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之後她徹底覺醒了猇的上古血統,但比起過於巨大的原型,她還是偏愛自己的貓型多一點。


    她原型的羽毛有一大半都被王八蛋衛慈燒掉了,光禿禿的實在好看不到哪去。


    據布偶先生說,趙有魚最近對貓型的偏愛是由於她是在覺醒血脈的過程中消耗過多,用貓咪的形態要比維持人身讓她更輕鬆些。


    趙有魚也假裝不知道每天晚上有隻大貓會從她沒關嚴的窗子鑽進來,用大尾巴把她圈起來,熱得要死。


    看在大貓舔毛技術實在不錯的份上,趙有魚也忍了。畢竟布偶先生現如今完全陷入了“焦慮的老父親”狀態,她也隻好夜夜裝睡,等來她老爹的睡前大保健後再若有似無地發出幾聲舒服的哼唧,再讓自己睡著。


    權當是安慰一下布偶先生那快要溢出來的慈父之情吧。


    又過了幾天,衛慈回來了。


    就從餘躍和孫小橘他們那眼神亂飛欲說還休的樣子,趙有魚就知道他們是生怕她心裏難受。


    可是——她已經是經曆過生死,覺醒了血脈的上古神獸了,還會在意這個嗎(雖然稱自己為“神獸”好像有那麽點奇怪)?!


    她非常淡定地對布偶先生道:“您不用攔著他。”


    布偶先生一個眼神示意,守在船員食堂門口的餘躍才讓開。——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這個叛逆的中二少年認可了父親的權威,開始對他爹令行禁止言聽計從起來。


    衛慈就從船艙外走了進來。


    他看上去瘦了些,麵容依舊,肩膀上還帶著早晨海上薄霧凝結的露水。


    趙有魚把鹹鴨蛋黃在粥裏搗碎,舀一勺到嘴裏,滿足地眯起眼睛,“請坐,有什麽事請也要先吃完飯再說。”


    除了生死,快樂也是非常重要的。


    一旁的孫小橘深以為然,學著趙有魚的樣子剝鹹鴨蛋,看著流出來的紅汪汪的鴨蛋油饞得直咂嘴。


    餘躍走過來,把自己的鴨蛋黃挑進趙有魚的碗裏,衝衛慈挑釁地揚眉。


    衛慈坐在趙有魚對麵,沉默一會也沒說話,拿起一旁的鹹鴨蛋在桌子上磕了磕,用他那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剝起了鹹鴨蛋。


    趙有魚後知後覺地感到,剛剛那一陣沉默,大概…可能……是衛慈的手足無措?


    衛慈也有樣學樣地把蛋黃弄出來給她。


    蛋黃很香,沙沙的,配粥正好吃。


    “行啦,放多了太鹹,我吃不了。”趙有魚製止了衛慈浪費食物的行為。


    孫小橘:滿眼都是渴望.jpg,


    ——吃不了給我,別浪費了呀!她緊盯衛慈手中那已經剝好的鹹鴨蛋。


    下一秒,隻見男人認同地點點頭,將手中的鹹蛋三兩口吃了下去。


    趙有魚:“不鹹嗎?”


    她看起來毫無芥蒂,甚至還關心了衛慈一句。


    越是這樣,就越證明她心裏已經過了一道坎,一道情愛的坎,以至於可以心平氣和,毫無妨礙地關切一個曾讓她心動也曾讓她絕望的,引動她情緒的人。


    如果這是個修仙世界,也許她已經屬於堪破情劫得證大道的那一撥人了。


    衛慈看起來若有所思,仿佛在“品味”鹹鴨蛋的滋味,又仿佛隻是在走神。片刻後才搖搖頭,“不鹹,好吃。”


    他說這話的時候露出一個非常真誠的笑容。


    趙有魚簡直要感歎了,如果最初找到衛慈的時候,她直接拿鹹鴨蛋砸他,說不定他能開竅?


    她吃完早飯,餐廳裏那種若有若無的緊繃簡直達到了巔峰,連神經粗大的孫小橘都不敢再往嘴裏塞東西了。


    “找我有事嗎?”


    按照趙有魚的規劃,事情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衛慈身負血脈使命,不但把她忘了還差點要了她小命,她也沒必要再折騰自己了,反正失蹤人口已經找到,大家老老實實返航,各做各的事去不是挺好?


    她出來這一趟,就當做是助人為樂順便拯救世界啦。


    衛慈正色道:“你要去看看我們的俘虜麽?”


    餘躍反應快,忍不住就諷刺道:“這時候又‘我們’了?誰和你是一邊的?”


    趙有魚笑眯眯看了眼神色如常的衛慈,“好啊。”


    她正好也想看看那個差點毀滅世界的家夥是個長什麽樣子的究極中二病。


    怎麽處理他,也是她不能不參與的事。


    她現在是世上最後一隻猇,多少也得有點責任感,感情失敗了,咱必須把事業這塊抓起來!


