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碎的幹辣椒、蔥薑果同大蒜花椒八角一同倒入滾熱的油中,在熱油的激勵下大膽散發出自身的香氣,這時趁機注入一旁備好的熱水,待水滾開後下入焯過水後斬成小段的肥腸,蓋上蓋子燜煮些時候。


    燉煮好的肥腸浸在油亮發紅的湯汁中,隨著湯汁咕嘟咕嘟地起伏著,略有褶皺的表麵相較之前已經吸飽了汁水,在湯中微微舒展著身姿。


    一口咬下,層層油脂在口中爆開,混著紅油與香料的滋味,醇香濃厚,油而不膩,帶給人莫大的享受。竹伊別出心裁地在鍋中加入了萵筍塊一同燉煮,清新爽口的萵筍片帶走了肥腸的油膩,又為肥腸增添了一份清香的滋味。


    一旁的豬肚雞此時也已經完成,竹伊將豬肚雞撈出後斬成小塊,放入鍋中繼續燉煮。此時的湯汁表層已經染上淺淡的金黃,帶著馥鬱的香氣重重疊疊地衝到鼻尖,令人不禁分泌出唾液來。


    撇開表麵的油星,底下的湯呈現出乳白的顏色,豬肚同雞塊在湯中起起伏伏,帶起一圈圈漣漪。燉了許久的豬肚卻並不顯得難咬,吃在口中依舊爽脆,細細品來,還帶有一絲雞肉的鮮香。


    雞塊在豬肚中經過長時間的燜煮,口感變得滑嫩鮮美。用牙齒輕輕撕下金黃的雞皮,充滿脂肪的雞皮已然變得滑嫩,帶著湯汁在口中細膩地展開。


    雞肉中是充分吸收了黃酸果與蔥薑果清香的肉汁,隨著咀嚼逐漸從束縛中脫離開來,欣喜地將鮮美的滋味全部奉獻給味蕾。


    待到雞肉同豬肚被分食完後,往湯鍋中加入青筍片,鹹香的湯汁將青筍片的澀意除去,又被青筍片回報以一份清甜。


    族人一會兒將筷子伸進豬肚雞中撈出一塊豬肚,一會兒又忙於爭搶最後一份肥腸。待到肥腸被吃淨後,大熊貓們躍躍欲試地朝著一旁的內髒薄片以及肉片下了手。


    在肥腸鍋的湯底中走過一場的肺片,表麵浸潤著紅油的色澤。不同於肥腸以及其他內髒的滋味,肺片顯然在紅油中更加得心應手。香jsg滑的口感裹挾著辣意進入口中,是不同於以往任何食物的滑嫩,帶著麻辣鹹香的滋味,比之一旁的肉片也毫不遜色,反而多出了一份獨特的風味。


    眾人吃得滿頭是汗,將準備的食材席卷一空後,滿足地坐在火堆旁,享受著豐收與美食帶來的喜悅。


    清冷的月色下,篝火靜靜地燃燒著,食材的香氣還未散去,大熊貓們靜靜地坐在篝火旁,看著一旁的幼崽歡鬧。幸福的滋味在族人之間流動著,直到很多年以後,白竹仍然能想起這個夜晚,想起月光下的篝火與活潑的幼崽,想起洞內隨著煙火的熱意微微晃動的臘肉臘腸……


    第20章 騸黑岩獸


    第二日,南照常帶著幼崽們前往雞窩處看望阿蛋,準備和阿蛋打完招呼後去捉蟲子。


    九個黑白團子慢慢悠悠地邁著八字步往雞窩的方向走去,腦海中還在回憶昨晚的美味。待走到族中臨時蓄養黑岩獸的畜欄時,走在最前的南看著裏麵的場景默了默。


    畜欄是前些日子就搭建好的,當時他們專門抱來整潔的幹草整整齊齊鋪在角落,地麵也打掃得極為幹淨。如今,卻再也看不出當初的幾分模樣。


    從醉醉草的效果中恢複過來的黑岩獸們,此時已經將畜欄中放置的幹草及棚舍拱得一片狼藉。幾隻尚處於幼崽期的黑岩獸,這時正在用鋒利的獠牙哼哼吃吃地拱起一片土壤來。


    地麵變得坑坑窪窪,一旁支撐棚頂的柱子上也有著獠牙的痕跡,放在牆角處的幹草已經被灑落了一地,七零八落地埋在土中。一旁的雌性黑岩獸倒是有些無動於衷,懶洋洋地躺在地麵上,尾巴悠閑地甩來甩去,頗有些休養生息的架勢。


