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抄了幾日書,整本適當改編過的《楊家將》都快抄完了的時候,消息終於傳了回來!


    “陛下,師父飛鴿傳書回來了!”奉忠雙手捧著一個小紙卷快步走了進來。


    “快拿來!”祁翀顧不上穿鞋,一下從暖炕上躍下,將紙卷接過來,在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聲中打開了紙條。


    “哈哈,太好了!嚴鼎收服了威毅軍!奉忠,傳內閣、樞密院那幾位進宮!哈哈哈......”祁翀興奮地搓著手,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陛下,消息是真的?”林仲儒聽完祁翀的話難以置信地問了一句,“這件事就這麽輕而易舉解決了?”


    “照韓炎所說,實際情況與嚴鼎出京前的禦前奏對一模一樣,就是俞衡輕信了假欽差的聖旨和兵符,聯合霍為丘殺害了不肯奉詔的曾安廣,奪取了軍權之後,揮軍南下。一直到見到嚴鼎之前,俞衡都未曾懷疑過欽差和聖旨是假的,還以為自己是什麽‘挽大廈於將傾’的能臣幹吏呢!”祁翀嘲諷地笑道。


    “這個俞衡!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該殺!”羅汝芳憤憤道。


    “可是,這個假欽差是什麽來頭呢?”杜延年不解地問道,“他從何處得來的聖旨和兵符呢?”杜延年疑惑地問道。


    “是啊!這事兒邪門兒啊!”祁樟也嚷道。


    “哼,這人的身份朕要是說出來你們就不覺得奇怪了!”祁翀冷笑道,“他就是榮慶!”


    “啊?先帝身邊那個常侍?”


    “沒錯,就是他!去年謝宣兵變之日,他趁亂帶著祁翎跑出宮去了,此後便杳無音訊。他是薛尚的幹孫子,又在禦前侍奉多時,弄到空白聖旨和調換兵符雖然不容易,但也並非沒有機會!”薛尚的身世和死因是絕密,祁翀目前還不打算公開,因此便沒有提薛尚和宋倫在其中的作用,隻是含糊地將一切推在了榮慶身上。


    “陛下的意思是這件事的背後是晉王的主謀?”杜延年驚問道。


    “不好說,有可能。好在榮慶沒跑得了,等他們將人押回來,詳加審問就知道了。奉忠,你傳口諭給元明,讓他火速帶人去將榮慶、俞衡押回宮中問話!”


    “是,陛下!”


    “陛下,那威毅軍現在如何處置了?”祁榛問道。


    “這正是朕叫諸公來的目的。嚴鼎去見了俞衡、霍為丘說明情況之後,俞衡當即認罪,情願聽候處置,但霍為丘不甘心束手就擒,還想抵抗,被韓炎當場格殺!威毅軍連續損失兩員主將,軍心大亂,嚴鼎的意思是現在除了他沒人能控製威毅軍,韓炎也認同這一點。所以,嚴鼎想將威毅軍全部帶回京城,然後交由兵部嚴加審訊、核查,看是否還有人心懷異誌。待朝廷審查、清理結束後,再另行委派將軍統領該軍北上返回易州。諸公以為如何?”


    祁翀問完,眾人都沒有馬上開口,就連杜延年都在撚須不語。幾乎所有人心裏都在打鼓:嚴鼎這個建議雖然看上去沒什麽問題,但是萬一......


    祁翀見眾人不語,笑道:“看來諸公跟朕一樣,還是有些不放心威毅軍啊!”


    最後,還是羅汝芳出了個主意:“陛下,臣有個建議,不如讓嚴鼎和威毅軍分開走。陛下不是讓人去押榮慶、俞衡了嗎?不如讓嚴鼎也一同先回來,留下韓都知將威毅軍帶回京城。此刻威毅軍離京城不過二三百裏,幾日便到了,想來也不至於出什麽岔子!若在這個過程中真出了岔子,那就說明威毅軍已經留不得了,無論嚴鼎是否治罪,威毅軍都必須除掉!”


