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就趁熱打鐵,再做些陶胚來,爭取每家都能有一隻陶罐和陶碗。”


    “好嘞!”


    大熊貓們四處散開,自覺繼續開始挑土、和泥、塑形,忙得熱火朝天,時不時悄悄看一眼擺在地上的陶器,回頭越發精神抖擻,恨不得燒上個三天三夜。


    竹伊默默縮到一旁,開始琢磨是不是能燒些磚瓦,她已經想要房子好久了。山洞裏麵又黑又潮,接近洞口的地方雖然有陽光但正處於風口,冬季會很冷,夏季又很熱。


    作為曾經的北方人,她自從記憶恢複後無時無刻都在jsg思念暖氣。沒有暖氣,實在不行,睡上去暖暖乎乎的炕也是可以考慮的。


    如今饅頭窯成功投入使用,竹伊又燃起了希望,不過她得先說服霞和鋒,畢竟蓋房子可不是一時一會兒就能建成的,可能從現在開始,一直到春末,他們一家除卻采集狩獵之外的時間都要耗費在房子上。


    不管了,竹伊一拍手,左右都要建房,她連族中將來的居住地都選好了,不如趁族人都空閑的時候,發動族中力量先建出一棟房子來。


    這個冬季還不知要過多久才能結束,早日建好房子燒起炕來,哪怕是再次下起大雪,也不會再凍到族中的幼崽們。


    而且等到房子建好了,族人充分體會到與山洞的差別後,再說服族人合力蓋出每家的房子就輕鬆了。


    燒磚需要的材料同陶器大致相同,都是粘土加水和成不軟不硬的泥團。


    至於模具問題,鋒的手藝在族中就是數一數二頂頂好的那一批,山洞中用來放食物的竹架子就是鋒在竹伊的描述下做出來的。


    磚燒製成的溫度同陶器也大致相同,在900°~1100°之間,屆時維持這次燒製的火力即可。放在窯中時各磚之間需要留出一定空隙,以保證受熱均勻。


    瓦片也是相同的做法,模具找一根粗些的竹子,將泥團附在上麵形成一個半圓,而後取下陰幹入窯燒製便可成功。


    這麽想來,竹伊深覺這個饅頭窯建造得很是值得,一個窯可以燒製多種材料,說不定等房子建好後還可以試一試燒製溫度在1200°以上的瓷器。


    最關鍵的問題則是石灰的製作。作為磚與磚塊之間的膠結物,石灰定然必不可少。


    石灰多由石灰石燒製成,也有海邊的居民使用飽含碳酸鈣的貝殼燒製。這一技術在古代就已成熟應用於房屋建造,於謙的“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說的便是石灰的製作了。


    山區的石灰石還是比較容易尋找的,隻是燒製石灰時需要將窯頂孔用石板封住,竹伊準備先將磚瓦燒製完成後再燒製石灰。


    屋頂竹伊決定參照古人的榫卯結構,頂端橫亙大梁,椽子與檁條相互交叉,承載起房梁,上方再覆上瓦片。


    隻是窗子該如何準備,竹伊又犯了難。玻璃燒製所需溫度比瓷器還要高,她並不能確定以如今的水平能否燒製出玻璃來。如果沒有窗戶,房間的采光又會大打折扣。竹伊心下一橫,建房子的時候先把窗戶的位置留出來,實在不行可以先用獸皮當窗簾,白日裏將獸皮卷起,光就可以照進來了。


    等思考完建造房子的大致流程後,已經到了中午時分。竹伊看著一旁仍舊熱火朝天的族人,無奈笑了笑,回到山洞開始準備午飯,正好也試驗一下剛燒製好的陶鍋導熱性能如何。


    不得不說,相比升溫極慢還易裂的石鍋,這次燒製的陶鍋表現的令竹伊十分驚喜。陶鍋燒水所需時間比石鍋足足減少了一半。


    在鍋底加入一勺獸油後,竹伊挑了一條體型稍小的魚放入油中慢慢煎至兩麵金黃,而後加入先前燒好的熱水,擠入幾滴蔥薑果汁開始慢燉。


    待到湯汁燉至奶白、魚肉酥爛時,加入之前製好的椒鹽粉,再削入幾根竹筍,一鍋鮮香美味的魚湯便出爐了。


    如果這裏有麵粉就好了,竹伊遺憾地想到,浸透了鮮味的魚湯麵簡直讓人白吃不厭。


    有了麵粉,她就可以蒸饅頭蒸包子、烙餅、炸魚塊……表層裹了一層麵粉的炸魚塊入口是鹹香酥脆的,等到咬破那層酥脆的外殼,內裏飽滿滑嫩的魚肉裹挾著鮮美的汁水在口中四溢開來,光是想想竹伊的口水都要流下了。