    ————————————


    海底地宮。


    趙有魚一路經過烏漆嘛黑的深海水域,不由得深深感慨,怪不得想毀滅世界,對於成天宅在這種地方的家夥,怎麽能指望他熱愛生活熱愛世界呢。


    海神,或許現在應該更直接地稱呼他為中二大反派,被束縛在他自己的王座上。兩道淡銀色的鎖鏈緊緊勒著他,看樣子連動一下手指都困難。


    注意到趙有魚的眼神盯著那鎖鏈,衛慈言簡意賅地介紹道:“龍筋。”


    “其中蘊含的力量可以完全束縛他血脈。”


    換言之,這偌大的宮殿已經成了這位中二大反派一人獨享的監牢。


    趙有魚的目光在衛慈身上掃了一下。


    王座上的中二反派先生發出聲“咯咯”陰笑,“放心,不是從我親愛的哥哥身上抽出來的。”


    衛慈冷漠地頷首道:“他也是鮫人和龍的混血。龍筋一去,便隻是鮫人了。”


    趙有魚眨了眨眼。


    也?


    衛慈轉向她,笑得溫和起來,“我也是。可以變成魚給你瞧。”


    趙有魚:別了吧……


    我也不是真的貓,你更不是真的魚……


    何必呢。


    第94章 chapter 94


    chapter 94


    衛慈抬手,隨著他的動作,空曠的宮殿中緩緩浮出一隻巨大的暗青色圓盤,看起來有點像石磨,隻是上麵刻有許多古怪銘文,不知象征什麽意思。


    趙有魚問道:“這是什麽?”


    衛慈道:“地火之門雖然已經關閉,但我想還需要再上一道保險。”


    這道保險就是被捆在一邊的中二病大反派了。


    曾經的海神現在完全受製於他自己身上抽出來的兩道龍筋,銀白色的鎖鏈從王座上流瀉而下,然後纏上半空中的圓盤。


    幾乎在下一秒,圓盤上的銘文便亮了起來。它們被一種流動著的暗金填充,被注入能力後開始緩緩地旋轉。


    虛空中隱現地火之門的幻影,那石門雖然關閉,但上麵卻仍存有許多裂痕,幾乎能看到不詳的熊熊烈焰在門後燃燒,火舌舔舐著石門上的裂縫。


    “這石門需要龍血之力,才能徹底修複。”衛慈道:“他的刑期,也會在地火永遠被封印在地心之後結束。”


    趙有魚眨眨眼。


    她在中二病大反派的袍子下麵,似乎……大概……好像……看到了一條魚尾巴?


    中二反派發出一聲陰厲的咆哮,臉上也浮現出幾道金紅色的紋路,如同噴張的血管,在他原本十分英俊的麵孔上扭曲著。


    趙有魚沒眼看,“石門什麽時候能修複?”


    衛慈道:“或許千年,或許百年。”


    而他被囚|禁的弟弟隻有在徹底耗盡神龍血脈後,才會“刑滿釋放”。


    到時,他便隻是普通的鮫人了。


    他一向認為混血是肮髒不堪的,因此養成了極度自卑又極度自傲的性格,認為兄長衛慈沒有資格壓在他頭上,而他自己……


    肮髒的血統,正好可以成為這肮髒世界的主宰者。


    很顯然,被那圓盤抽取身上一半血脈的力量是不怎麽愉快的體驗,或者可以說是極為痛苦。而真正的折磨,可能更源於失去龍血。


    ——他即將失去自己所有仇怨、執念、驕傲的來源。


    “哈哈……哈哈……”他發出斷斷續續的笑聲,“天真啊,我親愛的哥哥……”


    “還是說,和凡人們待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你也已經變得如此愚蠢……”


    趙有魚不耐煩在這位一邊服刑還要一邊嘴炮的中二病這裏浪費時間,淡淡地打斷道:“他再蠢也比你強。”


    定義都是勝利者來下,不是麽。


    中二反派仿佛被噎了一下,他用詠歎的語氣輕輕說道:“哦——真是可愛的性格啊,迷人的小鳥,怪不得……”


    衛慈微微彈動手指,他多嘴多舌的弟弟便發出仿佛被人扼住咽喉的氣聲,他臉上突然騰起一陣煙,整個人隨之發出一聲痛叫。


    “衛慈,你瘋了!”中二反派的聲音氣急敗壞。


    趙有魚眯起眼睛,她看到在海神的臉上,正有一塊皮膚像被硫酸消解一般“滋滋”作響,那煙氣散盡後,他的臉依舊是完好無損的,但看起來虛弱了很多。


    趙有魚輕聲問:“那是……他的鱗?”


    衛慈頷首。


    龍血與這世界的力量同源,才能將地心之火的石門徹底修複,而這個過程一旦加速,他本題的龍鱗就不再是會緩緩慢消失了,而是如同燃燒一般地將全部力量輸送到石門之中。


    果然,趙有魚再仔細感受時,便能覺出海神的力量比龍鱗燃燒之前要削弱得多。


    說話的工夫,中二反派的臉上又騰起一片煙霧。


    趙有魚咋舌,這看著就疼。


    就連剛剛還狂得不得了的海神也不再打嘴|炮了,他嘶吼著,魚尾幾乎實體化,瘋狂地在半空中翻卷。


    然而那圓盤依舊以固定的速度緩緩旋轉著,吸取著他身上的力量。


    “我覺得你會想知道他的處理結果,”衛慈道:“其他的也沒什麽好看。”


    趙有魚莞爾一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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