    其餘熊貓幼崽也發現了不對,看著眼前的狼藉,他們愣愣地看了會兒,拍板決定去找竹伊。


    這時的竹伊正在觀察臘肉臘腸的情況,已經熏製了一天一夜的臘肉臘腸此時表皮已經幹硬,帶著微微的金黃色,散發出熏製食品特有的誘人香味。


    她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再熏製一天。


    正巧幼崽們相繼趕來,看到竹伊後小臉一亮,簇擁上前拉著她的衣角往獸圈的方向走去。


    “伊伊,你快跟我們來。那些黑岩獸把畜欄弄得好亂……”


    竹伊順從地隨著幼崽們的力道向前走去,實話說,身邊簇擁著一群熊貓幼崽的感覺是真的很爽。從竹伊的角度看過去,黑黑的小耳朵隨著走動抖動著,短短的尾巴也隨著步伐一顫一顫。


    毛絨絨的滾滾們長大之後都讓無數人類萌得心顫,在小時候更是可愛加倍,黑白相間的一小團一邊努力往前邁著小八字步,一邊仰著頭望向竹伊,努力比劃畜欄中的慘狀。


    竹伊心不在焉地聽著,心神已經被幼崽們的小耳朵盡數吸取了。趁著無墨比劃完正欲繼續說下去時,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快速地伸出手在無墨的耳朵上擼了一把。


    等到小幼崽驚訝地瞪大雙眼望向她時,竹伊十分奸詐地做出和藹的模樣,笑眯眯地誇讚道:


    “你描繪得真清楚,我已經能想象到欄子中是什麽景象了。”


    無墨這才意猶未盡地閉上嘴,爪爪羞澀地捂住小臉,不再繼續說道。


    到達目的地後,竹伊望著狼藉不堪的一片沉默了片刻,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她頓了頓,準備回到族中叫幾個成年族人來一同商量此事。況且,畜棚也需要重新修整搭建,倒是要耗掉不少人力來。


    我們的祖先在漫長的畜牧業發展中,逐漸總結出了一套需要人力幹預的規律——騸。所謂文鄒鄒的騸,其實就是一種形式的去勢。“騸”後的家畜不僅性格相較之前更加溫順,也更容易變得膘肥體壯,可謂極為適合黑岩獸了。


    騸過後,黑岩獸原本用於繁衍生息而積攢的能量全部轉變為增加的體重。原本肉中含有的腥臊味也會大大減弱。


    竹伊心中暗自想著接下來的安排,輕輕拍了拍手,安撫地朝著幼崽們粲然一笑,“你們先去看阿蛋吧,這裏的事情等到中午就會解決了。”


    幼崽們不疑有他,齊刷刷用著稚嫩的小奶音應了一聲。“好噠。”


    說到阿蛋,竹伊幹脆跟著幼崽們往雞窩的方向走去,順帶觀察了一下兔窩和雞窩的情況。


    目前族中已經擁有六十幾隻竹雞,基本每日都可以撿到十幾個竹雞蛋來。最近一批蛋族中並沒有吃掉,在確認是可以孵化的蛋後,竹伊把這批蛋放在了竹雞窩中等待孵化出新的竹雞來。


    一旁的兔窩相比竹雞則更顯得繁榮,本就繁殖周期較短的兔子一次就可生下四到八隻小兔子,如今已然有些泛濫。幾百隻兔子每日消耗的草料也極為可觀,幼崽們每日的工作量隨之大大加重。


    也是時候派專人負責養殖了,竹伊蹲在兔窩旁,一隻手托著下巴,默默思索。


    族中目前除了狩獵隊、采集隊眾人外,還有十二隻大熊貓並沒有什麽安排。他們大多是在之前的狩獵和采集中受了重傷,不能再參與到這些活動中來。


    其中傷勢較輕,有一條腿微微有些瘸的兩個族人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跟在鋒身邊做一些輕巧的木工。其餘幾人也紛紛在族人身邊打些下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今想來,倒是可以參與到養殖中來,不過還是要看各人意願。