    好在沒有炸魚塊,還有烤魚可以慰藉一下竹伊那顆吃貨的心靈。在火上烤到表皮微焦的烤魚帶著竹子的清香,再擠上幾滴黃酸果汁,魚油的香氣與植物的清香在口中交織醞釀。


    微焦的外皮吃起來有種獨特的脆感,帶著蛋白質被灼燒散發的香味,伴隨著椒鹽粉與辣椒粉在口中破碎,麻辣酥香,直叫人吃的意猶未盡,摸著鼓鼓的小肚子恨不能再吃上幾條。


    吃完飯後,陶胚已經全部捏好了,隻等陰幹後放入窯中進行燒製了。竹伊找到白竹,試探著提了提建房子的事情,白竹沉默了很是一會兒。


    畢竟這個工作量比建窯燒陶要重很多,竹伊正心下忐忑,以為白竹要拒絕時,白竹突然抬起頭問道:


    “你說要找什麽石灰石,是長什麽樣子的?我們這邊能找到嗎?”


    說罷又小聲試探著問了一句:“你說的那個火炕,真的很暖和嗎?”


    竹伊鬆了一口氣,連忙將自己之前的規劃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待看到白竹“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畢竟我隻是個胖達”的神情後她訕訕地閉上了嘴,一錘定音道:“總之建房子的材料都能找到,等房子蓋好後大家就知道房子的好處了。”


    白竹懵懵地點了點頭,答應竹伊等這一爐陶器燒好後就開始建房。


    第9章 房屋建成


    轉眼間又過了幾日,雪已經大多消融了,天氣依然有些寒冷。


    竹伊在這幾日跟著狩獵隊將周圍的山脈粗略地逛了一圈,最終在北側相鄰的一座山中找到了適合用作梁和柱子的樹以及需要的石灰岩。


    接下來一段時間便是忙忙碌碌的燒磚、製瓦、燒製石灰,在燒窯的間隙抽空壓實地基,將這一切準備工作做完已經是半個月後。忙碌到天昏地暗的竹伊驚覺不知何時春日已經到來了。


    一場春雨細細綿綿地飄落,滋潤著山間的土地。春筍悄悄地從竹林間探出頭來,隨之長出的還有嫩綠嫩綠的野菜。


    林間的小動物也活躍了起來。自從春雨過後的兩天裏,霞每次回來手裏都提著隻小動物,有時是竹鼠,有時是竹雞或者兔子。


    竹伊看到竹雞和兔子眼前一亮,興起了養幾隻雞和兔子的想法。她心下暗暗決定,等房子建好後就在那邊圈出一塊地來養竹雞和兔子。


    眼前已經被斷了氣的雞和兔子自然是不能養了,竹伊想了下,準備做個鹽焗雞,再炒個簡易版的冷吃兔。


    將竹雞處理幹淨後,竹伊先用蔥薑果汁和黃酸果汁進行簡單的醃製,之後便架起陶鍋來,將鹽和花椒放入鍋中炒香,直到鹽變得燙手且出現結塊後,將醃好的雞肉埋到鹽中,期間注意雞肉不要碰到鍋底。


    小火在陶罐底下慢慢燃燒著,竹伊轉身準備處理兔肉。兔肉脂肪含量較低,一個處理不好便容易柴。


    先把兔肉用爪子劃成小塊,加入蔥薑果的汁液進行醃製。


    竹伊另起一個陶鍋,加入一大勺黑岩獸的獸油,等獸油慢慢融化升溫後把撕成小塊的辣椒和花椒一並扔進去,辣椒與花椒遇到熱油後香氣被迅速激發,辣味也隨著煙霧直直衝了出來。竹伊一時沒有防備,直接被嗆得咳到驚天動地。


    煙氣迅速蔓延,很快山洞深處正在休息的霞和鋒也一路嗆咳著衝了出來,“發生什麽了?”,鋒警惕地左右查看。


    竹伊一邊咳著一邊指了指火上的陶罐:“我……咳咳……是我正在炒菜。”


    霞和鋒沉默了一霎,小心翼翼地發問:“你這菜……能吃嗎?”


