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恭人看向管事,那管事立即上前低聲說話。


    「恭人,」林家管事道,「您讓我們去舅爺的鋪子上取東西,那鋪子上出了命案,掌櫃和夥計都被殺了。」


    趙恭人一驚:「怎麽會有這種事?」


    林家管事道:「我們到鋪子上的時候,鋪子還沒有開門,我們叫了半天,也沒人應聲,又等了一會兒還不見有人前來,我就讓人躍進後院看看情形,結果發現掌櫃和夥計都被綁在屋子裏……」


    林家管事不敢回想那場麵。


    血淌了一地,人都死了。


    「屋子裏亂七八糟,看樣子是遭了賊。」


    趙恭人手腳冰涼:「那……除了掌櫃和夥計,鋪子裏還有沒有旁人?」說著她看了一眼崔禎,方才芝哥兒不小心說漏了嘴,不知道定寧侯會不會緊揪著這件事不放,雖然那是二哥的鋪子,二哥卻不一定就在這裏。


    「沒有了,」林家管事道,「我已經讓小廝報了官。」


    趙恭人暗地裏鬆了口氣,還好二哥沒事,現在就等著衙門去查案,說不定真的就是歹人為財謀命。


    崔禎看向趙恭人:「舅母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不去。」


    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


    趙恭人還沒說話,林潤芝先急著開口。


    崔禎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林潤芝和珠珠站在不遠處,珠珠臉上沒什麽變化,林潤芝身體顫抖,露出驚恐的神情。


    「哎呀,」林潤芝的丫鬟秋穗急忙上前,「二爺,我們別在這裏了,還是出去吧!」


    林潤芝點了點頭看向顧明珠,顧明珠卻沒有要走的意思,依舊在那裏丟她的布袋子。


    「還不快點將二爺帶出去。」趙恭人不禁催促。


    秋穗拉著林潤芝的手就要向外走。


    「等等,」崔禎喚住林潤芝,「來,大哥問你幾句話。」


    林潤芝緊張地攥著手,求助地看向趙恭人。


    趙恭人道:「芝哥兒沒有睡好,身上不太舒坦,侯爺有什麽話改日再問吧!」


    崔禎沒有說話,一直望著林潤芝,眼睛中是不容置疑的威嚴,林潤芝仿佛被定在了原地,半點也挪動不得。


    崔禎走向林潤芝:「大哥問你,你是什麽時候見到二舅?」


    林潤芝嘴唇嗡動,倉皇無措。


    初九看著顧家院子裏的情形,發現無論發生什麽事,顧大小姐都沉浸在自己的玩耍中,外麵發生什麽事都與她無關。


    不過偶爾……她會不慎失手。


    「咣」地一聲,布袋打中了角落裏的瓷缸。


    初九讚嘆,砸得好啊,這時候有一點點的動靜,都會讓屋子裏的氣氛更加緊張。


    這顧大小姐是個有福的人,總會拿捏的那麽恰到好處。


    林潤芝嚇了一跳,恨不得立即離開這院子:「昨天……不……不是……我沒看到二舅。」


    趙恭人怒其不爭,早知道會這樣,她就不將芝哥兒帶出來。


    「你下去歇著吧!」


    崔禎挪開目光,林潤芝如釋重負,讓秋穗拉著向外走去。


    「你這是做什麽,」趙恭人埋怨崔禎,「為何非要問這些,我們確然沒見過,還能騙你不成?」


    崔禎重新坐回椅子上,雖然趙恭人母子都沒有承認,但林潤芝的表情已經證實趙媽媽沒有說謊。


    崔禎吩咐外麵的管事:「讓人去找趙二老爺,他的鋪子出了事,他怎能不出麵?」


    「侯爺,」趙恭人慌張起來,「人根本沒在太原府,你要如何找?難道要打發人去鬆江府嗎?」


    崔禎沒有理會趙恭人的辯駁,隻是道:「最近太原府事多,舅母還需小心著些,如果沒有別的事,就早點回陝西吧!」


    崔禎說完就起身向外走,到了門口停下腳步:「戰馬案不是您能插手的,最好不要再四處打聽,舅舅好不容易才有今日,不要因此惹禍上身,如果你知道什麽線索,最好早些說出來,現在欽差魏大人在太原府,他都能將韓知府查出來,其他事想必也逃不出他的眼睛。」


