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奈何橋。


    陰冥之地,鬼氣森森。


    諸多鬼魂排著隊,立在橋頭喝一碗孟婆湯,隨後踏入輪回。


    一黑衣道人跟隨鬼魂,慢悠悠的排隊。


    輪到黑衣道人時,孟婆並沒有抬頭,語氣冷淡道:


    “地府內,本座隨時能殺了你。”


    黑衣道人灑脫一笑,“後土娘娘,億萬年不見,怎脾氣還是如此火爆。”


    孟婆猛然出手,手中湯勺敲向黑衣道人頭頂。


    “鯤鵬!當年要不是你出的餿主意,以人族性命練勞什子屠巫劍,我族何至於死傷如此慘重,哪怕將你抽筋扒皮,亦不解本座心頭之恨!”


    鯤鵬不躲不避,被砸的頭破血流,跌坐在地上。


    抹了把血,笑道:


    “行了行了,當年你們十二祖巫,殺我妖族兒郎也沒手軟,人家開天三族都聯姻了,咱們之間的怨恨,也該放下了。”


    孟婆咬牙切齒道:“十一位兄長,盡數身死道消,此仇何解!”


    鯤鵬這個老直男,絲毫沒給麵子,冷笑道:


    “當年妖族的實力,本身就強於巫族,爾等非要覬覦洪荒霸權,有此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孟婆大怒,引得六道輪回顫動,九幽冥界,十八地獄,盡數地動山搖。


    後土娘娘身化六道輪回,留下真靈化作孟婆,守在奈何橋。


    雖不在六聖之列,但在地府,就是聖人也有所不及。


    刺目的光華化作一朵彼岸花,將孟婆包裹。


    佝僂的身軀逐漸挺直,神女驚鴻一瞥,目光清冷。


    此刻,她不是孟婆,而是後土。


    “鯤鵬,真當本座不敢殺了你!”


    鯤鵬雖然是直男,心眼不大,性格還有點陰險。


    但拋去缺點,妖師有一個很重要的優點,就是能看清大局。


    麵對暴怒的後土,鯤鵬顯得胸有成竹,笑道:


    “巫族最後的後人,都被道友藏在冥界了吧。”


    “你什麽意思?”


    鯤鵬淡淡一笑,“當年共工撞不周山,連累的那位身死道消,又波及了麒麟一族,欠下天大因果。”


    “縱使道友身化輪回,也不過勉強還清了巫妖大戰的因果,不周山一事的因果,把你巫族剩餘子弟性命全填進去都不滿,縱使藏在冥界又有何用?”


    “這麽多年過去,讓老夫猜猜,巫族還剩多少人,三千?五千?”


    後土娘娘沒說話,麵沉如水。


    鯤鵬說的沒錯,如今的巫族,隻剩千餘人,幾乎在滅族邊緣了。


    該說不說,巫妖大戰之後,妖族被因果削的再慘,各地依舊有不少高手,每個量劫也都有後起之秀。


    而巫族……幾乎隻剩傳說了


    背後固然有妖師的默默努力,庇護妖族。


    最主要原因,還是巫族沒腦子,曆代量劫都沒有欠下這麽多因果的。


    所以說,當巫族沒有腦子,一輩子都是飛機。


    再這麽下去,巫族徹底消失,隻是時間問題。


    “妖師想說什麽?”


    說到證實,鯤鵬顯得冷靜不少,沉聲道:


    “本座願代表妖族,與巫族重修於好,共同進退,日後北俱蘆洲,亦有巫族一席之地。”


    後土嗤笑道:“北俱蘆洲荒蠻,毒瘴密布,還不如待在冥土安逸。”


    鯤鵬笑道:“道友別忘了,火麟王亦是妖族十大聖之一!”


    後土娘娘有些心動。


    巫族剩下的因果,火麟王可是占大頭的。


    但她了解鯤鵬這廝的品行,什麽陰招都敢使,因此還是對結盟心存顧慮,冷聲道:


    “想必妖師不是特地大發慈悲,來救我巫族的。”


    鯤鵬點點頭,承認道:


    “本座確實有事相求。”


    後土心中稍微安定,若無所求,必有圖謀。


    有些時候,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道友想要什麽?”


    鯤鵬拍拍袖子,站起身來,說道:


    “六道輪回中,生靈一旦進入畜生道,便失去所有靈智,渾渾噩噩,若要踏上修煉之路,千難萬難,長此以往,妖族後繼無人也。”


    “自巫妖大戰後,巫族便被劃歸地獄道,被困在冥界,不得自由。”


    “在下願與巫族共分畜生道,改為巫妖道,日後出生,便在地界,脫離樊籠,如阿修羅道、人道、天人道等一般,出生便有靈智。”


    六道輪回名義上是歸天道管,實際上是歸後土管。


    妖族若想長久發展,就免不了從根源解決六道輪回的問題。


    後土有些愣住了。


    她沒想到,妖師膽子居然這麽大。


    “六道輪回,關乎洪荒安穩,私自改動,你我加起來也擔待不起!”


    鯤鵬俯身一禮。


    “本座有把握,將北俱蘆洲化作上古洞天福地,可許給巫族一塊地盤,結為盟好。”


    “另外,撬動六道之事,費力的活由本座來做,道友隻需助我一臂之力,便是兩家得益的大喜事。”


    鎮守冥界億萬年的後土娘娘,有些罕見的口幹舌燥。


    巫族天生的冒險基因蠢蠢欲動,讓這尊大能呼吸都急促起來。


    “西遊大劫已過,道友緣何如此冒險行事?”


    鯤鵬搖搖頭,“軟刀子割肉太久,眼下兩族都是苟延殘喘,妖族拖不得,巫族拖不得,本座也拖不得了。”


    “趁著大劫過去,不拚一把,就再也沒有拚的機會了。”


    困住妖族的,不止是大劫,還有氣數。


    鯤鵬清楚的知道,十大聖已經是妖族最後的氣數,亦是回光返照。


    若不拚一把,日後的妖族,隻會越來越弱,再也不會誕生天資絕豔之輩。


    直到……徹底從妖,變成牲畜。


    事實上,這也是此次大劫,佛門拿妖族開刀的原因。


    苦守的那點氣數,遲早是要散的,何不獻給佛門,為大劫做些貢獻。


    在不少洪荒大能看來,妖師就像個固執的棋手,在下一盤死棋。


    明明贏不了,還是固執的用僅有的幾個棋子輾轉騰挪。


    哪怕……賭上自己的性命。


    巫妖道若真成了,對兩族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


    事關巫族延續,後土娘娘沒有拒絕的理由,一咬銀牙,說道:


    “好,這件事本座幹了,隻要道友能遵守前言,本座亦願全力相助!”


    世界上沒有永恒的敵人,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曾經差點打出腦子的兩族,在億萬年後,成為了戰略盟友。


    後土娘娘是個實誠人,好心提醒道:


    “除了開天三族,天下萬妖,皆受招妖幡所製,據我所知,媧皇與妖族似乎……”


    隻要女媧在,妖族頭上就永遠有個祖宗。


    能隨時要命的祖宗。


    鯤鵬淡淡一笑,顯出些許灑脫。


    “一肩挑之,都交給本座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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