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道君沒有提恢複之事,隻是平靜看著卷縮在人群中的少年,如同之前一樣,無喜無悲、無波無瀾。


    喬顏懷抱自己在嘈雜的聲音中蜷縮了一會兒,無數負麵情緒張牙舞爪撲來將他淹沒,讓他想起那個血色的夜晚,那一片屍骸和廢墟。他緊緊咬著牙,唇角甚至有淡淡的紅痕滲出,他嚐到了些許腥甜。


    每個人心中都有魔障,外人看來或許無關緊要,隻有被淹沒的那個人明白是何等絕望。


    喬顏呼吸急促,劇烈喘息,在人群中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油然而生。或許是一瞬,又或許已經過去了許久,少年猛得抬起頭,唇邊的紅痕更重了,可他卻在咬牙中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閉了閉眼,他伸出手,在無盡絕望與黑暗淹沒中驟然探出。


    用力抓住了路過身邊的一個人,在對方詫異的目光中,喬顏一字一句道:“師兄,請問、你方才可有看見仙羽道君往哪個方向而去?”


    這驅仙門弟子下意識看了眼就站在不遠處的仙羽道君還有掌教大人,停頓了一會兒才道:“沒看見。”


    “謝謝。”


    喬顏呼吸依然有些急促,但他的神情卻逐漸平靜下來。


    他鬆開這弟子的衣衫,等了大約一息,又抓住了另外一個人。


    那人同樣看了眼仙羽道君的方向,回答他:“沒看見。”


    喬顏的臉色越來越平穩起來,仿佛他的心。


    他不急不惱,禮貌道謝,然後詢問第三個人。


    一直等到他問到第十個人的時候,那弟子下意識看向那邊,看到掌教大人笑著朝他示意了一下。


    這人麵色一怔,然後回答喬顏:“仙羽道君往那邊去了。”


    他用動作為喬顏示意了一下方向。


    少年終於露出一絲微笑,他認真道謝:“謝謝師兄。”


    謝過之後,喬顏不再停在原處,他慢慢摸索,朝那弟子指著的方向行去。


    不遠處,仙羽道君和驅仙門掌教看著他一步步走近。


    掌教大人打趣道:“看來你得失望了,你這弟子隻怕沒法在絕望死去,這不是他的命。”


    仙羽道君靜默了一息才開口:“我並不失望。”他瞥向掌教:“我不喜歡他,也不曾憎惡他,不過是依道而行。”


    “和你說話真是難受。”


    掌教露出些許無趣的神情,掃了眼喬顏,不想再和他聊天,幹脆消失在原地。


    仙羽道君收回目光,沒有多留,也無聲消失在眾人眼前。


    喬顏跌跌撞撞,一路問詢尋找,沿著仙羽道君留下的痕跡往前,從傍晚到深夜,但最終也沒有找到師尊的蹤跡。


    第二日,晨光微熹,喬顏踏著早晨的微風出門。


    昨日的插曲雖然有些影響少年的心情,但經過了那一遭,他的心卻更堅定了。


    喬顏帶著比昨日更堅韌的心情來到升仙閣。


    這一次,他帶了抹布和木桶。


    少年將侍奉師尊、打掃庭院這些事情當成了修行,雖然身體上無法吸納靈氣,但練心亦是修道之旅。


    上午,他將閣樓庭院中的落葉和旁邊花壇中的雜草認認真真、仔仔細細打掃清除了一遍,下午,喬顏又將閣樓第一層細致擦了一遍,直到傍晚時分,感受到溫度降低,他才放下手裏的工具,第一次、主動地在樓梯口跪伏下來,高聲道:“師尊,弟子求見。”


    石磚上的冷意有些入骨,仿佛滲透進了膝蓋中,喬顏卻沒有絲毫動容。


    良久,閣樓上才傳來仙羽道君的聲音。


    “上來。”


    喬顏麵色誠懇地朝階梯上磕了一個頭,起身順著樓梯扶手拾級而上。


    仙羽道君的居所在第三層。


    喬顏摸索了好一會兒,成功走到他門前,靜氣凝神,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摸到一個空蒲團,喬顏在蒲團上跪伏下,才道:“師尊,求師尊指點迷津。”


    他看不到仙羽道君的神情,隻能聽見對方有些清冷、內斂的聲音響起。


    “說。”


    “求問師尊,這世間可有能讓人靈海複辟的寶物?”


    這個問題……當然是為了靠近‘親愛的師尊’。作為熟知原劇情的喬顏,她非常清楚什麽東西可以恢複修為,甚至知道喬顏未來是用了什麽恢複修為。


    仙羽道君靜默了兩息,才道:“世之玄奇者,皆為你不可得之物。”


    他沒有直接告訴他,甚至直接否定了他的求索之心。


    喬顏微微抿唇,有些不甘。


    但仙羽道君顯然不想再說,也許是覺得和他現在的他說了也是白說,喬顏沉寂了一會兒,依然深深拜下:“多謝師尊,我知道了。”


    他沒有死纏爛打。


    喬顏低垂著頭,從蒲團上起身,躬著身子:“得師尊庇佑弟子感激不盡,日後也望能盡心服侍師尊,日日侍奉左右,還望師尊應允。”


