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拖拉拉混了兩日還是沒能開得了這個口,無比鬱悶的真源山君這一晚又離開了遊樂園宿舍,獨自一個走到經開區夜市這邊來打發時間。


    經開區夜市離遊樂園有些距離,伏牛山群妖個個都忙、很少有跑出來遊逛的時候,真源山君也是不想與“熟人”照麵,才跑得這麽遠。


    工作日的夜市比起節假日時人流量要略少一些,沒到摩肩接踵的程度,真源山君拿著把烤串邊走邊吃,沒多會兒就逛過了大半條街。


    吃完烤串把竹簽子扔進垃圾桶,真源山君拿出手機看了眼餘額,正琢磨夠他吃點啥,就看見一個眼熟的女子從他旁邊經過,走進了路邊一家燒烤店。


    真源山君看到這女子時還沒什麽反應,鼻尖聞到這女子身上飄過來的氣味,眼瞳便收縮了下。


    這女子身上那來源駁雜的人類血腥氣……又多了一股味道。


    第204章 山君奇遇記(中)


    赫鵬軒,三十二歲,未婚,父母是上世紀九十年代下海經商的小商人,趕上時代浪潮積攢了不少家底,赫家雖說放到整個崆州市來看的話不算富豪,但也算得上是相對有錢的大中產人家,至少赫鵬軒長到這個年紀從來不知道啥叫缺錢。


    優渥的生長環境確實要比普通人家更有經濟實力培育出優秀的接班人子女,但也不絕對,畢竟當父母是不需要考證的,更不需要專業技能;小學時的零花錢就比當時的工人平均工資還高、父母卻沒怎麽舍得嚴格管教過的赫鵬軒,就沒咋意外地長成了個不那麽敗家但也沒多成器的普通人。


    浪費了父母花費的百多萬的留學費用、結果連畢業證書都沒拿到的赫鵬軒,紙麵上能見人的學曆隻有大專,這樣的學曆顯然不可能找到什麽錢多事少的好工作,赫鵬軒也沒那做生意的本事,索性結了婚生了個孩子,留在家裏當個隻擅長吃喝玩樂的“孝順兒子”——對於部分不需要子女多成器的父母來說,足夠聽話且願意生後代的孩子總要比不聽話不結婚的孩子討巧。


    沒啥意外的話,等到父母過世,能繼承不少家資的赫鵬軒還能繼續逍遙上幾十年……畢竟比起賭博和投資,一個隻熱衷於吃喝玩樂的富二代能揮霍掉的錢財其實並不算什麽。


    五月九日周二的晚上,赫鵬軒約了倆朋友開車到經開區夜市吃宵夜,三人正吆五喝六的喝酒時,一個獨身女人走進了這家生意相當好的燒烤店。


    這女人很美,是那種沒有亞洲邪術和美顏神功修飾的美,身材高挑四肢修長,赫鵬軒隻是無意間掃到了她一眼,就有點兒挪不開視線。


    父母給的充裕的零花錢和還算見得了人的皮相,讓赫鵬軒麵對女性時總是相當自信,而今晚似乎正是他的幸運日,他隻是隨便找了個拙劣的借口和這女人搭了幾句話,就把女人請到了他們的桌子上。


    倆朋友心照不宣地朝赫鵬軒擠眉弄眼,赫鵬軒回以得意的眼神兒。


    酒過三巡,女人有了醉意,赫鵬軒立即打出送對方回家的借口,把女人攙上了自己的車。


    女人半推半就地坐到了車上,赫鵬軒自然地從車載冰箱裏拿了瓶水遞給她。


    女人毫無防備喝了他給的水,沒等車發動就靠在座位上昏睡過去,赫鵬軒立即打電話把還在燒烤店裏的倆朋友喊出來坐上車,油門一踩揚長而去。


    一麵開車、一麵亢奮地拿起手機訂酒店房間的赫鵬軒並沒發現……路邊綠化帶陰影下,有個魁梧壯碩的身影正一路尾隨。


    赫鵬軒唯一的愛好就是玩,玩車玩表,玩女人。


    出來賣的女人他嫌髒,所以他的目標通常放在那些不安於室的良家婦女身上。


    乖乖女不容易得手,得手後玩膩了又難擺脫,鬧不好還會走極端,玩得太花的他又看不上,像今晚這種本來就想出來玩、看著又清純的女人就再好不過了。


    年輕時赫鵬軒為了哄女人上床能堅持不懈地裝深情裝真愛,這麽多年玩下來他老早沒了那份精力耐性,能利索地吃到嘴裏又何必浪費時間呢?


