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杭在原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他們所處的地方並不偏僻,附近還有一座小公園,隻是現在一個人影也沒看到,寒風吹過,樹梢搖晃,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黑黢黢的公園看起來又多了幾分瘮人的意味。


    往道路兩端望去,一頭道路盡頭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另外一頭則是燈火通明的城市。


    “太黑的地方還是不要去冒險比較好。”周杭在心裏默默對自己說道。


    他們往城市的方向走去,離商業街越來越近,能看到不少人,可有一點很奇怪,周杭注意到這些人全是背對著自己,他們好似全部往一個方向走去。


    陸司哲瞧著眼前詭異的一幕,感到有些不安,“我們剛剛也走到一些人前麵,等想去看的時候,他們就像是瞬間換了一個方向,我們看到的永遠是背麵,完全看不到他們的臉。”


    周杭說,“這裏是幻境,發生什麽也不奇怪,這些人並沒有什麽危險,但還是盡量不要靠近他們比較好。”


    陸司哲點了一下頭,隻好將注意力轉移,默默觀察著附近的環境。


    他們不敢走太遠,免得發生其他意外情況。路途中,他們每隔一段距離,就會看見沒有窨井蓋的窨井口,透過窨井口,隻能看到一片朦朧的灰霧。他們並不擔心回不到下麵,入口多的是,到時候隨便從一個窨井口下去便是。


    他們從一家餐廳經過,剛好看到許清桉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正在喝著一碗看起來十分渾濁的湯,他剛喝了一口,就注意到了站在外麵的周杭,他微微皺起眉頭,似乎正在等待周杭先開口。


    周杭很開心能見到熟悉的麵孔,況且在這座奇怪的都市裏,他們能看到正臉的人隻有許清桉。


    餐廳裏,隻有許清桉一位顧客,果不其然站在收銀台的人也是背對著他們,周杭很好奇廚房裏的廚師是怎麽炒菜的。


    有可能他們就正常炒菜,等看到他們的時候,就會自動背過身去?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周杭順其自然地坐在許清桉對麵,他露出友好的微笑,企圖拉近跟許清桉的關係。


    “我想問你,為什麽我們看不到這些人的正臉?”


    許清桉並沒有打算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將剛剛喝的那碗湯推到周杭麵前,冷淡說道,“你要喝嗎?”


    周杭快速瞥了一眼那碗湯,然後微笑拒絕,“不了,許清桉,你能跟我講講這裏的情況嗎?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快速找到我的朋友?”


    許清桉似乎也放棄了那碗散發著奇怪氣味的湯,他的目光漸漸沒那麽冰冷了。


    “你願意跟我去一個地方嗎?”


    周杭不禁苦笑,不過也是,對方沒有義務回答他們的問題。


    陸司哲聽到許清桉的請求後,伸手拉了拉周杭的手袖,意思是讓他小心點。


    周杭思索片刻,認為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跟著許清桉也許會有新的進展。


    周杭輕輕按住陸司哲的手,低聲道,“不會有事的,如果他想害我們,之前他早就動手了。”


    他說完將視線投在許清桉臉上,從許清桉眼神中捕捉到一種熟悉的感覺,周杭久久打量著他,最終選擇暫時將這種感覺撇下,他幹脆回應,“可以,如果我跟你去了,你能幫我找到我的朋友嗎?”


    許清桉直接站起身來,對周杭說,“我們走吧。”


    他們走出餐廳,周杭發現街道上的行人少了許多,半空飄浮著一層薄薄的霧氣。


    走過長長的商業街,陸司哲走了一會便回頭去看,看到經過的商店全部滅了燈,透過櫥窗,隻能看到裏麵黑漆漆的一片,就連剛才還能看到的商店老板也轉瞬沒了身影。


    陸司哲有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這座城市慢慢陷入沉睡當中,他們的身體像是存在某種奇妙的磁場,陰寒的空氣仿佛一張又一張薄薄的膜貼在身上,刺骨的寒意深入骨髓。


    又走了一會,許清桉帶著他們來到一棟奇怪的小屋前——與正常的屋子不同,它上下顛倒,尖尖的屋頂穩穩立在地麵上,在房屋右側,有一條通向側門的螺旋樓梯。


    透過底下的三角窗戶,可以看見有個老人坐在窗前,手裏拿著一把鋒利的小刀,不知正在削著什麽東西,周杭仔細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他手裏正雕著一塊正正方方的骰子。


    骰子上麵的數字正好是“3”。


    老人十分專注,並沒有看到窗外幾人。


    神秘的老人給周杭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從外麵隻能勉強看見他臉上的皺紋,眼睛被陰影遮蓋,當他收回視線,往上看時,注意到許清桉正打量著自己,嘴角微揚,噙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他們進入小屋內部,剛才在外麵看屋子的外觀隻覺得新奇,如今身處其中,真有種上下顛倒的感覺,剛進來沒一會,就感到有點頭暈目眩,好像身處暴風雨中的甲板上,每一步伴隨著一陣輕飄飄的感覺。


    周杭站到走道邊緣,沒有欄杆,他走過去的時候,陸司哲小心守在他身後,免得他走神一腳踏空。


    周杭往下俯視,中心處有一點微光,可剛才站在窗邊雕刻東西的老人已經不在那裏了。


    周杭看了一眼走在前麵的許清桉,“許清桉,那個老人是誰?別跟我說你不知道!”


    許清桉停下腳步,他漆黑的眸子透著朦朧的微光,微笑著回道,“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又是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


    許清桉往過道盡頭的樓梯走去,周杭和陸司哲勉強克服了進入這棟房子後帶來的強烈眩暈感。


    在登上樓梯後,周杭聽到了屋子上方傳來一聲聲咚咚的動靜。


    他們不斷向上,穿梭在黑暗當中,咚咚聲離他們越來越近。


    像是有一個鐵匠揮動著巨大的錘頭,用力砸在一塊金屬上,一下又一下,用足了身上的力氣,那力氣好似永遠也用不完。


    咚。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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