    趙恭人想到魏大人那冰冷的目光,不禁打了個冷顫,等到崔禎走了出去,才癱軟在椅子上。


    院子裏的人仿佛都走了出去。


    趙恭人喃喃自語:「二哥到底去哪裏了?該不會出事了吧?阿彌陀佛保佑二哥能順利回到鬆江府。」


    顧明珠坐在長廊上,為什麽趙恭人如此害怕別人知曉趙二老爺在太原府呢?


    趙恭人又那麽緊張戰馬案,這趙二老爺肯定與戰馬案有關。


    顧明珠仔細思量戰馬案。


    表麵上看,父親獲罪來到山西,發現山西行太僕寺的戰馬數量極多,於是請朝廷前來閱馬,不想戰馬這時被偷,戰馬案正式拉開序幕。


    現在他們得知,所謂戰馬被盜是子虛烏有之事,山西行太僕寺當時根本就沒有那麽多馬,陷害給盜匪是為了遮掩事實。


    父親是用草料和馬糞計算的戰馬數額,多少馬匹該吃多少草料,每日排出多少馬糞,這個騙不了人,不會出差錯。


    也就是說,行太僕寺當時確實有那麽多馬,卻在朝廷來閱馬時,馬匹不見了。


    之前她曾懷疑過,會不會是行太僕寺為了應付上官,故意弄些此等馬匹來充數,沒想到朝廷真的會前來閱馬,這些次等馬匹經不起查驗,很快就會被看穿,所以他們隻好假稱戰馬丟失,就會被朝廷治欺瞞之罪。


    如果按照這個思路想下去。


    她猜測韓鈺會招認勾結行太僕寺官員,多報馬匹數量是為了向朝廷要更多的草料,將多餘草料賣出去也是一筆銀錢,之後再慢慢報戰馬在飼養過程中的損耗,沒想到父親前來山西,他們隻好用劣等馬充數,結果父親又請朝廷來閱馬,這件事眼看遮掩不住,所以才會弄出盜匪案。


    真的是這樣的話。


    趙恭人為何那麽關切戰馬案?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而且韓鈺這樣急著認罪,像是在遮掩什麽,也許其中還有內情。


    顧明珠又有些坐不住了,不知道聶忱查的怎麽樣了?她想要親眼看看趙家發生命案的店鋪,最重要的是想方設法找到趙二老爺。


    魏大人病了,他應該沒有精神盯著她,那她是不是可以換個身份跟著聶忱去查案呢?


    這次無論如何應該遇不到魏大人了吧!


    顧明珠看向寶瞳:「送信給柳蘇,我想出去一趟。」


    ……


    魏元諶看著手中的文書,韓鈺招認了戰馬之事,是他虛報數目為了貪墨餵馬的草料,馬是一天都要吃草的,尤其是戰馬。


    一匹戰馬一年消耗極多,這筆銀錢的確讓人眼饞,不過韓鈺讓丁先生開了那麽多鐵山礦,對韓鈺來說多采些礦豈非比貪墨草料要更容易?


    韓鈺是在遮掩。


    魏元諶將文書放下,馮安平吞咽一口道:「魏大人可以將放在我家中那些贓物拿走了吧?」


    看著那些銀子,他整日裏忐忑難眠,真怕會丟了。


    「其實,」馮安平道,「再有這種事,大人可以將銀子放在顧家,保證安全。」


    魏元諶有些驚訝:「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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