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姐眼皮一跳,這個描述,她似乎曾在什麽地方見過!


    連忙開了個pc端網頁、接入正國國家線上圖書館,在古籍經典分類中輸入“貘臉人身”,點選模糊搜索。


    很快,一段正國古籍中的文字就跳了出來:


    【西荒之中有類人焉,長短如人,著敗衣,手虎爪,名為貘。伺人獨行,輒食人腦。或舌出盤地丈餘,人先聞聲,燒大石以投其舌,乃氣絕而死——《神異經》。】


    安姐細微地倒吸了口冷氣,忙不迭切換到報告中那段季思情口述的、關於獸臉怪物的描述。


    獸(貘)臉人身,利爪拖地,身穿破爛大袖衫,畏火。


    “老魏,你過來看看!”


    半分鍾後,老魏盯著安姐顯示器上的搜索內容,一臉呆滯。


    “《神異經》中的妖怪——食人貘?!”


    另一邊,並不知道自己差點兒就端上鐵飯碗的季思情,正處於一種難以形容的亢奮狀態。


    簽了份協議得了個全新的頭盔、結束了跟兩位七部的外勤人員的談話後,心情激蕩的季思情騎著小電瓶在東明區外環大道上兜了大半圈,才稍微冷靜下來。


    “我就說世界上有鬼這事兒怎麽就沒見上過新聞——原來國家真的有‘龍組’啊!”


    一想到自己居然認識了這麽神秘的部門,還互相留了包括微信在內的聯係方式,季思情就激動得恨不能繞著外環跑兩圈。


    嗯……隻是想想而已,真跑的話季思情可沒那體力。


    從小到大,季思情親眼見過最了不起的人是高中校長,打過交道的公職人員限定她老家鎮上辦身份證的戶籍民警……驟然結識上連談話都要簽保密協議的神秘官方組織成員,她確實很難不激動。


    要不是簽了協議,她恨不得現在就打電話跟老媽吹牛說她認識了誰誰誰……


    沒辦法,在鎮上長大的小青年,對於體製內總有種迷之崇拜……別說是跟體製內的神秘部門“共享秘密”了,光是跟某個科長所長什麽的一起吃過飯,都夠小鎮青年發條朋友圈炫耀一下的。


    想到一看就特有幹部氣質的安姐、穩重的老魏,還有當時在國貿四樓看見過的那些神奇的黑科技儀器,季思情就忍不住心生向往。


    “唉,我要是也能跟著他們一起做事就好了……”


    這個念頭季思情隻敢短暫地想了一下下,沒敢深入幻想。


    她就高中文憑,她老媽隻是在鎮上擺小吃攤的,也沒什麽能抱大腿的富貴親戚……進體製這種事,夢裏想想就好。


    “算了,不要胡思亂想了。”


    看了下時間,離跑腿送餐晚高峰還有兩個多鍾頭,季思情索性也不忙著回大十字步行街等活,騎著小電瓶嘟嘟嘟去了虹湖附近的小區。


    做跑腿活是不能全靠等的,平時沒什麽活的時候季思情也不會在步行街那邊幹等,而是會滿城區跑、到處去發自印的小卡片拓展客源——對於幹這行的跑腿員來說,好友列表越長,賺錢的機會才越多。


    雖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會願意收下引著二維碼的小卡片,小區的物業保安還會來驅趕……不過並不要緊,大不了先換個地方發,等保安走了再回來就是了。


    一麵與各個小區的物業保安鬥智鬥勇、一麵厚著臉皮把小卡片發給附近住戶,直忙活到四點半左右,有客人來下客單讓她去幫忙接孩子放學了,季思情才騎著電瓶車走人。


    幫客人接回孩子,晚高峰送餐時段也就到了,季思情一天裏能接到的客單至少有一小半集中在這個時段,忙得跟小蜜蜂似的在步行街商圈來回地穿梭。


    她幹了二十多天的跑腿員,跟步行街的商家混了個臉熟,除了她自己接到的送餐客單外,一些自配送的商家也會派活給她做。


    雖然跟商家合作的跑腿收費要稍微低點兒,不過季思情並不嫌棄,隻要她能騰得出手來她都會給接上。


    晚上八點左右,剛跑完一單的季思情嘟嘟嘟地回到步行街,把小電瓶停在路邊,腳下不停地小跑進巷子裏。


    巷子深處有一家口碑很好的王記油炸小吃店,店老板看見季思情滿頭大汗地跑來,回身拎起放在一旁的餐盒遞給她:“諾,小思情,送到運輸路白家屯小區六號樓那家,你跑過兩次的,還記得地方吧?”


