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驁川反應過來不對勁,睜開眼果真對上了飽含羞惱的妙眸。


    “晏驁川,你腦子裏麵在想什麽下流的東西?”


    被宋枳軟察覺到心裏想法,晏驁川登時裝起了傻,“什麽?”


    宋枳軟深吸一口氣,“放我下來。”


    “……”


    晏驁川抱著溫軟嬌嫩的身子,根本就不舍得鬆開,奈何對方的眼神實在是有威懾力。


    “我…又沒想著怎麽樣,我就是看你口脂好像花了,所以離近點幫你瞧瞧。”


    說著,他這才不情不願鬆開了手。


    看口脂哪裏需要四處亂瞟,還越靠越近,宋枳軟自然知道這人心裏在想什麽,隻是沒有戳穿。


    宋枳軟從人腿上下來,飛快整理好自己的衣襟。


    確認衣衫沒有鬆散開,這才打開門,不忘回頭提醒:“你也整理好衣裳再出來。”


    晏驁川哦了聲,心不甘情不願地瞅了眼鏡子,頓時被惡心得收回視線,不敢再看第二眼。


    院子裏,喬風意身邊站著的藍色倩影娉娉嫋嫋立在原地,秀眉溫婉,眸光帶著幾分俏,柳嚲花嬌,花顏月貌。


    “南許,我總算知道你們來臨安府,你為何也會被人販子綁到船上了。”


    宋枳軟瞧見南許的第一眼就忍不住褒揚出聲:“果真是美人。”


    “哼,宋妹妹就知道調侃我。”


    南許抓著自己兩縷烏黑的長辮子,隨即嗔了眼喬風意,“喬喬,人家這樣是不是有點太娘了。”


    “不會啊。”


    喬風意一本正經,“多爺們兒啊。”


    “真好看啊,南許哥,我都想娶你了。”


    小陶圍著南許打轉。


    “滾犢子,別把唾沫星子淌我身上了。”南許沒好氣說。


    大陶和柏蘭聽到另一陣腳步聲,也齊齊往後看。


    隻見晏驁川一襲水紅裙擺款款走來,妝容妖冶,豔美絕俗,眸底還帶著往日裏的幾分不屑和輕蔑,這會兒卻叫人品出幾分高傲美人的滋味,千嬌百媚,讓人欲罷不能。


    “妖豔相偎,清香交噴。花王尤喜來親迎。有如二女事唐虞,群芳休更誇相並。”


    柏蘭誇讚出聲。


    “嘖,你也就這樣吧。”南許上下打量了一番晏驁川,扮上女裝後,嗓音也不自覺掐尖。


    晏驁川懶得多看對方一眼,“我看著你就惡心。”


    “我呸,老子這花容月貌,你就算跑遍京城都尋不出第二個。”


    南許插著腰,趾高氣昂說:“若我是個女子,隻怕喜歡我的人要從京城排到臨安府了。”


    晏驁川冷笑:“是,全天下的瞎子都來給你排隊了。”


    “別說了,你們倆是各有千秋。”


    小陶難得說出一個詞兒,笑嘻嘻地圍著兩人轉了一圈,“就連我們這些人都分不出來男女了,


    那宣郎肯定也辨別不出來,就等著乖乖落網吧。”


    “光是這樣自然是不行的。”


    阿寶從廚房裏跑過來,手裏端著一大碟子白花花的饅頭,塞到晏驁川和南許的手裏。


    “這樣就無懈可擊了。”


    晏驁川和南許手裏一人拿了兩個大饅頭,麵色都是清一色的難看。


    “待會兒出了門,你們就以姐妹相稱,千萬別再鬥嘴,讓宣郎發覺出不對勁來。”宋枳軟提醒。


    “姐妹相稱?”


