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


    程大老爺看著主屋裏的燈光,臉色鐵青。


    管事媽媽上前向程大老爺行了禮,低聲道:「夫人請大老爺去前院住。」


    程大老爺知道就是這個結果,袁氏定然咽不下這口氣,怒火都會發放到他身上,這件事怪不得袁氏,都是那母子兩個做的孽。


    程大老爺恨得咬牙切齒,聽到消息說趙氏還活著,他心裏就是一沉,怎麽也不敢相信,趙氏竟然沒死,他使人悄悄去山西探查,聽說趙氏在山西查案,與那彭良夫妻相稱,而那逆子早就知道內情。


    竟然有這樣不知廉恥的女人,趙氏祖宗的臉麵都被她丟盡了,那逆子竟然還將這件事大白於天下,為了救趙氏鬧出那麽大的動靜。


    大周這麽多年,從未見過這樣的事,完全沒了綱常。


    趙氏不但壞了程家的名聲,還要讓他一敗塗地,隻要想到這些,程大老爺一股怒火衝上頭。


    趙氏私底下查山西兵變的案子,到底查到了多少?有沒有針對程家,對此他全都一無所知。


    他就不該娶趙氏,他那個嶽丈就是個不開竅的,他跟著嶽丈在邊疆抗敵時,見識過嶽丈的執拗,那時候她就知道,嶽丈這樣的心性,早晚要打敗仗,果不其然嶽丈守不住關隘,帶著精銳龜縮不出,還是如今的兵部尚書譚定方力挽狂瀾,穩住了東北邊疆的局勢,譚定方也因為這一戰揚名,後來魏家因為二皇子案被牽連,魏從晟死了之後,尚書之位最終落在譚定方頭上,這樣的人才是能臣,他那個嶽父算得上什麽?


    程大老爺心中萬分後悔,當年狠狠心讓趙氏將孩子一起帶去山西就好了,就算趙氏活下來,也是保不住那逆子,沒有那逆子,趙氏怎麽可能安然無恙地回來?


    枉他還幫逆子尚公主,現在逆子用公主來壓他。


    程大老爺站了一會兒轉身離開,等袁氏氣消了些,他再來勸說,


    程大老爺的身影消失在院子裏,管事媽媽向袁氏稟告:「大老爺走了。」


    袁氏冷哼一聲:「就是知道他們辦不成事。」不過她沒想到懷柔公主會將老太太和大老爺攆出公主府,懷柔公主平日裏懦弱無能,怎麽這次倒如此強硬。


    就算懷柔公主這樣維護趙氏,趙氏也是必死無疑,袁氏看向管事媽媽:「你將鳳頭簪給趙氏看時,趙氏什麽模樣?」她最喜歡聽的就是這一節。


    杜媽媽立即道:「那趙氏開始的時候還端著架子,就像當家夫人似的,看了簪子之後立即變了臉,整個人都在發抖,趙氏也算是個狠角色,等到老太太和大老爺進門時,她就換了一副麵孔,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奴婢就不明白了,那樣的破落戶怎好意思在人前露麵,但凡有點臉的人,早早就尋了死。」


    袁氏對著鏡子,輕輕地理了理髮鬢:「她以為做的那些事沒有人知曉,隨隨便便就能矇混過關,在山西得了好處也就罷了,還想要回到程家做她的大夫人,將我置於何地?若不給她一點顏色瞧瞧,她還當大周朝是她趙家的。」


    杜媽媽笑著道:「夫人說的是。」


    袁氏接著問:「除此之外可遇到了別的事?」


    杜媽媽不敢將丟了荷包的經過稟告給袁氏,隻是道:「老太太被顧家的傻子鬧了一通,別的也沒什麽。」


    袁氏自然知曉顧家的傻子是誰,那個懷遠侯在山西案子上撿了便宜,就想要藉此攀上懷柔公主,這種人她見得太多了,不知自己幾斤幾兩,什麽事都敢插一腳,最後必然惹來禍事。


    皇上打壓勛貴,懷遠侯就是個草包,家中還有個傻女,真不知道一腳摻和進來為了些什麽?魏家在朝堂被打壓,難道大家還沒看清楚?皇上早就不想用那些仗著功勳約束皇權的老氏族。


    當年袁夫人嫁給魏從晟是何等風光,父親想要入袁氏宗族,千裏迢迢趕到京中,好話說盡,隻要做個旁支族人即可,袁氏卻不肯,說他們雖然都姓『袁』卻非同宗,怎可混淆血脈,說到底就是看不起他們這些寒門子弟。


    那時候魏家猖狂,可料到會有今日?


    宮中要說身份貴重,誰也不如魏皇後,魏皇後現在卻連皇上的麵都見不到,皇上寬仁才沒有奪了魏皇後的位分,說到底局勢早就變了,早就不是那些人的天下,別以為破了一個戰馬案就能翻天,她聽哥哥說,都察院查到這裏也就差不多了,十二年前山西兵變就算有內情,也會怪在鄭汴和林寺真頭上,不會再牽連旁人,隻要趙氏死了,名聲也跟著壞了,還有誰會死抓著山西兵變不放?


    程家人怕懷柔公主,她可不怕,表麵上袁家與貴妃關係親近,背地裏她還有別的靠山。


    袁氏吩咐人給了杜媽媽賞銀,老太太那邊的事,還需要杜媽媽幫她傳遞消息。


    杜媽媽離開之後,袁氏將心腹叫到屋子裏:「去那邊看看,讓他們仔細著點,將事情辦妥當。」


    一個人影從程府走出來。


    張桐立即讓人跟了上去。


    ……


    魏家的小院子。


    魏元諶坐在書房裏看公文。


    初九低頭向書桌上看去,桌子上公文依舊堆積如山,往常時候不出一個時辰三爺就都處置好了,現在兩盞茶都喝完了,一本公文都沒看完。這就跟他在屋子裏偷看閑書是一樣的,不知不覺就被吸進去,啥都顧不得了。


    魏元諶抬起眼睛看外麵看去。珠珠和柳蘇站在那裏不知在說些什麽,方才讓他們進門,他們不肯,不知有什麽話要背著他說。


    魏元諶眉頭皺得更深了些。


    珠珠說完話,將手抄進了袖子裏。


    魏元諶微微皺眉,看向屋子裏的熱籠:「什麽時候就在屋子裏起熱籠?拿出去放在外間。」


    外間也放了一隻熱籠,但今夜風大,外間到底不如裏麵暖和。裏麵又有茶又有點心,為何偏不進來?魏元諶將手中的毛筆放下,剛準備向外走去。


    「三爺,」暮秋快步走進屋,「程家有動靜了。」


    魏元諶道:「人呢?」


    暮秋道:「去了西市的連升客棧。」


    連升客棧?彭良就在那裏住。顧明珠立即看向柳蘇,柳蘇點了點頭。


    魏元諶眼看著她與柳蘇四目相對,雖然沒有說話,但心領神會,顯然是想到了彭良。


    她可是對什麽人都那麽上心,唯獨對他不理不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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