    “記得的王叔,梁姐家嘛。”季思情笑著點頭。


    店老板也笑,隨手撈了幾個油炸的豆腐果裝到紙盒裏,不容拒絕地遞給季思情:“看你肯定沒吃飯,墊墊肚子,別把胃餓出毛病來。”


    季思情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謝謝了啊,王叔。”


    “注意安全。”店老板揮揮勺子,見季思情一麵走一麵狼吞虎咽,又不放心地叮囑,“吃慢點,別噎到了!”


    “好嘞!”


    季思情高中時就經常跟死黨範舟來光顧的這家王記油炸小吃不做外賣平台的生意,想吃他家的招牌油炸豆腐果要麽堂食、要麽就隻能喊跑腿;他家的生意特好,包括季思情在內,好幾個跑腿員都跟他家合作了自配送,就這,有時候高峰期都還忙不過來。


    季思情幾口吞完王叔請她吃的豆腐果,人也走到了巷子口,剛坐到小電瓶上,一個正沿街閑逛的年輕女孩忽然大步走到她電瓶車旁邊,瞪大了眼睛朝她打量。


    季思情戴頭盔的動作一頓,疑惑地看向這人。


    這女孩很年輕,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看著比季思情還要小個幾歲,個頭小小的、跟死黨範舟差不多高,染得五顏六色的頭發上戴了一大堆款式誇張的發夾,哥特蘿莉風格的裙子上全是蝴蝶結,腳上踩著係帶的厚底鬆糕長靴,兩條腿上的襪子都不同色。


    季思情盯著對方那張畫了大濃妝、還戴了鼻環的臉蛋兒看了兩秒,確定自己不認識這人——她認識的人裏麵最“潮”的死黨範舟,頂天了穿漢服逛街,沒這麽亞。


    “小姐姐,有事嗎?”季思情奇怪地道。


    亞文化潮妹眨巴了幾下眼睛,不知道貼了幾層的假睫毛晃得跟小扇子一樣。


    季思情正一腦門問號,亞文化潮妹甜甜地朝她笑了笑,擺著手退開:“不好意思哦,我錯把你認成我的一個朋友了。”


    “哦,沒事。”季思情笑了下,戴上頭盔嘟嘟嘟走人。


    退到路邊的亞文化潮妹,站在原地目送季思情離去。


    直到季思情的小電瓶駛出了步行街、匯入車行道,亞文化潮妹還站在原地沒動。


    又過了會兒,亞文化潮妹動了起來,以她先前那種輕快的,和十幾歲、二十來歲年輕女孩沒什麽區別的步伐,悠閑地混入夜遊的人群中。


    走出好一段路,這個一臉視覺係大濃妝的潮妹才輕聲呢喃了一句:“……真巧啊。”


    逛著夜晚的步行街、享受著城市夜生活的人們,並沒有誰留意到這樣一個滿身叛逆的年輕女孩發出了與年紀不符的深沉呢喃。


    亞文化潮妹順著步行街走到大十字中心廣場,穿過吵吵嚷嚷的學直排輪的小孩、跳著廣場舞的大媽,徑直來到廣場另一側的美食街。


    美食街再過去點兒,是一片待拆遷改造的開放式老小區。


    這片兒老小區建成於上世紀七十年代,遠比季思情租住的安居園老舊破敗,一眼望去僅是五、六層高的紅磚小樓和違建的自建房,部分樓房還刷上了危房警示。


    踩著鬆糕皮靴的亞文化潮妹一路走進老小區深處,來到一棟三層高的自建房前。


    這周圍的自建房和樓房都已經差不多搬空了,隻有寥寥幾戶人家亮著燈。


    掏出鑰匙打開防盜門,木板門,進入室內,反手將兩道門關上,亞文化潮妹嘀咕一句“假皮的靴子果然太悶腳了”,隨手將哥特風格的小皮包丟到沙發上,扯掉係帶脫掉鞋子。


    自建房的建麵隻有四十多平,一樓除了客廳廚房就再沒有別的空地兒了;隻穿著襪子的亞文化潮妹一麵往樓上走,一麵摘腦袋上花裏胡哨的發卡。


    到二樓浴室時,她腦袋上那一堆零碎已經摘了個幹淨,全裝進了小塑料袋裏。


    摘去鼻子上的免打孔鼻環,洗掉頭發上的一次性染色膏、卸掉臉上的大濃妝,從浴室裏出來時,原先還辨識度極高的亞文化潮妹,已經變成了個清湯寡水、長相平平無奇、扔到人堆裏就很難找出來的年輕女人。


    她哼著歌,光著腳,踩著樓梯一步步走上三樓。


    三樓是個通間,看布局,應當是臥室。


    留著一頭黑油油披肩長發的年輕女人,一麵用毛巾擦著頭發,一麵走進臥室內。


    室內,鋪在床前的廉價地毯上,躺著個被尼龍繩捆得跟個粽子一樣的男人。


    聽見動靜,男人睜開眼睛,驚懼地看向女人。


    麵目寡淡的年輕女人走到床邊坐下,以一種聊家常似的口吻,隨意地朝地上那奄奄一息的男人道:“老公,我今天逛街遇到熟人了呢。”