    晏驁川懶散地挑眉,瞥了眼南許,“一個爹娘怎麽可能生出差別這麽大的姑娘。”


    “是啊。”


    南許咬了口饅頭,這才慢悠悠往胸口塞,“他那麽難看,


    等會兒出去別人還以為他是給我端洗腳盆的,哪裏看得出是姐妹。”


    晏驁川:“嘴巴再不放幹淨點,我會把你打成姐妹。”


    “好了。”


    喬風意即時出聲,阻斷了兩人繼續鬥嘴,闡述著設計好的故事情節。


    “等到了宣郎的麵前,你們就……”


    “……”


    “……”


    日暮時分,桑榆暮影,扶英巷內走出的年輕人望著天邊殘陽,嗤笑出聲。


    男子麵龐上的浮腫尚未消退,昨夜酒勁還沒有清醒,腳步虛浮地往扶英巷最近的青樓走。


    “姐姐,這輪子卡得也太深了,不知是卷了什麽東西進去。”


    有一道嬌柔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聽語氣很是懊惱。


    “咱們兩個弱女子,哪裏知道弄這個,馬夫大哥去了那麽久,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請到人來。”


    宣郎的目光順著聲音看了過去。


    隻瞧一紅一藍兩道倩影,彎著腰,正低頭檢查馬車滾軸。


    “好在咱們出來帶夠盤纏了,若是實在不行,就再買一輛吧。”


    藍裙姑娘抬起臉來,柔美中帶了幾分俏。


    水紅色長裙的姑娘身材高挑,前凸後翹,抱著手,“爹娘可叮囑過,讓我們省著點花,


    妹妹別忘了,咱們這筆錢,是來投靠舅父的,這可是咱們安身立命的銀子,


    裏頭還有咱們倆日後的嫁妝,若是再這樣揮霍下去,隻怕還不等咱們找到舅父,就得浪費大半。”


    宣郎瞧著兩個落難姑娘,眼睛都直了,快步走到兩人身前。


    “兩位姑娘,可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呀!”


    藍裙姑娘好像受到了驚嚇,拿帕子遮住臉,忙躲到了紅裙女子的身後,“姐姐,嚇死我了。”


    紅裙女子施施然看了過來,似是見宣郎頗為清秀,眸底閃過幾分悅色。


    “這位公子,你可會修理馬車?我和妹妹兩個姑娘家出來,結果馬車走不動道了,


    馬車夫去幫忙叫人,已經有半個時辰了,遲遲不見人,我們都擔心人是趁機跑了。”


    “竟然是這樣。”


    宣郎神色正義,“小生姓宣,乃是今年秋闈考生,正好住在離這兒很近的扶英巷裏,


    也學過一些修理馬車的本事,若是姑娘們不介意,先去寒舍中暫且休息一會兒,


    待宣某將馬車修理好,姑娘們便可以趕路了。”


    “這樣……”


    藍衣姑娘怯生生地看了眼宣郎,猶如受了驚的小兔兒一般,發紅的眼眸,瞧著讓人心生憐愛。


    “會不會太麻煩公子了。”


    “不麻煩、不麻煩。”


    宣郎瞧著這兩位姑娘,心裏直發癢,咽了口唾沫,忙指路,“前麵就是扶英巷,


    姑娘們若是不放心,隨同宣某一塊站在巷子裏修理馬車也好。”


    “倒是很近。”


    紅衣姑娘斟酌道:“妹妹,眼下咱們遇到了這好心的公子,不如就隨他一起去?”


    “也隻能這樣了。”


    藍衣姑娘慢慢點了兩下頭。


    “我在後頭推車,姑娘們先去巷子口等我。”宣郎說。


    藍衣姑娘麵上露出幾分羞怯的笑意,“公子,要不奴家幫你一起推車吧。”


    “不用……”宣郎話還沒說完,紅衣姑娘先朝他福身作揖,“那就多謝公子了


    妹妹若是想要幫公子出一份力,就請便吧,我先去巷子口躲太陽了。”


    藍衣姑娘麵上的笑意僵了僵,隨即也飛快鬆了手,語氣間多有抱怨:“這臨安府的日頭真是曬。”


    “姑娘別和我一起了,快去隨你姐姐一塊躲日頭吧。”


    宣郎笑了笑,一邊費盡力氣,將馬車艱難地推進了馬車。


    “……”


    “……”


    待宣郎將馬車推進巷子裏,已經是滿身大汗,額角密密麻麻都是汗珠子,連眼睛前都跟形成了一股霧似的,瞧不清前路。


    “公子沒事吧?”


