏元諶拉住。


    魏元諶道:「再等我一會兒,我與你一起回去。」


    顧明珠將目光落在那高高的一摞文書上:「夫君不用著急。」


    魏元諶道:「我不急,再等兩刻就好。」


    話是這樣說,卻還是要將她留下,顧明珠點了點頭。


    魏元諶道:「你去榻上躺一會兒。」


    兩刻鍾是不可能的,既然大人不怕打擾,她就靠在軟塌上看她的書,大約是因為前兩日體力消耗的太多,之後她就格外睏倦,她才將書翻動了兩頁,就開始眼皮打架。


    看了一眼認真看公文的魏大人,顧明珠決定小睡一會兒。


    閉上眼睛,很快就進入了夢鄉,這一覺睡得很沉,即便感覺到有人走到身邊將她抱起來,她依舊不想清醒。


    她依偎進一個懷抱中,淡淡的鬆香氣息傳來,那是熟悉的味道,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果然看到了魏大人。


    「夫君。」顧明珠迷迷糊糊地喊了一聲。


    「睡吧!」她整個人都被薄被裹住,被抱著一路向主屋裏而去。


    暈暈沉沉中,感覺到躺在床上,她這才支撐著起身。


    隻聽得魏大人溫聲道:「怎麽累成這樣?」


    他還不知嗎?兩天前的晚上,她不過說了一句:論年紀,大人要喊我一聲姐姐。不知怎麽的就勾起了他的心事,癡纏著她喊「三哥」,她開始有意與他玩笑就是不依。到了後來他幹脆也不要她喊了,一言不發地握住她的腰,說什麽都不肯停。她這夫君在外麵不苟言笑,私下裏對她時卻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樣。


    通過這樁事,讓她得到結論,以後在這樣的時候萬萬不能與夫君玩笑,否則受苦的人必然是她,那夜之後醒來時果然覺得無處不酸,休息了兩日還沒有恢復。


    強撐著精神梳洗好了,顧明珠就縮進了被子,將要睡著時感覺到魏大人掀開被子躺了進來。


    「我睡了,」顧明珠忍不住道,「著實累了,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好。」


    聽到他輕笑一聲,她的臉微微一紅,好似想歪的人是她。


    顧明珠閉上眼睛很快進入了夢鄉,似是夢到了在陝西養病時跟著外祖父一起去魚塘裏釣魚,她正低著頭向魚塘裏看著,一條偌大的鯉魚忽然從魚塘中躍起來,委實嚇了她一跳。


    顧明珠從夢中醒來,額頭上有一層薄汗,想要閉上眼睛繼續睡,不知是不是因為晚上多吃了一碗酥酪,肚子有些不舒服。


    「怎麽了?」


    她掀開被子正要起身,魏元諶就醒過來。


    「沒……」顧明珠剛說出一個字,想到夢中的那條大魚,鼻端仿佛聞到了魚腥味兒,忍不住一嘔。


    魏元諶臉色一變,忙去拍撫她的後背。


    「沒事,喝些水歇歇就好了。」顧明珠想要說些話安撫魏大人,她確實沒什麽事。


    魏元諶哪裏肯依她,將管事叫進屋:「去請蔡老禦醫過來。」


    說話的功夫,她在吐了幾口酸水,吐出來之後,到是覺得好了許多,這病症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就好了似的。


    顧明珠心中微動,抬起頭為自己診脈,還沒診出究竟,蔡老禦醫就進了屋。


    蔡老禦醫看到躺在床上的太子妃目光略微有些閃爍,又聽管事媽媽說了病症,忙坐下來仔細診脈。


    片刻之後,蔡老禦醫抬起眼睛。


    魏元諶道:「怎麽樣?」


    蔡老禦醫道:「太子妃這個月,月事尚未至。」


    顧明珠點頭:「還沒有,不過……從前也有月事不準的時候。」她還以為有了身孕,結果空歡喜一場。嫁給魏元諶這麽久,肚子始終沒有動靜,孫先生和蔡老禦醫一直在幫她調養身子,剛剛停藥兩個月,難不成就有了?


    顧明珠道:「能確定嗎?」


    蔡老禦醫道:「按理說要過兩日才能確定,不過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不離十。」


    說完這話,蔡老禦醫向魏元諶躬身:「向太子殿下道喜了。」


    魏元諶看向顧明珠,神情略微有些怔愣,片刻之後臉上就被欣喜占據。


    蔡老禦醫道:「太子妃剛剛有孕,眼下需要仔細養好精神,我會囑咐管事照看好太子妃的飲食。」


    等到蔡老禦醫和管事退了出去,魏元諶坐在床邊拉起了顧明珠的手。


    「夫君,歇著吧!」


    魏元諶這才脫了靴子躺回了床上,將她抱入了懷中。


    「先不要說出去,」顧明珠眼睛晶亮,臉頰上有一抹紅暈,「萬一沒懷上,豈不是讓大家失望?」


    魏元諶頷首,知曉經過上次的事,珠珠心中不免擔憂,不過他有種預感,他們的孩兒已經來了。


    那是他們兩個人的骨血,心中一股熱流淌過,不知那孩兒會是什麽模樣,期望像她多一些。


    等到太子妃睡著了,大周的太子爺就悄悄起身,穿上了衣袍走去書房,他想要為自己的孩兒取個名字。


    天還黑著,但他手中的燈卻愈發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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