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擇瑞求生**驅使,一口氣將後麵的話都說出來。


    周擇瑞道:「我就是掐了大嫂,沒有殺她。」他是沒想到大嫂一個平日裏看著如此柔弱的女子,卻是如此的厲害。


    他還以為大嫂沒有了兄長的庇護,興許被他勸說幾句就半推半就,再不行他隻要得了手,大嫂礙於名聲也不敢說什麽。


    一個沒有了娘家,夫君亡故,還要照顧身下幼女的女人,目光堅定和銳利,讓他竟然看著有些害怕。


    他掐住大嫂喉嚨時,大嫂拚命掙紮,他的襠下被狠狠地踹了一腳,疼痛中他就住了手。


    緊接著大嫂厲聲嗬斥他:「你兄長在你背後看著呢,你這個畜生。」


    周擇瑞道:「大嫂掙脫後,騙我說大哥就在我身後,我嚇得轉頭去看的功夫,大嫂就站起身將一把匕首抄在手中,這樣的情形下,我怎麽還敢上前,於是就灰溜溜地從屋子裏跑出來,我怕大嫂會將這件事說出去,就跟大嫂說,為了阿珺以後的名聲著想,大嫂最好當今晚的事沒有發生。」


    周擇瑞說完這話,就看到那位馮通判走到他麵前,周擇瑞激動地掙紮著:「大人,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沒有殺人。」


    馮安平冷冷地道:「那你為何說是徐貴殺了人?」


    周擇瑞道:「我跑出大嫂的屋子,就發現徐貴在院子裏,徐貴當時是周家的護院,想必是聽到了動靜所以找了過來,我怕徐貴壞事,正想要威嚇他,沒想到徐貴主動說絕不會將今日看到的說出去,還為我擔憂,萬一大嫂將此事張揚出去那可怎麽辦?


    我也慌了神,可事已至此,沒有別的法子。徐貴就說幫我去大嫂院子裏聽聽風聲,若是有動靜立即向我稟告。」


    周擇瑞喘了幾口氣,下體和膝蓋火辣辣的疼痛,可他現在被綁在刑架上半點動彈不得,那疼痛就像一根根小針從傷處一直紮進來,鑽進他心窩裏,讓他就快要忍耐不住了。


    周擇瑞接著道:「我還沒有回到屋子裏,徐貴就又追上了我,徐貴說大嫂自縊了。」


    「徐貴回到大嫂院子裏,就聽到屋子裏又傳來動靜,他推開窗子向裏麵看,就看到大嫂吊在房樑上,那時候大嫂的身體還在掙紮,可他沒有進屋將人救下來,而是來問我要不要救人?」


    周擇瑞慌忙為自己辯解:「徐貴這一來一去浪費那麽多時間,人早就死透了,我就算過去也沒有用處,而且我出現在大嫂房裏要怎麽向人解釋?想到這裏我就去找了母親,請母親出麵處置。


    所以我說殺了大嫂的人是徐貴,就是他,如果他進去救人大嫂就不會死。


    馮大人就是這些了,我全都說了,這些事真的與我無關。」


    現在衙門寫下了他的口供,無論如何他都罪不至死,還能讓周擇笙公報私仇殺了他不成嗎?