    當然,他更不想惹麻煩上身。


    所以今晚這女人雖然輕易就上了手,保險起見,他還是用了點兒小花招——畢竟這種出來玩的良家,再開放也不可能上來就願意跟人玩“混戰”,他總不能自己吃肉,讓倆朋友連湯都喝不著吧。


    把人事不省的女人帶進酒店,赫鵬軒的朋友比他還等不及,進房間門就開始毛手毛腳,到女人被扔到大床上時,都已經被剝得跟光豬一樣了。


    “急個屁啊,一晚上還不夠你倆玩呢。”赫鵬軒笑罵了一句,扭頭進了浴室。


    今晚這女人質量是不錯,不過再漂亮的赫鵬軒也玩過,沒必要跟倆朋友爭先後,還不如趁他倆辦事先洗個澡醒下酒。


    正要拉上浴室門,赫鵬軒忽然聽到“喀嚓”的一聲脆響。


    沒等他意識到這是什麽動靜,他又聽到倆朋友中跟他關係最好的發小發出怪異的急促“唔呃”聲,緊接著又是“喀嚓”一聲脆響。


    被酒精麻痹了大腦的赫鵬軒反應有些遲鈍,呆愣了下,腳步晃悠地退出浴室,往房間裏看去。


    被脫光了衣服的女人不知何時下了床,正一臉花癡地走向他。


    剛才喝的酒這會兒勁頭上來了,腦子有些發昏的赫鵬軒驚訝地看著伸手來抱他的女人,女人的手摸到了他的臉,他才想起來把視線投向大床。


    倆朋友像是喝醉了一般,倒在床上一動不動。


    “你倆怎麽這麽廢——”赫鵬軒下意識想嘲笑他倆連辦事都辦不了就倒下了,開了口才注意到……背朝浴室的發小,脖子像是斷了似的,幾乎扭成了直角。


    赫鵬軒的酒勁兒瞬間就清醒了。


    尖叫聲還沒發出口,一副任君采摘模樣的女人就堵住了他的嘴。


    這個像是處於發o情o期、隨便勾搭一下就主動靠過來的女人,單手捏著赫鵬軒的下半張臉,毫不費力地把他拖進了浴室裏。


    赫鵬軒被捏得喘不過氣來,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看向忽然就變臉了的女人。


    女人也正在觀察他,用一種老農民打量待收割的欠收麥子的不滿眼神。


    沒法兒說話、也沒法兒呼吸的赫鵬軒,聽見女人自言自語地嘀咕了句“算不得惡人呢,隻是個人渣罷了”,耳邊便再次聽到“喀嚓”一聲脆響,就此失去意識。


    女人鬆開赫鵬軒變了形的脖子,將他扔進浴缸中,對鏡整理了下有些淩亂的長發,轉身施施然走出浴室。


    也就在她一隻腳邁出浴室、踩到房間地毯上的瞬間……一條粗壯的胳膊從斜裏伸出來,如她捏住赫鵬軒一般,輕輕巧巧地捏住了她的脖子。


    稍稍花費了點兒時間才沿著酒店外牆爬到客房裏來的真源山君,皺眉打量手裏拎著的女人。


    他隻比開房間的赫鵬軒三人晚了兩分鍾進入這間大床房,沒料想還是遲來一步,床上那兩人的脖子已經被人用重手法活活扭斷。


    被他抓住的女人冷冷地看著他,沒有做出任何徒勞掙紮,光憑這份冷靜,就顯見得不是一般人。


    但真源山君無論如何也看不出這女人有何怪異處,即便是現在這般讓他捉著了現行,他看這女子仍舊普通尋常,隻是個隨處可見的凡人罷了。


    他自己就是千年大妖,墮魔妖邪再如何精擅偽裝也不可能在這般近的距離下欺瞞過他;他又是猛虎跟腳,天生有禦鬼之能,再瞧不上驅使倀鬼那等小伎倆,也不至於連活人是否被惡鬼附身都看不出來。