    竹伊幹脆起身向山洞走去,邀請狩獵隊眾人以及其他族人一同去整理獸欄,順帶也看看騸黑岩獸的過程。


    狩獵隊今日正巧也沒有出去,正慢吞吞地坐在各自的山洞中編織竹簍,聽到竹伊邀請後紛紛起身,一同來到獸欄邊。


    竹伊將一柄小些的石刀拿在手中,囑托兩位族人幫忙按住一隻半大不小的黑岩獸幼崽。


    隨著手起刀落,一條裂縫顯現出來,伴著黑岩獸的嚎叫聲響起,再用手輕輕一擠,兩顆圓滾滾的蛋蛋便這般擠了出來。一旁圍觀的族人不禁覺得下方涼颼颼的,看向小幼崽的表情帶上了些許驚恐。


    嚐試很成功!竹伊看了看眼前依舊生龍活虎的黑岩獸,轉頭望向身後的族人,“有誰要來試試麽?”


    獸人們彼此望了望,一時沒人出聲。過了一會兒,崖遲疑地站了出來,“我來試試吧。”


    崖是族中受傷不能狩獵的幾名獸人之一。他的一條腿在狩獵中受了重傷,如今走起路來便有些瘸。不過崖倒也不曾頹廢,在族中也一直盡其所能地做些事情。


    竹伊微微綻開笑意,她本就想將養殖清理的事情交給族中這些受過重傷的族人,如今崖竟主動先站了出來。


    隨著手起刀落,崖顯然沒有半分猶豫,常年握刀的手也比方才的竹伊更快了幾分。黑岩獸剛發出嚎叫的聲音,一切流程就已然結束。


    一旁的眾人不禁向著崖投去敬佩的目光。


    “不愧是崖啊,想當年就是狩獵隊的一把好手,如今手還是這麽穩。”


    崖直起腰來,將目光投向竹伊,略帶期待地等待竹伊的評價。


    “很棒!”竹伊毫不吝嗇地豎起大拇指誇讚道。她興致勃勃地緊接著道:


    “正好,我們剩下三隻雄性黑岩獸出來,把其他的都騸掉。到時候被騸過的黑岩獸就會長得更快了。”


    族中的大熊貓們已經在這些日子中逐漸對竹伊深信不疑,竹伊說完後倒也沒有繼續追問,徑直幾人合作將黑岩獸都一一拖到崖的身前。


    崖無奈地看了看這群族人,歎了口氣,任命地拿起手中的石刀,開啟了令黑岩獸聞風喪膽的騸匠生涯。


    ……


    最終經過一番商議後,族中選出另外三個人同崖一起負責黑岩獸和兔子的養殖。竹雞則仍由幼崽們負責喂養,他們隻需定時清理竹雞窩的衛生即可。


    第21章 麻布衣服


    天氣逐漸炎熱起來,竹伊吃完早飯後背上背簍,和幾日未見的大巫一同踏上新的探索路程。


    大巫在前方悠然自得地領路,見巫跟在身後和竹伊並肩,小聲交流這次準備去的地方大致是什麽樣子。


    “這次我們要去哪兒?”


    “南邊叢林往西一點有片小平原,那裏比較濕潤,但是沒有太多樹木,有不少草藥都長在那裏。”見巫細致解釋道。


    他緊接著好奇地抬頭問竹伊,“前兩天你們在做些什麽?黑岩獸的嚎叫聲好響,我同大巫在山上處理藥草時都聽到了。”


    “這個嘛……”竹伊有些支支吾吾,“你下來吃飯的時候沒有問問其他族人嗎?”


    “我問了族長,他不肯告訴我,隻告訴了老師。”說到這裏,見巫快速抬頭看了一眼前麵大巫的背影,確認大巫沒有聽到後湊過頭來,小聲嘀咕道。


    “老師當時笑得特別大聲,但我去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的時候,他也不肯告訴我。”


    竹伊訕訕地笑了笑,一隻手抬起來摸了摸鼻尖,“也沒幹啥,等jsg……等下次再弄的時候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見巫倒也不再追問,轉頭聊起別的話來。


    他平日裏在族中總是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來,也不和族內的幼崽們玩耍,和大巫常年待在山洞裏和草藥為伴。如今和竹伊混熟了,方才暴露出些本性來。