    “能吃,很好吃的,我保證,隻是炒的時候有一點點嗆……”竹伊瞥見霞和鋒臉上不讚同的表情,迅速改口道:


    “好吧,是很嗆。但真的很好吃,等我做出來你們嚐嚐就知道了。”


    竹伊一隻手捂住口鼻,把兔肉一股腦倒進去之後迅速翻炒,兔肉在翻炒中逐漸染上辣紅的顏色,表層也逐漸變得油潤起來。


    這時陶罐中的鹽焗雞也差不多熟了,竹伊撲滅陶罐下方的火,用竹片小心撥開上方的鹽粒,金燦燦的雞肉逐漸展露。


    做好的鹽焗雞整體軟嫩,咬開鹹香緊實的雞皮,鮮美的汁水被鹽緊緊鎖在嫩滑的肉中,一同在口中盡情揮灑著鮮香。微微的花椒香氣與黃酸果汁的加入則為鹽焗雞賦予了不同的香氣,在肉中層層交纏著。雞肉香、滑、鮮、嫩,帶著微微的清新香氣,在三人口中盡情地揮灑著魅力。


    霞和鋒享受地眯起了眼睛,細細享受著這場舌尖上的盛宴。


    竹伊率先出擊,夾起一塊兔肉。在辣油中盡情翻滾過的兔肉表層泛著油潤的光澤,初入口時便已感覺到香氣。


    在油中的煸炒並沒有使兔肉變得幹柴,牙齒甫一接觸便已感覺到兔肉表皮的酥意,破開表皮,是香嫩的內裏。酥香在舌尖上盡情起舞,不一會兒便有麻麻辣辣的感覺在口腔中慢慢升起。


    麻、辣、鹹、香,四種味道在口中交織,不時冒出的鮮味也橫插一腳。竹伊又拿著竹筷挾起一顆已經炸香的辣椒段放入口中,香辣的味道迅速裹挾而上,蠻橫jsg地占據了整個口腔。


    旁邊的鋒見竹伊享受的神情,試探著伸出筷子夾起一塊兔肉,剛吃到嘴中稍稍愣了一下,緊接著


    加快了咀嚼速度,一邊嘶溜嘶溜吸著冷氣,一邊筷子不停地向兔肉的方向伸去。


    霞的表現和鋒形成了微妙的同步,隻不過霞不太能吃辣,吃一口兔肉緊接著就要吃幾口竹筍緩上一緩,及時如此也不能阻擋住霞伸向兔肉的筷子。


    吃到最後,兔肉已然被吃得一幹二淨,鋒翻開辣椒後發現一顆兔肉都沒有了,失望地歎了口氣,轉身和霞說道:“我們明天再去你捉兔子那裏,看看能不能再多捉幾隻。”


    竹伊連忙阻攔道:“家裏的辣椒沒有那麽多了,而且這次吃得夠辣了,再連續吃上幾頓會不舒服的。”