    周擇瑞期盼地看著馮通判,希望馮通判能夠相信他說的話,從頭到尾他都是無辜的,什麽好處都沒有撈著,卻落得這樣的境地。


    馮安平道:「你除了掐過周大太太,還有沒有做過什麽傷害周大太太的事?」


    周擇瑞仔細地回想:「我……混亂中應該是約束過大嫂的手腕,再也沒有別的了,要不是大嫂掙紮的太厲害,我絕對不會傷到她。」


    馮安平控製著自己才沒有將滾熱的烙鐵印在周擇瑞身上,再怎麽說他是通判,在人前不能犯錯。


    「還有沒有別的?」


    「沒……沒有了。」


    「周大太太有沒有受別的傷?」


    「沒有,真的沒有。」


    馮安平道:「方才田氏說,周大太太腦後有傷。」


    周擇瑞慌忙辯解:「那與我無關,我跑出去的時候大嫂都還好好的……」


    馮安平問完了,不過要弄清楚周擇瑞說的是真是假,他還會再將案子從頭到尾問一遍,在此之前為了避免周擇瑞耍花樣,他自然要用些問案的手段。


    馮安平點點頭吩咐獄卒:「將周三老爺放下來,關押進牢房中。」


    獄卒上前解開綁縛周擇瑞的繩索,周擇瑞如同終獲新生,隻不過那些獄卒拉扯他時不管不顧,碰觸到他的傷口,讓他不禁痛叫連連。


    好不容易才熬到了牢房,躺在地上的瞬間,周擇瑞幾乎要被折磨的暈厥過去,等到獄卒離開之後,周擇瑞才勉強撐起身體,想要挪到角落裏喘一口氣。


    「聽說你對你大嫂不軌?」


    一個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周擇瑞打了個冷顫看過去。


    牢房中還有其他犯人。


    周擇瑞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的妹妹也是,嫁去夫家不久守了寡,她留下照顧婆母,不想卻被同族的長輩盯上了,事後我妹妹跳了井。」


    周擇瑞心頭一陣顫抖。


    「你知道我是怎麽做的嗎?」那人終於挪動著腳步走到了燈下,「我廢了他,然後殺了他,將他的肉一片片割下來餵了野狗,不過後來我後悔了……」


    「我後悔讓他死的太快了些,我應該讓他活著,一直活著受盡折磨,我多希望老天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重來一遍。」


    周擇瑞忽然撲向牢房門大喊:「來人啊,來人放我出去,來人……」


    周擇瑞感覺到腿被人抓住,整個人被向後拖去。


    牢房中隨即想起周擇瑞的慘呼聲。


    顧明珠站在角落裏聽著這一聲聲呼喊,半晌她看向周擇笙,鄭重地向小叔行禮:「謝謝小叔。」


    「對我言謝,那是將我當做了外人,」周擇笙道,「你父親對我的恩情,就算搭上性命我也還不上。」因為大哥救的不是他一條命,還教他如何做人、處事,如果沒有大哥他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的人。


    顧明珠點了點頭。


    周擇笙道:「不過他說的那些話不知是真是假?」


    顧明珠已經想到了幾處細節,她轉身走到僻靜處,讓初九守在一旁,才低聲與周擇笙道:「周擇瑞說看到母親抽出了匕首握在手中,但剛才馮大人問了田媽媽,田媽媽說在牆角櫃子底下發現了一把匕首,如果母親是自縊,應該會將匕首放好,匕首掉在角落裏,更像是突然脫了手。


    母親死時鞋襪都沒有穿好,母親就算要死,至少也要將穿著整理妥當。」


    還有……在周擇瑞說這些之前,穩婆問過田媽媽,田媽媽給母親換衣裙的時候特意看過,周擇瑞應該沒有得手,這與周擇瑞說的一般無二。母親有勇氣保全了自己,不會就此一死了之,因為母親不能放心將年幼的她留在周家。顧明珠站在母親的角度想過,母親應該想要帶著她回汪家才對。


    顧明珠道:「當晚也許還有其他人向母親下手,那人借著周擇瑞這件事害死母親,剛好周家可以為他遮掩。」


    周擇笙皺起眉頭:「難道真的是徐貴?徐貴與崔渭有來往,那就是那些叛黨在暗中行事?」


    顧明珠道:「我母親過世時,崔渭年紀尚小,他還在山西祖宅中。所以我母親的案子與崔渭無關,至於徐貴有沒有害母親,還要讓徐貴開口。」


    「我去盯著,」周擇笙眼睛中閃過一抹狠厲,「你放心,我定會審出實情。」


    顧明珠點點頭。


    周擇笙催促道:「天亮了,你快回去吧!」


    「好,」顧明珠再次頷首。


    顧明珠去屋子裏簡單整理了衣裙,就要走出屋子,卻發現屋子外的初九不見了,換成了一個身材高挑穿著衣裙戴冪籬的女子。


    那女子的衣裙和她身上的很像,都是青色的布帛,看起來簡單利落。


    顧明珠下意識地道:「初九?」


    女子掀開了冪籬,露出了初九的臉。


    「大小姐,」初九低聲道,「我們這樣走就不顯眼了對吧?誰也認不出我是三爺的護衛。」大小姐一晚上心情不好,他看著委實著急,忽然想到……大小姐很是喜歡讓他穿女裝,也許這樣穿著會讓大小姐歡快些?


    初九拉扯著衣角,作為護衛他能做的隻有這些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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