    仙羽道君向來很少拒絕自己的弟子,除非是極過分之事,因此這一件他也沒有拒絕。


    正如他自己所說,他對喬顏沒有喜歡也沒有厭惡,更多是一種如看天下蒼生一般的平靜,而弟子有什麽樣的小心思,他也不在乎。


    得到他的允許,喬顏臉上稍稍鬆緩些,似乎無盡的黑暗裏終於有了淺淡的開心,他複又行禮:“多謝師尊。”


    他規規矩矩地退下,沒有過多打擾。


    喬顏離開之後,房間內重新恢複了寂靜,仙羽道君合上雙眸,依然沉靜無波。


    離開他房間的喬顏卻很高興。


    她一邊摸索著往樓下走,一邊在腦海中和係統道:“妥了,這任務完成一半了,師尊真是個好人。”


    做了這麽多有的沒的,主要就是為了圍觀一下‘親愛的師尊’沐浴,除了喬顏也沒誰會這樣。那些花裏胡哨的小東西實在吸引她。


    係統倒是沒她這麽樂觀,反而有些頭疼:“宿主,咱們主要還是走劇情,道具隻不過是一些輔助,錦上添花……”


    它話還沒說完喬顏便反駁道:“可是你們商城裏的道具都很有趣啊,你看那個【魅魔的饋贈】,這誰頂得住?”


    “……”


    再次讓係統無言以對之後,喬顏踏著夕陽的光線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依然是一夜無言。


    侍奉師尊的第三日,喬顏平靜的生活終於被打破了。


    那位鬱氏公子到了驅仙門,當日便拜入仙羽道君門下,成為他第七位弟子,不過他和喬顏不同,他是親傳。


    而且和喬顏簡短的見麵不同,這位鬱氏公子入門還舉行了一個入門儀式,按照規矩,除了在外暫時無法回歸的二師兄,其餘人都要到場。


    和原劇情一模一樣,鬱淩霄見到喬顏的第一麵就表現出了毫不掩飾的厭惡。


    仙羽道君還未至,當著其他所有師兄弟妹的麵,他目光幽深將喬顏上下打量了一番,語氣淺淡道:“師尊真是菩薩心腸,什麽樣的廢物都能收入門中,恐怕也隻有師尊這樣良善的人才肯舍下如此善心。”


    他出生大族,天資斐然,一向桀驁慣了也無需隱忍,因此喜怒從來都在明麵。


    隻是這話終究難聽。


    溫師姐微微皺眉,提醒他:“師弟,還望你慎言。”


    大師兄則依然微笑:“大家都是同門。”


    四師兄和五師兄並未出聲。


    喬顏看不見他們的模樣,但這聲音中的惡意他聽得出來,沉默了半響,他抬起頭,“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師尊。聽說你年紀不大,與我相仿,果然是孩子心性。”


    “你再說一遍?”


    鬱淩霄眼神冷意淩冽,攻擊性很強。


    “我不想和你說話。”


    喬顏抿起唇角,表情罕見地有些排斥,隻是因為他容貌秀麗,生得太好,以至於這個神情看上去也顯得沒什麽攻擊力。


    但少年的表情可以明顯看出對新師弟的不喜。


    作者有話說:


    喬顏:少年,你知道什麽叫越漂亮的東西越有毒嗎?


    第5章 兩看相厭


    ◎鬱淩霄的敵意。◎


    鬱淩霄盯著他那張漂亮得過分的臉瞧了會兒,到底忌憚這是驅仙門,仙羽道君很快就要過來,他最後隻冷哼了一聲,挪開視線,不再看他。


    喬顏見他止住了話頭,便也收斂語氣,微垂眼眸,他依照聲音的方向站得離鬱淩霄更遠了些,不想和他有什麽牽扯。


    新入門的兩位弟子第一麵就兩看相厭。


    大殿中重新恢複了沉靜。


    仙羽道君麾下幾位弟子、連同幾位宗門執事和幾位長老們等待了片刻,一身素衣、恍若仙人般的道君就悄然出現在殿中。


    “道君(師尊)。”


    眾人躬身行禮,隻有喬顏因為看不見動作慢了一拍。


    仙羽道君微微點頭,沒有囉嗦,直接看向鬱淩霄。


    “鬱氏淩霄,今日起,你為我門下第七弟子,望爾戒驕戒躁,誠摯於道,善心修煉。”


    “謹遵師尊教誨。”


    鬱淩霄在大殿中央跪伏下,先行了三拜九叩大禮,才由宗門執事授予親傳弟子慣有之物。


    這期間,溫如雪下意識看了眼站在後麵的喬顏。


    喬顏因為是記名弟子,也因為他無法修煉,使用不了靈氣,驅仙門弟子所有的令牌、製式服飾,靈器他都沒有,站在人群中一眼看去像個外宗人。


    這時候他看不見也許反而是好事。


    她心中默歎。


    雖然鬱淩霄的入門典禮比起喬顏隆重許多,可在仙羽道君眼中顯然沒什麽兩樣,他也不過說了一句勉勵的話,等執事將東西授予鬱淩霄,受了禮,他便準備離開。


    在他離開之時,站在最後麵的喬顏微微咬牙,難得主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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