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麗切的能力居然可以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斷掉的手重新複原。


    布裏安娜也不是特別了解阿麗切,她說,“阿麗切的能力為‘創作’,消耗星星之力,影響著現實發生的一切,她的能力唯有一個缺陷,故事發生的時候,她必須在現場,所以她的能力並不能影響遙遠的過去或是未來。”


    伊普西隆表麵形成的光之鎧甲被血手砸出了裂痕,當鎧甲出現缺口的刹那,一隻血手毫無預兆地穿過伊普西隆的胸膛,他渾身僵住,鎧甲徹底破碎。伊普西隆瞪圓了眼睛,眼中滿是震驚和憤怒,下一秒,他仰起頭來,嘴巴大張,一隻血手猛地從他的嘴裏伸了出來,轉動手腕,五指用力挖進他的臉頰。


    緊接著出現第三和第四隻血手,兩手用力抱住伊普西隆的脖子,忽然用力,聽得哢嚓一聲,他的脖子被折斷,直接向後翻去,後腦勺緊緊貼住他的後背。一隻隻血手從他的體內鑽出,用力折斷了他的雙臂,撕開了他的胸膛,從中可見光芒照出,伊普西隆的本體漸漸顯現出來。


    阿麗切緊緊盯著四肢扭曲,身體被撕開的伊普西隆,沾血的唇緩緩翕動,“‘伊普西隆的皮膚漸漸脫落,那由光塑造的身軀出現在我們眼前,殊不知,更為邪惡的黑暗很快就爬上他的身體,他將無處可逃,必死無疑……’”


    化作光的伊普西隆自頭部顯示出他模糊的五官。是他大意了,小瞧了舊星的實力,可惡!對方隻是動動嘴皮子就能輕易打敗他,他作為六麵之一,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對方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上,他的能力很難影響到阿麗切,因此剛剛的攻擊才會被她輕易給擋了下來。


    當初為了逃離封印,對他的傷害實在太大了,力量還未完全恢複,眼下的處境對他來說很不利,不如先跑再說,中國有句古話說得很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筆賬他日後再找阿麗切算清楚。


    不知為何,伊普西隆分明有機會能逃走,但在那一瞬間,他猶豫了。從這裏逃走後,日後能打贏阿麗切又如何,他終究要回到切爾特大人身邊,終究隻是切爾特的一部分。這麽久以來未曾親自去找切爾特,其實原因很簡單,他不想那麽快去找切爾特。


    當羅傑從切爾特身上剝離六麵,那是伊普西隆第一次蘇醒的時候。後來被封印了,他聽到切爾特的呼喚,慢慢捂住了自己的雙耳,不想去聽。為何要如此迫不及待地衝破羅傑的封印,他那時候在想什麽呢?當他在宇宙間漫無目的地遨遊時,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在他來到地球之後,他才明白那種情緒的名字。


    對自由的渴望。


    他想要忘掉自己的名字,想要讓那種渴望的情緒填滿體內深處虛無的空洞。


    他認識了那個名為達·芬奇的男子,見過他白色畫布上的色彩,伊普西隆想要融入色彩當中,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成為什麽就成為什麽。即便是醜陋的外表,或是陰險黑暗的情緒,這對他來說,生命本就應該有著各種各樣存在的麵貌,生命是絢爛的煙花,短暫而迷人。生命不該被標簽定義,不該被人性的枷鎖所束縛,人要自由且與陽光同行,若是身處泥濘深處,就要奮不顧身地去反抗。生命本就該充滿著無限的生機。


    直到他再次聽到了切爾特的呼喚,他就明白,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不過是稍縱即逝的夢。


    他不該如此沉迷。他並不屬於自己。


    他願意妥協。


    他願意妥協嗎?腦海中發出了一聲質疑。


    他要如何才能忘記那些充滿豐富色彩的生命,不僅僅是人類,還有那些自然界的生靈們,他們穿梭在朦朧的曆史長河中,或是風平浪靜,或是暗潮洶湧,他多麽羨慕那些能找到自己的人。


    找到自己。理解自己。


    最終成為自己。


    成為自己吧,他呐喊著,於銀河下無聲地呐喊,他站在寒風凜冽的山巔,捂住雙眼,感受著自己的身體逐漸變得輕盈,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麵。


    成為自己!


    請成為自己!


    伊普西隆視線低垂,看到自己的身體逐漸被黑暗所覆蓋,那股黑暗裹挾著死亡陰冷的氣息,慢慢地吞噬著身體。


    伊普西隆口中的血手消失了,他垂下頭去,任由黑暗將其包裹。


    說到底,有時候生命過於喧囂。他或許該回到黑暗中去,找個時間再來喚醒那些沉睡的記憶。就算孤獨一人,也有記憶相伴。


    黑影慢慢爬上伊普西隆的臉頰,阿麗切注視著他,忽然放下了手指,沾血的唇緊緊抿住。


    她剛剛好像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什麽,她感覺很奇怪,彼時黑暗停止了爬行。


    阿麗切的食指不再流血,她揮了揮手,漫天的黑色絲帶好似潮水一般湧向伊普西隆,將其渾身裹住,旋即將其送到自己身邊,她轉身湊近,嘴角微揚,低聲說道,“姑且就留在我的身邊。”


    沉默片刻,像是得到了回應,阿麗切微微抬手,被絲帶纏緊的伊普西隆自她身邊消失了。


    隨著伊普西隆消失,地上的三座石碑也消失了。周杭看著眼前這一幕,一時隻覺得驚訝,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不過以他目前的實力,恐沒有資格說上什麽。


    阿麗切自半空緩緩落下,薩隆尼爾和格翠烏德微微頷首示意,布裏安娜卻依舊一臉淡漠地盯著她,她說,“為什麽不殺了他?若是不除了他,他日必然後患無窮。”


    阿麗切淡淡地說道,“我做事還得向你說明理由嗎?”


    布裏安娜咬了咬牙,轉過頭去,不再理會他。


    薩隆尼爾不太敢與阿麗切直視,但忍不住出聲問道,“阿麗切女士,您為什麽會在這裏?”


    阿麗切微微一笑,看向遠方的那束黑光,漫不經心地回道,“當然是來找尤裏的,想拜托他一件事,不過,看樣子那個封印還是無法被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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