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拿把刀來!”正憲帝的語氣陡然嚴厲,韓邦傑不明所以,陳懷禮心中卻是一凜,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禦前侍衛依言遞上一把鋼刀,正憲帝指了指韓氏:“給她!”


    韓氏一介女流,平生何曾動過凶器?可聖命難違,隻好顫顫巍巍從侍衛手中接過鋼刀捧在手中。


    正憲帝又問道:“你父親說你曾哭訴被丈夫虐待,他卻勸你恪守婦德,耐勞忍氣,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韓氏猶豫著答道。


    “那好,朕給你個解氣的機會!就用你手裏那把刀,把你丈夫陳筧殺了!”


    韓氏還沒反應過來,陳筧便委屈地叫了起來:“為何殺我呀?祖父救我!”生死關頭他也顧不上禮儀了,三兩步跑到陳懷禮麵前,跪在地上哀求。


    陳懷禮心頭一緊,果然沒好事啊!然而孫子的命不能不救,他顧不上罵韓邦傑多事,硬著頭皮跪下懇求道:“陛下,臣家教不嚴,致使劣孫多行不義之舉,然其並無必死之罪,還望陛下開恩饒他一命,臣今後一定嚴加管教,絕不讓他再苛待發妻!”


    韓邦傑早就愣住了,他實在沒明白正憲帝這一手是何意,但有一點他是明白的,陳筧現在很危險,陳懷禮很難受!


    當初與陳家結親,將自己的嫡女嫁於陳家一個不起眼的庶孫,韓邦傑本就是存了攀附之意。適才在朝堂上那番教女之言固然有自我標榜的意思,但也未嚐不是在討好陳懷禮,可如今看來結果卻是適得其反,皇帝陛下竟因此降罪於陳筧,這可真是弄巧成拙了。


    想到這裏,他也急忙跪下道:“陛下,小女與小婿夫妻不和,實在是因為小女嫁過去三年無所出所致,怪不到陳筧頭上,請陛下開恩,萬勿怪罪陳筧才是!”


    “哦,原來如此!”正憲帝假作恍然大悟狀,“女人生不出孩子那是犯了‘七出之條’啊!韓侍郎,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把一個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嫁給陳筧,這不是坑害人家嗎?你要是不把女兒嫁給人家不就沒這麽些麻煩事了嗎?陳筧,既然始作俑者是你嶽父韓邦傑,那你去把韓邦傑殺了吧!來人,把刀給他!”


    禦前侍衛不由分說又將另一把刀塞到了陳筧手中,陳筧一臉懵,看了看嶽父,又看了看祖父,不知該做什麽。


    韓邦傑萬沒想到這血光之災最終會落到自己頭上,憑他再伶牙俐齒、再巧舌如簧,此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再看陳懷禮卻是臉色蒼白,眼角含淚,隻是一味磕頭,求正憲帝收回成命。


    群臣中大部分人此刻也如陳筧一般懵,搞不明白陛下這是唱的哪一出,但也有明白過來的,紛紛向陳家祖孫投去同情的目光。


    老好人陸懷素實在不忍心看下去,規勸道:“陛下,龍德殿豈是刀兵相見之所?再說了,臣子在君前動用兵刃,恐驚擾聖駕,實非所宜,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陸閣老多慮了,朕自少年時便習練武藝,刀槍劍戟也都玩過,這兩年遭遇到的大大小小的刺殺也不止三兩次了,哪有那麽容易受驚的?”正憲帝似乎鐵了心要殺人,絲毫沒給陸懷素麵子,又見陳筧毫無動作,語氣嚴厲起來,“陳筧,你還愣著幹什麽?想抗旨不成?”


    陳筧嚇得一激靈,右手真的握住了刀柄,起身一臉驚懼地轉向了韓邦傑。


    韓邦傑這才反應過來,知道自己今日一定是哪句話得罪了皇帝陛下,陛下這是要置自己於死地呀!他急中生智,對女兒喊道:“兒啊,為父有難,該是你盡孝的時候了!去殺了陳筧!快!快殺了陳筧!”


    見韓氏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癱軟在地,陳筧卻在步步逼近,韓邦傑更加歇斯底裏,顧不上禦前失儀,連連大叫道:“他不是打罵於你嗎?你去殺了他呀!你手上也有刀,去殺了他......”


    韓氏左右為難,嚇得崩潰大哭,手裏的刀也掉在了地上。眼見陳筧步步逼近,韓邦傑一把將刀撿起塞到了女兒手中,又拽起女兒擋在了自己身前。


    群臣有嚇傻了的,有鄙夷韓邦傑的,有心裏有數靜觀其變的,更多的則是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整個龍德殿因為這一家子內訌而混亂起來。


    杜延年是最先明白祁翀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的人,因此一直沒有說話,此時眼見這對可憐的小夫妻弄不好真要釀成悲劇了,忙道:“陛下,禦前見血終究不祥,此事還是暫緩吧!”


    正憲帝也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就勢下坡道:“既然杜相也這麽說,那就算了吧!陳筧,把刀放下,你們兩口子回去吧!以後記得對你妻子好點兒,否則你妻子手裏那把刀未必不會真的斬向你!還不快把你祖父扶起來!”


    陳筧如夢初醒,忙將刀還給侍衛,祖孫二人齊齊向上磕頭謝恩。


    韓氏也要將刀交回去,正憲帝卻道:“韓氏,那把刀你留著吧,若今後再有人隨意打罵於你,你忍無可忍之時便可用此禦賜之刀將那人斬殺。你這是奉旨殺人,不算觸犯律法。”


    韓氏如今也明白了天子這是替自己出頭,忙千恩萬謝,捧了刀與丈夫下殿去了。


    正憲帝此時才冷冷地掃視群臣道:“諸公,剛才這場戲可還算精彩呀?”


    群臣不敢言語,韓邦傑麵色尷尬,陳懷禮明知是計依然心有餘悸,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陳閣老,你適才為何求朕收回讓陳筧殺了韓邦傑的旨意啊?”


    “陛下,”陳懷禮麵露痛苦之色,“若陳筧不殺韓邦傑,則是抗旨不遵,理應處以極刑;可若他真殺了韓邦傑,那麽按照淵律,他弑殺尊長仍是死罪難逃。故而,從陛下旨意出口那一刻起,陳筧必死無疑!”


    “那照你這麽說,從韓邦傑讓他女兒殺死陳筧那一刻起,他女兒是否也是必死無疑?”


    “正是,要麽是不孝之罪,要麽是惡逆之罪,無論如何,韓氏已無活路!幸得陛下仁慈,賞了她寶刀,這才救了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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