    被好幾層膠布死死黏住嘴巴的男人,顯然不能回答她。


    “我是有想過回了老家搞不好會遇到認識的人,沒想到會這麽快。”年輕女人自顧自地道,“人家好開心啊,遇到的還是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再看見的人呢。”


    “對了,老公,我明天想去我原來的家裏看看呢,就不帶你去了哦。”


    虛弱地側躺著的男人,忽然渾身都顫栗起來。


    女人微微低頭,朝他輕柔地一笑。


    “你真的很可愛呢,老公,我們倆網戀的時候我說我才十七歲,你就信了,千方百計的幫我弄到別人的身份id,又幫我買了票,生怕我從z省過來找你奔現會留下痕跡……老公,你是不是打定主意等我來了就不讓我走了啊?”


    男人奮力支起脖子,拚命搖頭,哀求地看著女人。


    “好啦,不用裝啦,老公,我們倆視頻的時候我就看出你是什麽人了呢~”


    “你想騙一個不知世事的傻逼少女當性女又,我一來你就偷偷摸摸的把我弄到這個喊破嗓子都沒人聽得見的地方來……”


    女人甜甜地一笑,沒有化妝時略顯單薄的五官,被臉頰兩側提起的蘋果肌堆砌出少許甜美,薄薄的嘴唇吐出來的字眼兒卻陰冷得滲人:“我呢,本來就在找獵物,又恰好你可以幫我不留痕跡地回g省,我們倆真是絕配呢。”


    將頭發擦到半幹,女人站起身,從床下拖出一個特大號的、能裝下一個人的拉杆旅行箱。


    “連裝我的箱子都提前準備好了,嘻嘻……‘老公’,你可真貼心。”


    抖如篩糠的男人,眼眶中湧出淚水,拚命發出“唔、唔”聲。


    女人將箱子拖到男人旁邊放好,又從衣櫃中拿出男人自己準備的膠布,撕下手掌長的一截,貼到男人鼻子上。


    男人斷氣的時間裏,女人開始不緊不慢地打掃房間。


    次日清晨,天色未亮,紮著馬尾辮、背著雙肩包、拉著大號拉杆箱的年輕女人,往老小區另一頭的小路走去。


    等她走出這一大片全開放式、沒有物業更沒有保安的待拆遷老舊小區,她手裏的拉杆箱已經不見蹤影。


    小區外的大街上,來來往往滿是上學的學生。


    一臉素淨、看著像是還不到二十歲的女人,很快混進了人群裏,再無蹤跡。


    第14章 第五人


    貴安市有六百多萬人口,常住東明區的有一百來萬。


    近些年人口流動頻率提升,東明區不少本地住戶遷去了城建更新、配套設施更齊全的新城區,但也有很多老住戶留了下來;再加上新進湧入城市的打工大軍,東明區的人氣依然很旺盛,遠比季思情老家那個隻有十幾萬常住人口的小鎮熱鬧。


    周五晚上,忙活到接近深夜十二點的季思情帶著滿身疲憊騎著小電瓶嘟嘟嘟的往家裏趕。


    路過安居區小區附近的夜市時,意誌不堅定的季思情再次沒能忍住誘惑,明明再往前一個路口就能看見自己租住的小區,卻還是把電瓶車停在路邊,擼了十幾塊錢的烤串。


    “嘴饞這一下,一單白跑了。”


    用手背擦了下嘴角上的辣椒麵,季思情戀戀不舍地看了眼燒烤攤隔壁那家香氣四溢的烤魚店,強迫自己坐回電瓶車上,戴上頭盔。


    烤串便宜,花十幾塊錢嚐個味兒就嚐了,人均動輒五、六十的烤魚季思情實在是舍不得——吃頓烤魚的錢都夠抵她吃兩天的麵條了。


    進了安居園小區,季思情把電瓶車停在車棚裏充上電,回到自己租住的屋子裏,便立即拿出紙筆,開始記賬。


    這是她高中畢業後頂替病重臥床的老媽、每天出攤賣小吃養成的習慣。


    自從老爸出走老媽氣病,好幾年裏家裏的經濟重擔都壓在她肩膀上,往死裏省吃儉用的後遺症,就是哪怕現在母女倆都能有收入,她買得起零食寄回去給老媽吃、自己也摸得出錢來吃點燒烤打個牙祭了,也得對每一分錢的出入都做到心裏有數,才能安心。


    把手機上的每一筆客單收入都匯總起來記到小本本裏,計算著這段時間裏來的純收入,季思情抑製不住地眉開眼笑。


    今天是九月二十三,距離她來城裏幹跑腿整好滿二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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