    她一連強調了數遍,鋒和霞才勉強同意了。一想到接下來一段時間都吃不到這份美味,鋒再度舉起筷子,將陶鍋中的辣椒段也一並吃掉了。


    竹伊無奈地攤了攤手,將碗筷留給鋒收拾後慢悠悠散步到蓋房子的地方。


    房子的地基已經打好了,竹伊拿著從火塘抽出的木炭細細地畫上牆的方位,準備下午正式開工建造房屋。


    房子初衷是給幼崽們擋風擋寒的,如今春季到了,竹伊也沒打算做什麽改動。族中如今加上竹伊一共有11隻幼崽,竹伊比劃出大概兩間屋子的大小。


    兩間屋子中壘上火炕,緊挨著屋子的牆外則用石灰漿和磚塊修建出一個柴火灶來,煙道連接著屋內的火炕,燒火時的煙氣帶著熱氣衝到火炕中,火炕便自然而然地溫暖起來。


    她想了想,又在柴火灶旁加了一個風箱,這樣一來柴火和氧氣接觸變多,火勢會更加旺盛。


    “好想擁有一口大鐵鍋啊!”竹伊哀怨地歎道,她前世奶奶家便是柴火灶配大鐵鍋,炒起菜來別提多香了。陶鍋雖然也能炒菜,但導熱性終歸不如鐵鍋,炒多了還容易開裂。


    下午時分,大熊貓們一個接一個地到來。竹伊指揮著族人將生石灰加水和成石灰漿,用削製的竹片和薄薄的石片刮開,將磚塊緊緊壓在一起。


    考慮到紅磚和青磚的耐用性,竹伊最終選擇了燒製工藝更繁瑣的青磚。青磚壘成的房屋更為堅實,耐腐蝕程度也更好。


    青磚前期步驟與紅磚相同,但到溫度達到後,需要從窯頂孔向裏淋入大量水分,磚塊同氧氣不能充分接觸,顏色轉為青色。


    相比較為疏鬆的紅磚而言,青磚更加緊實,同樣大小的青磚也比紅磚更為沉重一些。


    說回正題,竹伊指揮著大熊貓們辛苦勞作了一周的時間,兩間房子終於建造完成。


    窗戶由於竹伊還沒有成功燒出玻璃,就暫且在牆上釘了兩顆竹釘,掛上獸皮裝作窗簾。


    房子的門則由鋒出手,利用卯榫結構和竹伊灌輸的軸承知識,做成了一扇可推拉的木門。


    為這座房子辛苦勞作了近一個月時間的族人抬起頭來,一時被眼前的房子震得說不出話來。


    過了半晌,黑竹喃喃道:“這房子……是我們建成的?”


    話音將呆愣中的族人驚醒了過來,大家互相看了看彼此,隨即大聲地歡呼起來。


    一個生活在石器時代的獸人,陡然間見到一座精致完整的房子,還是自己靠雙手建出來的,那種震驚與欣喜和對內心的衝擊感是很難用語言描述出來的。


    此時此刻,沒有人急著進入到房子內部參觀,全都在盡情歡呼著,跳躍著,抒發著內心的震撼與驚喜。


    竹伊在族人的歡呼聲中笑著笑著,倏然落下淚來。


    一旁林間的飛鳥被歡呼聲驚到,呼啦啦驚起一片,啾啾喳喳地在樹林上方盤旋,驚異地看著這群連蹦帶跳的熊貓們。


    此時族中其餘不在場的族人也相繼收到了消息,接二連三地趕過來,相繼在看到房子的那一刻陷入呆滯,茫然地說不出話來。


    就連巫也扔掉了平日的拐杖,化作獸形奔了過來。趕到之後,看著眼前的房子,巫激動地熱淚盈眶,連背上的幼崽因為他突然站起來被甩掉都渾然不覺。


    此時竹伊已經整理好情緒,沉溺於前世的記憶中並不能穿回去,如今她既然造出了房子,就能繼續造出更多東西,將族中的生活水平一步一步提上來。


    看到巫一路狂奔來後,她正準備上去攙扶,突然瞥見一隻毛絨絨的黑白團子從巫頸後掉落下來。竹伊眼疾手快地上手接住,和手中這隻她從未見過的熊貓幼崽對上了目光。


    一時間大眼瞪小眼,竹伊看著眼前的黑白團子從耳朵泛起紅意又迅速蔓延至臉上,這熟悉的害羞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見巫?”她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眼前的熊貓幼崽生無可戀地團成一團,悶悶地點了點頭。


    “原來你原形這麽可愛。”竹伊驚歎道,眼前的小熊團子頓時團得更圓了,爪爪緊緊捂著耳朵,一副隻要我聽不到,我的形象就不會被破壞的模樣。


    竹伊被這個形態的見巫萌得一臉血,恨不得摟進懷中使勁吸上幾口。


    不過想到見巫當初溫溫柔柔地給她熬藥,還給她送甜甜的茅草根,她遺憾地想到還是不要這麽做了。


    等到族人的情緒稍稍平複之後,竹伊抱著再不肯化作人形的見巫,微笑著推開房門,招呼族人進來感受一下住在房中的感覺。


    一進入房中,族人便感受到了不同。與終年陰暗漏風的山洞不同,房屋內部溫暖而明亮,獸皮簾子一半卷起掛在窗口,整個房間麵向南方,房間內充斥著陽光的足跡。


    此時還是初春,竹伊招呼族人坐在炕上,把見巫塞到大巫的懷中,出去將連接火炕的柴火灶點燃。


    炕上擠擠挨挨地坐滿了熊貓,體型小些的就直接以獸形坐在炕上,大些的化成人形委委屈屈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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