    “快去給公子擦擦。”


    紅衣姑娘連忙從袖子裏取出手帕,遞給藍衣姑娘,後者頓了頓,也不知給前者使了什麽眼神,這才小碎步走過來。


    “公子辛苦了。”


    藍衣姑娘用帕子輕輕柔柔將他額頭上的汗珠子給擦幹淨。


    宣郎隻嗅見帕子上淡淡的清甜香氣,叫人心醉。


    “多謝姑娘……”


    宣郎連忙接過帕子,對一藍一紅兩道身影道:“姑娘們,眼下日後還烈著,


    不如先進去喝杯茶,待宣某將車修理好了,再來喚姑娘出來。”


    “公子也說了現在日頭正烈。”


    紅衣姑娘笑盈盈說:“不如咱們一同進屋先坐一坐,待日頭徹底落下去了,公子再出來修車吧。”


    此舉正合宣郎心意,如何不肯,隻是在兩個姑娘跟前,隻能裝作正直。


    “這怎麽行,宣某是一介兒郎,兩位姑娘冰清玉潔,如何好共處一室,


    這對姑娘們的名節有損,不可不可。”


    “這有什麽不可。”


    紅衣姑娘捂嘴笑了笑,“我們都不是臨安府的人,今日上路,也就不會再回來了,


    同公子共處一室的事,也就隻有你我她三人知道,難不成,公子還會將此事拿出去說不成?”


    “這自然是不會的。”宣郎連忙擺手。


    “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快些進來吧。”


    紅衣姑娘招手,“正好公子能帶我們參觀一下您的宅子。”


    宣郎連忙順著紅衣女子的話往下說:“既然姑娘們如此信任宣某,


    宣某也不能辜負兩位姑娘的心意,還請姑娘們隨宣郎進宅子逛逛。”


    藍衣姑娘巧笑嫣然,同紅衣姑娘對視了一眼,跟隨著宣郎入宅子。


    宅子是三進三出,院子屋瓦門窗都很新,顯然是這些年才搭建的宅子。


    屏風擺設都算得上貴重,剛至冬日,就在地上墊了厚厚一層雪狐毛地毯,屋內炭火盆也很足夠。


    瞧屋子便知,這屋主是個不缺錢的主兒。


    “這宅子挺大的,陳設也很不錯,公子平日裏就一個人住?”


    紅衣姑娘目光流露出幾分欣賞之色。


    宣郎連忙笑道:“宅子說不上好,尋常寒舍罷了,


    說來真是不好意思,宣某二十有餘,卻並未婚配,故而是一個人住。”


    “公子還說是寒舍,你這若是寒舍,叫尋常老百姓怎麽活。”


    藍衣姑娘打量道:“公子不是秋闈考生嗎?尋常讀書人,可沒有公子家中如此氣派,跟世家子弟似的。”


    “哪能和世家子弟比。”


    宣郎心裏得意,麵上卻裝得惶恐,擺手道:“也就是祖上做些生意,


    到了我這一輩,父母親遺願希望我能念書,考取功名,


    對於我來說,錢財都是身外之物,早日完成父母親的遺願才是正道。”


    “這老話說得好,多財隻益愚,讀書可希賢。”


    紅衣女子笑說:“公子當真是大智慧,若是哪家姑娘嫁給了你,那可是享不盡的福氣。”


    “姑娘好學識,宣某敬佩。”


    說著,宣郎又歎了口氣,邀請兩位姑娘在廳中坐下,“隻是宣某孑然一身,


    不過是空有些錢財罷了,哪家姑娘能看上我這無權無勢的,


    況且,今年秋闈我也並未考過,要再等三年,誰家願意將姑娘嫁給我這人,


    蹉跎了這些年,卻還是並無功名在身,平白叫人笑話。”


    “公子這話說得可不好,也未必是每家女子都是看重權勢的。”


    藍衣姑娘嗔道:“我瞧公子就是眼界太高了,說不定將眼睛都盯著世家姑娘身上,


    才會如此看重權勢功名。”


    “這怎麽會。”


    宣郎笑笑:“同兩位姑娘說句實話,那世家姑娘如何能看得上我,


    再者,我心也並不慕權勢,隻是胸有抱負,想著報效朝廷,


    至於妻子身世,當真是不在意的,


    都說家有賢妻,夫不遭橫禍,我隻盼著能尋到如兩位姑娘這般賢惠溫柔的女子,便是人生之大幸。”