    “你是什麽來路?”真源山君冷冷地道。


    被山君捏住了脖子提到半空、腳都踩不住地麵的女子,忽然笑了。


    “真君法力雄渾,想來大劫前亦是一方雄主。修行不易,我勸真君還是莫要多管閑事的好。”


    真源山君一雙虎目危險地迷了起來,冷聲道:“藏頭露尾的魍魎小醜,也配威脅本座?”


    麵帶嘲諷的女子忽然滿臉凶戾,惡狠狠地破口大罵:“稱爾一聲真君不過是客套罷了,披毛戴角之輩,與我家主人提鞋也不配,還敢徒說大話,貽笑大方!”


    罵畢,這女子七孔中忽然流出黑血,手腳痙攣了下,竟然經斷脈絕,當場就沒了氣息。


    感知極高的真源山君卻沒有被這女子驟然暴斃的場麵騙到,立即鬆開女子屍體,伸手往虛空處抓去。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半空中驟現漣漪狀的波紋,本來無一物的虛空中,有一團粘稠濃鬱、有如膠狀物一般的流體就被抓到了真源山君手中。


    那東西顯然具有靈智,心知難以幸免,不等真源山君以法力將它鎮壓住便猛然自爆!


    “不好!”


    真源山君連忙驅使大法力將這凶煞鬼物整個兒裹住,“碰”地一聲悶響,房間內狂風大作、浴室門和半開的窗戶被刮得哐哐作響,動靜雖大,倒是控製住了自爆範圍,沒波及到其它。


    真源山君有點兒狼狽地甩了甩被震得略微有些發麻的手臂,低頭看看地上那七竅流血的凡人女子屍體,又轉頭看看大床上兩具頸骨斷裂的男屍,一時有些犯難。


    若論隱匿行蹤,真源山君自認不會輸給那個偷雞摸狗的靜白……來的路上他都小心掩飾過行跡,若是現在拔腿就走,這樁麻煩事絕不會牽扯到他身上。


    但是吧……能附身凡人女子還能讓他都辨別不出來路的凶煞鬼物,真源山君用膝蓋想都知道這詭異事兒必定有某個上古老怪的手筆。


    這可跟出了個凡人凶徒不是一回事,要是置之不理,難說會不會釀成大禍。


    可若要去跟那姓陸的小兒告知此事,又顯得他多上趕著似的——人家瞧不上他這一身本事、任由他整日無所事事,偏偏他還主動來管人家的閑事,可不就像是上趕著賣好?


    糾結了下,真源山君到底還是摸出了手機,默默撥出陸科長的號碼。


    電話接通,真源山君假咳一聲,強做平靜地道:“陸官人,本座於城中撞見了一樁異事,也不知要緊不要緊。”


    第205章 山君奇遇記(下)


