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鮮大飯店”小範圍地火了一把。


    至少在海洋大學這一條街上,趙有魚的店已經成了周圍商戶眼紅嫉妒的對象。


    營業一星期,海鮮大飯店淨利潤:20000rmb


    趙有魚看著一大串“0”兩眼放光,毫不猶豫地給老李和孫小橘包了兩個大紅包,然後又給兩人放了一天假。


    老李回家陪女兒了,孫小橘沒地方去,美滋滋地決定在店裏“睡到天荒地老”。


    趙有魚給她留了一大鍋幹炸魚丸、一大鍋酥燜鯽魚,雖然碰到一個又叮囑她吃多了就出去遛遛,這才離開了小店。


    她帶著兩大隻保溫盒直奔海洋研究院。


    上回因為變貓爪子的事兒,她請衛慈吃飯的諾言還沒兌現呢。


    研究院比上次她聽衛慈講課的階梯教室要冷清很多,走廊上空蕩蕩的,地麵光滑如鏡,一間間實驗室裏滿是各種趙有魚認不出的科學器材。


    趙有魚都生怕自己的飯味兒溢出來,把這“神聖的科研空氣”給玷汙了。


    她挨個在實驗室的玻璃門外探頭探腦。


    ——今天來研究所的事兒她沒提前跟衛慈說,驚喜嘛,就是要突然襲擊!沒有驚哪有喜呢?


    終於,她從走廊盡頭的實驗室外看見了衛慈。


    男人穿著白大褂,與幾個研究生說著什麽。他旁邊還有幾位老教授,正頻頻點頭。


    趙有魚認出其中一個是前兩天剛上過報紙的國際海洋學家。那老教授正用一種殷切得有些狂熱的眼神注視著衛慈。


    ——上回在人家報紙對他的專訪中,這位老教授用了一大段篇幅,稱這位年輕教授的研究將是“改變海洋、改變世界、改變人類的創舉”,讚譽衛慈為“絕無僅有,令人驚豔”的海洋學家。


    如果這位老教授年輕四十歲,或許再變個性,趙有魚就要喝醋去了。


    幾位研究員的討論顯然還沒準備結束,趙有魚四下看了看,瞧見對麵的一間屋子。與其他實驗室不同,這房間沒有安裝玻璃門,就連窗戶都隻有小小的一扇。


    趙有魚透過加裝了鐵絲網的窗子看到裏麵有許多巨大的水族箱。


    外麵的門上還掛著個小牌子,寫著“閑人免進”。


    好奇像貓爪子一樣,突然在趙有魚肚子裏撓了一下。


    她左右看看,沒人。


    很好。布偶貓假裝若無其事地把手搭在門把手上,又輕又快地按了一下。


    門竟然開了!


    原本沒抱太大期待的趙有魚微微一怔——除了進去瞧瞧,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答案當然是:沒有!


    趙有魚抱著飯盒,一閃身就進去了。


    房間裏光線陰暗,頗有幾分神秘氣息。趙有魚躡手躡腳地轉過身,然後有點失望地歎了口氣。


    她原本腦補了許多驚天大秘密的!比如陰謀論者們所說的秘密武|器啦、外星人試驗啦、決定人類生死存亡的生物試劑之類的。


    然鵝事實上這隻是一間放著實驗樣本的儲物室。大概是為了方便保存,所以才在遮光上做得比較嚴實。


    這屋子裏有標本,也有活體生物,有的貼著詳盡的標簽,有的連標簽都沒有。大約都是衛慈他們研究的海洋生物。


    隨著人類對海洋環境的汙染和破壞,海洋生物發生變異的幾率也逐步升高,物種滅絕和新物種的誕生每分鍾都有可能發生。


    光是這屋子裏,許多生物趙有魚就連名字都叫不出來。


    看完了一排架子上的標本,趙有魚一轉臉,卻正對上身後水族箱裏一張血盆巨口!


    她嚇得差點尖叫出聲,連著後退幾步。


    ——這裏怎麽有鯊魚?!


    那張大嘴中有三排小軍刀一樣的利齒,朝著趙有魚的方向狠狠咬合下來!即使隔著水族箱,趙有魚都能聽見那令人骨頭縫發冷的“喀嚓”聲。


    就衝這張嘴,她就能確定這絕對是條鯊魚。


    趙有魚做了個深呼吸才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要變成貓逃走,記住,你是純血大妖怪!”在心中默念三遍,她才骨氣勇氣重新去看那條“鯊魚”。


    然後再次被顛覆了三觀。


    水族箱裏的這個活物,事實上並不能被成為鯊魚。它有著一顆巨大的,類似鯊魚的頭顱,頭顱之後卻並沒有鯊魚那種常見的,巨大且具有流線型的身體,反而是幾根觸須。


    那些觸須十分細弱,有些像是章魚的腕足,在水中緩緩飄動的樣子又像是水母,看起來毫無威脅力。


    與前麵那個恐怖又凶殘的鯊魚頭形成了鮮明反差。


    這玩意根本去不是鯊魚啊!


