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章九聊完之後,他們一起到附近吃了午餐。午餐過後,他們重新回到了圖書館。


    周杭想要單獨和袁曼琪聊聊,起初袁曼琪還有點抗拒,但在章九的說服下,她總算答應下來。他們來到一樓圖書館內部,漫步其中,能感受到這裏很安靜,這裏就像是由書本構造而成的墳墓。他們尋了張桌子坐下,周杭就坐在袁曼琪對麵,他掛著友善的微笑,絲毫沒給人半點壓力和不適。


    周杭還沒開口,袁曼琪意外地出聲問道,“周先生,你的左眼天生就是如此嗎?”


    周杭愣了一下,他發現坐在自己麵前的袁曼琪發生了某種變化,看起來沒有那麽膽怯了,就連眼神也多了幾分神采。


    “不是,是後來因為某件事,它就變成這樣了。”


    袁曼琪微微歪著腦袋,“它很漂亮,看起來像是一顆寶石,”她似乎回憶起了什麽,她緩緩伸手抓向自己的左眼,周杭正疑惑她想幹什麽,沒想到她居然把自己的眼珠子給摘了出來。瞧著眼前的一幕,周杭的心咯噔了一下,好在沒有出現血腥的場麵。之前隱隱察覺出她這隻眼睛有點特殊,也沒仔細去想,原來是隻義眼。


    “九哥應該跟你說過我的事情了……“袁曼琪揉了揉那顆眼球,隨後若無其事地將其裝了回去,“車禍的時候,誌新死了,而我隻是壞掉了一顆眼睛,他姓江,是另外世界的章九,也就是常賦斌,他們長得一模一樣,卻有著不同的名字。”


    袁曼琪說,她至今無法接受江誌新死亡的事實,她患了抑鬱症,對一切失去了興趣。當她想起江誌新死亡時的樣子,就難過得號啕大哭,覺得自己像是溺水了,她很想浮出水麵,卻有一隻手按住她的頭不斷把她往水裏按。


    她打算回單東學院看看,她和江誌新就是在這裏相遇的,他們都是這個學校的老師。她想起了他們第一次約會的時候,江誌新因為遲到了十分鍾,感到很抱歉,在進電影院之前,她發現他的眼睛紅了,問他怎麽了,他說讓她等了那麽久,真的很過意不去。她就是在那個時候牽起了他的手跟他說沒關係。


    江誌新對她很好,可老天將這個好人帶走了。


    “當我從大學門口進來的時候,人群不見了,整個校園變得空蕩蕩的,天空昏沉,儼然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架勢,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來到了新的世界,我再也回不去了,但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一個糟糕的結果,我在這裏見到了誌新……”袁曼琪苦笑道,“我知道九哥不是誌新,可我還是情不自禁將他當作誌新,他們兩個人長得是那麽像……”


    “那你覺得你是林菲菲嗎?”周杭忽然問道。


    袁曼琪收斂起臉上複雜的情緒,她冷聲道,“我是我自己,我才不是林菲菲!”


    “可你知道在章九的世界裏也有一個林菲菲,他現在就把這個世界的林菲菲當作他認識的林菲菲……”周杭直視著袁曼琪的眼睛,“既然你都說你自己不是林菲菲了,那麽你覺得章九就是江誌新嗎?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誰也不能替代江誌新,就算那個人和他長得很像……”


    袁曼琪挺直腰板,她瞪著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她的眼眶變紅,眼淚止不住地落下。


    她哽咽著說道,“可我的江誌新已經不見了……”


    “我很抱歉,可你知道那才是真相。”


    袁曼琪站起身來,向著外麵跑去。


    李四海從二樓下來,來到了周杭身邊,“有什麽結果嗎?”


    周杭惆悵地歎了口氣,“這些人的確來自不同的世界,可這個過程是怎麽發生的,我還搞不明白,仍舊沒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李四海在他旁邊坐下,“感覺我們像是被困在這裏了。”


    “確實,至今還不知道對方的目的,”周杭向後靠著椅背,仰頭望向上方,“不過,不會太久了,很快我們就知道了。”


    “能聯係上薩隆尼爾嗎?”


    周杭愣了一下,側頭看了一眼李四海,“他上次看起來很生氣。”


    “他總該不會那麽小氣吧。”


    周杭眼下也覺得無奈,他重又低下頭去,“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聯係他……”想到這裏,他回想起在西沉市的時候,遭遇女爵伊舍娜的攻擊,後來薩隆尼爾及時出現解圍。


    當時薩隆尼爾讓周杭呼喚他的名字。


    “我會爭分奪秒地趕來,絕不會讓你就這麽死去。”


    雖說現在情況並不到生死關頭,可如果是薩隆尼爾的話,他也許知道些什麽。


    周杭思索良久,最後說道,“那我試試看……”


    他咽了一下口水,腦海中浮現出薩隆尼爾的臉,他“借用”了遺落之境的力量——或許薩隆尼爾並不知道,屬於他的那顆星星確實存在於遺落之境當中——他低聲念出了他的名字。


    “薩隆尼爾……薩隆尼爾……”


    他的名字好像一句神奇的咒語。


    大概過了兩秒鍾的時間,隻覺得四周的空氣慢慢發生了變化,溫度似乎比剛才要下降了許多。在他們對麵的椅子上顯現出一道模糊的人影來。萬世星域的星星們,他們幻化成人形,其身軀就像是利用黑夜裁剪出來的,皮膚表麵星辰閃耀。


    看著眼前的薩隆尼爾,周杭微微皺起眉頭,雖然他出現了,卻透著幾分古怪。


    薩隆尼爾周身一圈好似入水後淡化的墨汁,變得有些模糊,朦朧,仿佛有一層白霧裹在他身體的表麵,他本人對這一情況也感到十分意外。薩隆尼爾先是茫然地看了周杭一眼,然後微微皺緊眉頭,他似乎想說點什麽,周杭卻聽不到他發出一點聲音。他這種情況像是被困在一個巨大的標本盒裏,周杭陡然間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難不成薩隆尼爾剛出現就被困在匣子中?


    專門用來困住星星的匣子。


    有這個可能嗎?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周杭站起身來,繞到一側想去看薩隆尼爾的情況,他剛走了兩步,薩隆尼爾就從原地消失了。他愣了一下,李四海卻忽然叫道,“杭,桌上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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