    陸科長一開始接到電話的時候還很淡定——畢竟真源山君遊手好閑不是一兩天了,陸科長完全不覺得真源山君找上他能有啥正事。


    應付著跟真源山君客套了幾句,已經躺到床上去睡覺的陸科長光著腳就衝出了臥室……


    五月九日深夜十一點,崆州市局的警車、消防車和七部分部的外勤車將經開區晟華大道的天禧酒店圍了起來,十一層的住客全部轉移到了其它樓層。


    天禧酒店十一層1109號房間中,穿戴上全套生化防護服的消防員小心翼翼地將眼耳口鼻流淌著詭異黑血的女屍裝進夾鉛板的密封箱子裏,抬進七部開來的特製收容車中。


    同樣穿戴上生化防護服的兩名市局的法醫檢查了下1109號客房中浴室裏和大床上的三具男屍,經到場的特招外勤們檢查過無異狀後,裝進了裹屍袋抬走。


    外勤們忙著勘驗現場,陸科長則在隔壁的1108號客房詢問真源山君事發時的具體情況。


    “也就是說……山君在數日前便發現那名女子形跡可疑,今晚在夜市上看見她與年輕男子搭話後,就一路尾隨了過來?”陸科長表麵平靜,內心波瀾壯闊地問道。


    “她倒沒有什麽可疑處,隻是本座嗅見她身上血腥氣太過駁雜。”真源山君自有驕傲,懶得誇大自身功勞,道,“今日她身上又多了道血腥氣,懷疑此人怕不是以謀害他人為樂的凶徒,反正本座也無甚事忙,索性跟過來瞧瞧。”


    陸科長內心激蕩震動,表麵依然平靜。


    這倒是未曾設想過的道路——這種千年老妖怪居然連殺人凶手都聞得出來?!


    真源山君擔心這姓陸的小兒不信他的話,這事兒若是拖成了大禍,他搞不好也得牽扯上因果,耐著性子道:“本座如何跟來且不重要,這凡人女子四體不勤,能這般行凶皆因她被某種凶煞之物奪舍之故,那凶煞暴戾凶狠,必有來處,依本座之見,怕不是有甚上古老怪放了徒子徒孫出來作惡,陸官人需重視些則個。”


    “奪舍?!”陸科長虎軀一震,震驚之情都掩飾不住了。


    “自然是奪舍,若是小鬼附身作祟,本座如何會看不出來。”真源山君不快地道,“那凶煞取代了那凡人女子的三魂七魄、奪了那女子的陽壽生機,便如那女子仍然在生一般,不然上回讓本座撞見時,本座老早就察覺到不對,又何必等到今日。”


    陸科長意識到真源山君很不高興被人質疑,連忙順毛擼:“原來是這樣,奪舍可以避過高能能量檢測儀,這倒是我們七部的認知盲區,多謝山君為我解惑。”


    真源山君心頭這才舒服了些,道:“舊時凡大城皆有城隍,山野間又多有玄門道場,這等凶煞攪弄不出多大動靜,如今情況不同,這班凶煞鬼物也不知在城中潛伏了多久、奪舍了多少凡人,若不重視些個,恐怕要出大禍。”


    陸科長神色凝重起來。


    特管局已經發動了不少力量尋找玄門中人……但很遺憾,五百年的歲月足以埋葬太多東西,包括曾經顯赫一時的華夏玄門。


    至於城隍……這真不是正國政府舍不得封,而是封城隍跟冊封土地山神不是一回事——後者是個功德善魂就行,前者的話,除了功德要求,還得有修為,不然震不住一城氣數。


    像是龍潭公、苗山婆那種大劫前的鬼修還不行,必須是承托王朝氣運的當代功德鬼修——靈氣複蘇才多久,上哪找這種功德鬼修去!


    陸科長鄭重地道:“此事山君是第一發現者,不知道對這奪舍凶煞的幕後主使,山君可有猜測方向?”


    真源山君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兒瞅陸科長,本座都懶得自稱了:“我若知曉,還同你廢話什麽,報知與泰山府君,豈不是白撿的功德?”


    陸科長:“……”


    雖然被嘲諷了下,但陸科長並沒有生氣,反而是恍然大悟——哦對,地府還管事兒的呢,七部不是孤軍奮戰,完全可以統一戰線共克難關的嘛!


    陸科長連忙跟真源山君告了個罪,掏出手機聯係地府關係戶——季思情。


    已經睡得打呼嚕的季思情接到陸科長的電話就清醒了,立即表示會聯係竇女。


    讓地府關係戶去幫忙拉地府的外援,陸科長也沒閑著,連忙把所有外勤都叫回來加班,連夜調查那名七竅流黑血的女屍和那三具男屍的身份。


    但凡是成名的高能體&高能生物,必有其特定的行為邏輯;能把這玩意兒的行為邏輯摸清楚,查找起跟腳就變得簡單了——不管是從正國古籍裏找,還是請教現成的古代妖怪顧問都行。


    就像當初的小兒鬼事件,公狐狸精吳四郎就幫了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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