    好奇害死貓。趙有魚不得不承認,這話真是一點兒不假。


    ——如果不是水族箱的“保護”,她可能要真的“命喪魚口”了。


    那鯊魚頭徒勞地咬了一口,撞在玻璃上,發出“哐”的一聲巨響。


    趙有魚倒吸一口涼氣,抱起自己的飯盒就溜出了這間屋子。


    “嘿,你怎麽回事?!”


    ——完蛋,被發現了!


    正準備揮一揮衣袖,不留下一片雲彩的趙有魚頓住了腳步。她緩緩轉過身,抱歉道:“對不起!我……我沒動裏麵的任何東西,我、我保證對我看到的所有東西都保密!”


    她咬咬牙,又道:“罰、罰款也可以!”


    對麵的人沒說話。


    趙有魚心道:壞了,看來事情很嚴重。


    她小心地抬起眼,準備偷看下對麵人的臉色。這一看就愣住了。


    ——“你怎麽在這兒?!”


    發現她的是個年輕小夥子,穿著一條不倫不類的花短褲,在這充滿科學嚴謹氛圍的地方十分怪異。就像他隨時準備去海灘度假似的。


    她認識他。


    趙有魚眨眨眼,“這裏還有人叫了雞蛋仔的外賣麽?”


    她的語氣純潔又甜蜜。


    花短褲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幹笑道:“啊,對,對啊,我過來送外賣的哈哈,好久不見你了,你的店搬到哪啦?”


    趙有魚盯著他,反問:“你不知道?”


    花短褲又退了一步,“你這說的……我上哪知道去?我,我還挺想你的。”


    趙有魚眯眼,“真的?”


    她看著花短褲的動作,跟著就往前踏了一步。


    下一秒,穿著顏色鮮豔的沙灘褲和白體恤的青年突然消失!


    一隻藍腳鰹鳥撲棱著翅膀飛也似地,不,準確地說,確實是“飛”了出去。


    趙有魚有些呆滯地看著長有藍色腳爪的海鳥消失在走廊大門外有些刺眼的陽光裏。


    她有那麽可怕麽?


    ~


    賣雞蛋仔的小青年是個妖精,還是和衛慈認識的妖精。


    所以她擺攤時可愛的鄰居其實很大概率是衛慈派來的。也許是監視,也許是保護。


    趙有魚接受了這個事實,但還是有點氣悶,心裏酸酸的。


    她抱著飯盒就走人了。路上看到學生餐廳的自助海鮮小火鍋打八折優惠,腳底一轉彎就進去了。


    鬼使神差,絕對是鬼使神差,才不是她餓了。


    研討結束,幾個研究生急匆匆地去吃午飯了,衛慈同教授們簡單談了幾句,送他們離開。


    一隻藍腳鳥鬼鬼祟祟地從樹叢中探出個腦袋來,瞧了瞧四下無人,翅膀一抖——穿著亮藍色沙灘短褲的青年就從樹叢後麵蹦了出來。


    “教授——”


    青年著急忙慌地躥到衛慈身邊,“她看見我了!”


    男人眉梢一挑,沙灘褲立刻從中讀出了一絲冷意。他抖了抖,解釋道:“不是我的鍋誒!我看到有人從a08出來,就上去問了一下……沒想到是她……”


    衛慈打斷了他,“為什麽變回原型了?”


    對方跟在他身邊數百年,雖然平日裏嬉笑嘴碎沒個正行,但也並不是隨意就會變回原型的。


    青年一臉感動。


    天啊!一向內斂到冷淡程度的殿下,這麽多年了,終於主動地關心了他!


    他簡直要眼淚汪汪了。


    於是鰹鳥麵子也不要了,悄悄跟衛慈道:“她生氣了,絕對的。她超嚇人的,殿下,笑起來很凶!”


    沙灘褲怎麽說也和布偶貓做了兩個多月的鄰居,平時沒少從海鮮大飯店裏拿魚丸吃,對趙有魚也算得上熟悉,這姑娘笑起來甜得人容易忘乎所以,可剛才她笑容明明一如往常,卻讓沙灘褲渾身發毛。


    ——突然有種被掠食者盯上的恐懼感。


    人家就往前走了一小步,他居然就不受控製地產生了逃跑的衝動,——然後也的確丟人的這樣做了。


    在鰹鳥七百六十九年的生命中,他還從沒被一隻貓嚇得落荒而逃過!


    正準備對boss訴一訴委屈的沙灘褲就看見對方笑了。


    他一愣神。


    衛慈擺擺手,直接製止了對方即將脫口而出的聒噪,問道:“她去哪了?”


    鰹鳥張張嘴,最後還是幹巴巴地回答道:“我飛在後麵看了一眼,去學校食堂了。”


    哦,對了,今天二樓的海鮮自助打折。


    ~


    趙有魚把各個飽滿的麵包蟹煮進火鍋裏,配著蘸料吃了一大碟子甜蝦,又凶惡地吃了一屜蟹黃湯包,這才停下來。


    蟹是冷鮮的,煮熟還要等一會,趙有魚百無聊賴地剝著皮皮蝦。


    這玩意太難摳,她手上都紮出小血點子了,才弄出不夠塞牙縫的一丟丟肉。火鍋裏不斷蒸騰著香氣,趙有魚氣哼哼地忍著不斷分泌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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