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奔昭華而去,卻並沒有傷到昭華半分,而是從她臉頰邊擦過去,穩穩紮中她身後流動的靶子。


    “……”


    高台之上,眾臣倒吸了一口涼氣。


    方才那支箭,錯開分毫就會要了昭華的性命。


    宋枳軟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昭華魂驚膽落,呆呆地看了宋枳軟一會兒,從頭到腳都軟了下來。


    不敢想象剛剛她要是動了少許,就會迎來怎樣的滅頂之災。


    楊芷嚇得大半個身子覆在桌板上,指著宋枳軟罵:“狂悖!竟然拿公主的性命玩笑。”


    司馬帝麵上了無遽容,餘光落在宋珍身上,見女人上揚嘴角,眼尾暈開一片笑色。


    “你侄女險些傷了我女兒性命,你還這麽高興?”


    宋珍瞥了眼司馬帝,卻未說話。


    楊芷借著杆子往上爬,告狀道:“官家,那宋家女好生狂妄,險些傷了昭華,官家要為昭華做主啊。”


    宋珍聞言又嗤笑了聲,這次連眼神都懶得給。


    司馬帝置若罔聞,無奈地看了女人半晌,眾目睽睽之下,他的嘴角竟也跟著上揚起來。


    楊芷一怔。


    她知道宋珍在司馬帝心裏極為重要。


    卻沒想到,即使是司馬帝的親生女兒遇險,搏了宋珍一笑,司馬帝也可以視若無睹。


    方才宋枳軟那一箭已中靶心。


    可女子似乎不打算止步於此。


    隻瞧她踩著腳蹬,忽然站起了身子,這樣的動作對晏驁川這樣常年騎射的人是輕鬆,對宋枳軟來說卻是莫大的考驗。


    高台上,曲夫人見小姑娘做出如此驚險的動作,嚇了一跳,捂住胸口不敢看場內情形。


    “你們快看!她竟然斜跨過去了。”南許雙手捂頭驚呼。


    疾風中,女子抬腿利落地跨過馬鞍,側身躺在馬身上,以傾斜的坐姿和角度,箭矢對準最角落的移動靶子。


    她眯起眼,任由發絲被吹得淩亂,將長弓拉到最滿。


    利箭脫弦,逆風飛向那靶子。


    “砰”的一聲。


    箭矢穩穩紮進了位置最偏僻、角度最刁鑽的靶心。


    昭華大驚失色。


    風聲急嘯,宋枳軟翻身坐回去,再度回頭,望向昭華。


    女子看著對方左眉挑動,朱唇微翹,那雙漆黑無虞的水眸中,暈開幾分不易覺察的笑色,目無下塵,傲睨自若。


    昭華本來以為,像晏驁川和宋枳軟這兩個性格天差地別的人,無論如何都走不到一起。


    可方才那麽一瞬間,就讓她徹底認清了宋枳軟。


    她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骨子裏就是個傲氣不凡的。


    同晏驁川,當真是像極了。


    昭華捏緊韁繩,恨得渾身發抖。


    “宋姐真他娘強啊!”南許早忘了是在皇帝跟前,直接踩在了桌上鼓掌呐喊。


    晏璟也跟著喊出了聲:“阿枳,太厲害了——”


    武安雖然也很驚訝,但瞧著晏家這一大家子,實在是覺得好笑。


    世家大族,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護犢子的。


    馬官第三次揮動旗杆。


    這是最後一局了。


    方才那兩局,按道理來說是平局,但宋枳軟接連挑戰高難度動作,技巧上甩了昭華和丹陽一大截。


    她立於不敗之地。


    丹陽麵色鐵青,得到昭華的眼神示意後,策馬的同時彎弓拉弦。


    司馬珞看出那箭的方向有所偏差,沉聲喊:“丹陽!”


    丹陽回首,也似乎是因為這一聲分了神,箭矢飛了出去,卻沒有中靶,插到了宋枳軟身下馬匹的蹄子前。


    隻聽馬的一道嘶鳴聲。


    馬受驚了!


    司馬珞飛快朝宋枳軟的方向奔去。


    卻不敵早就並肩而騎的晏驁川。


    隻瞧少年嚐試拽動宋枳軟身下的馬,可馬匹受驚的程度卻遠超眾人想象,馬頭劇烈搖晃,身體跟著起起伏伏。


    宋枳軟受到顛簸,隻得盡量趴在馬背上,緊緊夾住馬腹。


    再這樣下去,恐怕得被馬甩飛。


    “阿枳!”曲夫人急得起身,就要往台下衝,“阿川快救人!”


    晏夢回連忙護住夫人,視線淩厲地看向康王。


    “郡主怎能如此刁蠻放肆!這可是一條人命!”


    康王自若道:“興許是一時失手,所以……”


    眾人隻聽“砰”的一聲。


    一個巴掌大小的瓷瓶狠狠砸在了康王的頭上,不過須臾血滴就順著發髻往外冒。


    康王睜大眼,怒視扔瓶子的宋珍,“貴妃未免太放肆——”


    “不好意思。”


    宋珍活動了一下手腕,“失手了。”


    司馬帝眸底微動,連忙道:“快喊太醫。”


    場麵一度混亂。


    高台之下,晏驁川一把攬住人的腰肢,半邊身子倒掛在空中,勁腰用力翻轉的同時,勾住人騰空躍起。


    眾人再定睛一瞧時,宋枳軟已經穩穩坐在了晏驁川的懷中。


    少年雙臂將人牢牢環在了胸膛間,視線緊張地上下觀察。


    “有沒有哪裏傷到了?”


    宋枳軟的確有些受驚,心跳跟著加快,搖了兩下頭,“沒事。”


    “……”


    昭華麵色發白,無聲看向丹陽。


    丹陽連忙騎馬過去,關心道:“都是我不好,方才是我分神,這才射偏了,宋姑娘你沒事吧?”


    晏驁川繃緊了麵龐,毫不猶豫從箭筒中取出另一支,抬臂彎弓,箭矢在一瞬間就紮在了丹陽身下的馬屁股上。


    隻聽尖叫聲驟然響起。


    康王顧不得醫治,起身飛快往台下跑,不忘回頭罵。


    “晏夢回!你家小子狂妄無禮,竟故意傷我女兒!”


    晏夢回見宋枳軟被救下,這才鬆了口氣,看著康王狼狽奔跑的背影,啟聲:“不好意思,他本就無禮慣了的。”


    丹陽在馬背上狂顛,五髒六腑都要吐出來了,吸進塵土無數,偏偏沒有一人來救她。


    昭華在一旁束手無策。


    等康王策馬趕到已經晚了,丹陽無力脫了繩,摔在了草地上,後背大片火辣辣地痛,總感覺自己哪兒摔碎了一般。


    康王心痛得不行,怒不可遏,將丹陽抱在馬背上,緊接著拔腿跑到晏驁川二人的麵前,拔劍直指少年。


    “晏家小子,你是想死嗎?”


    宋枳軟沒想到晏驁川有仇當場就報了,竟將康王惹得起了殺心,忙攥住少年的衣袖,擔憂道:“五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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