    說到這兒,宣郎又覺得自己多嘴了,紅著臉道:“真是不好意思,


    冒犯兩位姑娘了,宣某並沒有別的意思,還請姑娘們不要在意。”


    “原來公子想要的就是賢妻啊。”


    紅衣姑娘笑了笑,“其實女子議論婚事本是不該,


    不過今日碰到公子這般識禮的郎君,也還是忍不住多嘴,


    若非先前我未曾同人有過婚約,還真是想要同公子多相處相處。”


    宣郎眸底微動,哦了聲,“既然姑娘有婚約在身,為何今日隻是與姐妹同行?


    你的未婚郎婿又何在?”


    紅衣姑娘深深歎了口氣,眉眼間似有哀傷之色流轉。


    “這是姐姐的傷心事。”


    藍衣姑娘又道:“原先我們姐妹倆家世還算是不錯,是廬州的富貴門戶,


    隻是家裏突逢大難,爹娘將家中財物都交給我們,讓我們投奔舅父家,


    姐姐的未婚夫婿見我們家中落魄,沒有往日風光了,這才同姐姐解除了婚約。”


    “唉——”


    紅衣姑娘低眉垂眼,“我這樣一個人,日後又有誰願意同我在一起呢。”


    藍衣姑娘勸道:“姐姐,你生得如此好相貌,又品性純良,怎麽會尋不到良人。”


    宣郎將姐妹倆的對話聽進了心中,安慰道:“姑娘說的極是,又何必擔心這些。”


    “不說我的往事了,徒增傷心罷了。”


    紅衣姑娘抬起眼來,看向宣郎,“郎君你呢,可有喜歡的人?”


    宣郎見對方提及這事兒,於是道:“長到這個年歲,要是說沒有喜歡的人,


    也的確是假了些,先前的確真心喜歡過一個姑娘,


    不過也和姑娘一樣,那女子並非真心實意地待我,離我而去了。”


    說起這事兒,宣郎的表情也難掩傷感。


    紅衣姑娘同藍衣姑娘對視了一眼,在無人注意的時候,眸光意味深長。


    “離你而去的人一定不是好緣分。”


    宣郎聞言笑了下,“或許吧,這命都是老天爺注定好的,


    老天要你死,你活不了,讓你活,你也死不了。”


    “說起這命,我和姐姐前兩日進臨安府的時候,還聽人說了,


    臨安府大首富家,黃家的二姑娘慘死,人家那麽有錢,結果到了如今,連凶手都抓不出來。”藍衣姑娘提道。


    宣郎聽到黃家二姑娘的名字,臉色頓時一白。


    對座兩人將宣郎的表情看在眼裏,紅衣女子繼而說:“快入夜了,


    可別提這些晦氣事兒了,我聽說黃家姑娘的死同先前火燒了的戲樓有關係呢,聽人說是厲鬼報仇。


    你這樣多口舌,當心怨鬼纏身。”


    “怨鬼?我瞧是人為吧。”


    藍衣姑娘撐著下巴,“才也不知道殺了黃二姑娘的人究竟是誰,


    我聽說……”


    “啪嚓——”


    隻聽一道茶盞破裂的聲響。


    方才還穩坐如山的宣郎,這會兒竟然失手打碎了一個茶盞。


    “郎君這是怎麽了?”


    宣郎起身,“沒事,我…我方才有些犯困了,想起來還沒給姑娘們泡茶。”


    說著,宣郎便起身入了小廚房。


    “他定然有鬼。”


    方才還千嬌百媚的柔音,眼下已經完全褪成了男子嗓音。


    南許翹著二郎腿,“待會兒試一試。”


    晏驁川一腳踢在南許翹的腿上,“人來了,別多嘴。”


    “……”


    “姑娘們,這是龍井,不知道你們喝不喝得慣。”


    宣郎將茶盞遞給兩位,隨即坐在一旁,還是心不在焉的模樣。


    晏驁川和南許對視了一眼,淺酌了一口茶,誇讚道:“這茶香。”


    宣郎笑了笑,卻沒提別的。


    南許見縫插針,繼續說:“不過我們是外地人,不知道這事情內幕如何,


    公子可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宣郎驟然抬起眼皮子,“你們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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