    竹伊這才發現平日裏溫溫柔柔的見巫,竟還有些話癆屬性。


    一路說著,三人來到了小平原前。


    麵前的小平原生長著密密麻麻的花草,竹伊一眼掃去就能望見好幾種她能說出名字的野草。突然間,一叢鬱鬱蔥蔥開著藍紫色花朵的植物映入了她的眼簾。


    竹伊向前走了走,湊到這叢植物前細細端詳,拚命在腦海中搜索記憶。


    眼前這叢植株長得頗為不羈,雜亂無章的莖稈朝著四麵伸展開,帶著淺淺的藍紫色花朵在風中搖晃。不同於一旁帶著微微毛刺的植物,這叢植株的莖稈又細又長,觸摸上去仿佛表麵附著了一層蠟,手感涼滑。


    是……什麽呢?竹伊苦苦思索,突然想起前世旅遊時,曾經去到過一個種植亞麻的農莊。對了,是亞麻!


    竹伊簡直高興得要笑出聲來。真是缺什麽來什麽,天氣越來越熱,獸皮做成的衣服不僅粗糙,還又悶又熱,放在冬季自然覺得保暖性不錯。可如今夏季馬上來臨,繼續穿獸皮就有些不合時宜了。


    吸汗效果好且不論什麽時候都比較涼爽的亞麻衣服,簡直不能再適合了!


    她將眼前的一大叢亞麻割下莖稈來,用之前搓製的草繩捆成一紮,放進背簍中,直起身來開始尋找新的亞麻叢。


    這片小平原的環境無疑十分適合亞麻的生長,不一會兒時間,她已經收獲了滿滿一簍的亞麻莖。估摸這這一竹簍的亞麻莖稈已經足夠她做出一件衣服來,竹伊暫且停下了繼續尋找亞麻的步伐。


    亞麻的漚製一般為兩種方式,雨露漚麻和水浸漚麻。雨露漚麻所需時間過長,竹伊著實有些等不及,便準備采用水浸漚麻這一方法進行漚製。


    水浸漚麻需要大量的水源,而對於臨近小河的熊貓部落來說,最不缺少的就是水源。


    竹伊幫著大巫和見巫采了一會兒藥草後,三人在中午時分回到了部落。


    趁著正在做午飯,竹伊將竹簍中的亞麻放下後,急匆匆地跑到河邊,提了一桶水來。


    水浸漚麻固然可以使用天然水源,但竹伊並不想要如此。畢竟依賴於微生物發酵的漚麻對於水源環境會有很大程度的汙染,即使部落邊並不缺少水源,但竹伊還是想要盡可能保護他們部落周邊的環境。


    天氣逐漸炎熱,竹伊也不需要擔心水溫過冷影響漚麻的進行。她找出家中最大的陶盆來,往內裏注滿清水,再將亞麻莖浸入其中,上方蓋上竹片做成的蓋子。


    漚製大約五天後,竹伊將蓋子打開,撈出裏麵已經變得發軟細碎的銀灰色亞麻,平攤在洞外的石頭上晾曬。亞麻在晾曬的過程中,表麵漚製後殘留的木質逐漸分離開來。


    竹伊找出一根竹筒來,輕輕敲打這些麻莖,黑灰色的碎片末從銀灰色的麻莖上脫離開。漚好的麻莖在眼光下顯現出銀白色的微光。隨著竹伊的力道逐漸加重,亞麻纖維與存留的木質素逐漸分離開來,留下來細細的亞麻纖維。


    竹伊用之前製成的肥皂將亞麻纖維細細清洗了一遍,用紡錘將這些纖維搓製成亞麻絲線。


    紡錘很容易製作,木棍頂端安裝一個圓圓的木盤,中間留下一個鉤子狀的尖尖用來將線鉤住,一個簡易的紡錘就做成了。


    她雖然了解過紡紗機的原理,但想著等麻衣做出來確定適合獸人穿後,再把紡紗機做出來也不遲。織布機倒是在漚麻的日子中做出了一個簡易的出來。


    自從竹伊教給鋒一些簡單的榫卯結構後,鋒在木工上的手藝突飛猛進,又自己琢磨出來好幾種新的榫卯結構。竹伊將織布機大致地在地麵上畫出來後,鋒琢磨了幾日,竟真的將織布機做了出來。


    雖然是最基礎的那種,但是打緯板、腳踏板和梭子等都很齊全。


    織布和編織竹簍等其實基本道理都差不多,都是經緯線的交織而構成細密的結構,竹伊適應了一下這台織布機,便很快上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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