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珠下意識應了一聲,想要抬起頭卻被蓋頭遮擋了視線,喜娘就要上前攙扶,魏元諶卻先一步躬下身挽住顧明珠的手。


    喜娘心明眼亮,指引新娘子的事用不著她來做了,她隻需在旁邊提醒新人該做些什麽。


    顧明珠順著魏元諶的力道站起身。


    魏元諶輕聲道:「有蓋頭遮擋你瞧不清楚,就跟著我走。」


    顧明珠頷首。


    魏元諶道:「那我們出去了。」


    喜娘笑著在前麵開路,魏元諶牽著珠珠一路前行。


    顧明珠想起當年自己屈死大牢後魂魄離體,魏大人緊緊地跟在她身後,直到她重獲新生,現在換做她跟著魏大人,一直要互相陪伴著走下去。


    走出了院子,在一片歡笑聲中,他們緩緩走回了堂屋。


    顧明珠跟著魏元諶一起行禮。


    「快起來。」林夫人沒忍住向前拉住珠珠的手,感覺到女兒掌心溫熱,想來沒有太過緊張,林夫人這才放下心,轉頭去看顧崇義。


    顧崇義走上前,按照禮數該訓誡女兒嫁人之後相夫教子。


    周圍漸漸安靜,顧崇義才道:「珠珠,你要記住不論到什麽時候,你都是父親、母親的掌上明珠。」


    顧明珠眼睛一熱,淚水差點奪眶而出,這些年父親、母親對她的愛護瞬間從腦海中閃過,她雖然嫁給了魏大人,但依舊是顧家的女兒。


    顧明珠再次鄭重地向父親和母親行禮,一行熱淚劃過麵頰滴落在衣裙上。


    顧崇義看向魏元諶:「記住你求娶珠珠時說過的話。」


    魏元諶臉上神情鄭重,躬身道:「珠珠與我如明燈,若無她相伴,我也看不清前路,嶽父放心,我此生定不負她。」


    顧崇義點頭,臉上露出笑容來:「走吧,莫要誤了吉時。」


    禮樂和炮竹聲響起,顧明珠走出了懷遠侯府,被魏元諶扶上了花嬌。


    剛剛坐下來,魏元諶從喜娘手中接過一柄玉如意送入顧明珠懷中,再次輕聲囑咐:「坐穩些,我們走了。」


    花轎抬起,魏元諶翻身上馬,帶著隊伍向魏家走去。


    顧明珠聽到外麵喜娘道:「大小姐好福氣,姑爺這一步三回頭,可見心中有多牽掛您。」


    旁邊的寶瞳壓低聲音:「大小姐,奴婢也瞧見了。」姑爺不止一步三回頭,還塞給她兩隻荷包,荷包裏麵是大小姐愛吃的蜜餞子,看姑爺小心翼翼的模樣,仿佛生怕大小姐一下子變卦不肯嫁了。


    寶瞳一臉喜氣,離開侯府她其實也挺難過的,夫人待她那麽好,她著實不捨得離開夫人,但是想到以後大小姐再偷偷溜出去,她就能跟在大小姐身邊,心中又莫名的期盼起來。


    轎子抬得十分平穩,很快就到了魏府門口。


    此時的魏府也是賓客雲集,眾人擠在一起都等著瞧新娘子。


    喜娘吩咐一聲落轎,轎簾掀開,顧明珠看過去,隻見魏元諶已經站在了跟前。


    歡呼聲中,顧明珠走出轎子,跟著魏元諶踏入了魏家大門。


    堂屋中,坐在主位上的袁夫人緊張地看向李太夫人:「娘,要不然將慶王爺請過來吧,兒媳在這裏不太好吧!」諶哥兒的身份許多宗室都知曉,慶王爺他們也全都到了,讓諶哥兒和珠珠兩個人拜她……她總覺得自己受不得。


    李太夫人故意沉下臉:「莫要胡說,我孫兒成親關慶王他們什麽事?諶哥兒是不是你養大的?諶哥兒生病、受傷是不是你照應?他的衣食是不是你張羅?不拜你要拜誰?諶哥兒的性子你不是不知曉,真的要讓慶王他們來這裏,諶哥兒絕不會答應。」


    袁夫人抿了抿嘴唇,話是這樣說,可她……太過愚笨,並沒有做好。


    「皇後娘娘說了,生恩沒有養恩大,沒有誰能比你能值得受這禮數,從晟走了之後,你照顧著三個孩兒,沒有一句怨言,這個家大部分都是你撐起來的,」李太夫人道,「你就踏踏實實地坐在這裏,還有娘陪著你呢。」


    袁夫人眼睛一熱,不再說其他,隻見的一對新人被人擁著走進來,她好不容易才克製著沒有起身去迎。


    諶哥兒成親之前,元稹也完了婚,按理說她應該熟絡了這套禮數才對,可今日她不知為什麽隻覺得緊張得很,總怕是哪裏做的不夠周到,丟了魏家的臉不說,她也沒法向亡夫交待。


    全福夫人和贊禮人在一旁站好,儀式正是開始。


    袁夫人看著新人來到她身邊行禮,喉口一時哽住,差點就哭出來,老爺看到諶哥兒這樣定會高興吧?


    親人拜完天地,被喜娘送入新房。


    袁夫人終於站起身目光隨著人群向前張望,她眼前一花,依稀在院子裏看到了魏從晟的影子,她定睛一瞧那影子卻又不見了。


    袁夫人不禁笑了,她是太過思念老爺,才會看花了眼。


    老爺,您瞧瞧,諶哥兒臉上又有笑容了,這才是二十多歲的孩子應有的神情,您走的時候沒能與妾身說上一句話,但妾身知曉你心中最放心不下的是什麽,妾身雖然愚鈍,但會竭力幫您去做好。


    「母親。」魏元稹的聲音打斷了袁夫人的思量。


    魏元稹快步走來:「您瞧三弟的樣子,可比我那時候傻多了吧?今日來了這麽多賓客,一會兒在宴席上三弟恐怕要喝醉了。」


    「不能讓諶哥兒喝醉,」袁夫人看向魏元稹,「你們要護著他些。」


    「那不行,」魏元稹道,「我們都想知道三弟醉了會是什麽模樣。」


    袁夫人作勢要打魏元稹,卻被魏元稹笑著跳開。


    看著熱鬧的府邸,袁夫人心底的一縷悲傷最終被臉上的笑容替代,老爺用性命換來的這一切,她會好好守護下去。


    ……


    新房之中。


    顧明珠頭上的蓋頭被挑下來。


    在一片賀喜聲裏,顧明珠看到了魏元諶,那雙瑞鳳格外的清亮,如玉般的臉頰上染了一抹紅暈,嘴唇上揚含著笑意,如一縷春風輕輕吹拂而過,讓她心中一陣溫暖。


    喜娘輕輕咳嗽一聲,顧明珠才回過神來,她好像看著魏大人愣了神,忘記了還有一屋子的女眷在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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