    羅汝芳說完,其他人紛紛側目。如果說讓嚴鼎去尉州是對嚴鼎的考驗,那麽讓嚴鼎離開威毅軍就是對威毅軍的試探!然而這種試探是對人心的挑戰,更是對風險的放任!


    果然林仲儒立時反對:“陛下,此舉大為不妥,如果威毅軍在逼近京城之後再次生變,屆時隻怕是嚴鼎也無法再次收拾軍心啊!”


    “陛下,此舉有些冒險,請陛下三思!”


    “陛下,臣倒以為羅閣老的主意可以一試!”


    “太不穩妥了,不好、不好!”


    ......


    一時間眾人分成了兩派,吵嚷不休。祁翀在禦案前拉了十幾圈磨以後,終於下定了決心:“冒點險就冒點險吧!就按羅閣老所言,讓韓炎帶威毅軍回京。威毅軍回京後也不必入城,就先駐紮在原來城外的神武軍駐地,由兵部傳各級將官一一問話,將事情經過全部搞清楚,肅清俞衡、霍為丘餘黨!”


    見祁翀已經拍板,眾人便不再多說,隻有杜延年問道:“陛下,既然威毅軍已經收服,堅壁清野是否先停了?還有勤王的廂軍,是否讓他們回去?”


    “已經遷入京城中的百姓就再多留些時日吧,以免再生變數。還未動身的可以先不動了,等等看。各地廂軍無論走到哪裏了,一律先暫停,原地駐紮待命。但願不再生什麽變數吧!”


    嚴鼎和榮慶、俞衡是在正月十三回到京城的,進京之後,俞衡立即被大理寺帶走關押審訊;嚴鼎被命令回府候召;榮慶則被直接帶進了宮裏。


    當晚,元明來禦書房回話:“陛下,那個榮慶什麽都不肯說,打的狠了,就不停地哀嚎喊‘哥哥’,卻就是不肯開口。”


    “把他帶來吧,朕要見見他。”


    “是,陛下。”


    很快,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被拖了進來,少年受刑過度,已經快神誌不清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祁翀皺了皺眉:“怎麽打的這麽重?”


    “陛下,他一直不開口,底下人著急了些,所以就......”


    “人都快死了,還怎麽問啊!”祁翀沒好氣地道,“就知道一味用刑,不能動動腦子嗎?”


    元明被訓斥後,隻是低頭不語,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奉孝!去看看太後休息了沒有?如果沒有,麻煩她給開個外傷的方子!”


    奉孝領命而去,不多時便回來了,帶回來的卻不是一張方子,而是開方子的人。


    “見過太後娘娘!您怎麽還親自來了?”見到元瑤,祁翀不敢失禮,起身問了安。


    “傷沒看、脈沒診,方子怎麽開?陛下難道糊塗了嗎?”元瑤不客氣地批評道。


    祁翀被罵得沒脾氣,隻好訕訕一笑。他原本是不想過多打擾元瑤,想讓她隨便開個差不多的方子就行,哪知白郾教出來的徒弟都跟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在看病這件事上極為較真兒,最後還是驚動了她親自過來。


    “那就麻煩您給看看吧!”祁翀一指地上趴著的榮慶吩咐道,“把他扶起來!給太後搬把椅子過來!”


    內侍們七手八腳將幾近昏迷的榮慶扶住了,元瑤這才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麵貌,不由得驚叫了一聲:“榮慶!怎麽是他?”


    後一句顯然是問祁翀的,祁翀忙答道:“剛抓回來的。”


    聽祁翀大致講了事情緣由,元瑤驚訝而又憐憫地望著榮慶,輕輕歎了口氣,抓起了他的手腕。


    “傷得有些重,不是一兩副藥就能救過來的,把他送我宮裏吧,我先給他灌一副藥,夜裏再看看情況,如果有好轉可以繼續用藥,如果沒有好轉就要考慮其他法子了!”


    “他是重犯,放紫宸宮會不會有些不妥?”


    “他都傷成這樣了,還能跑了不成?陛下如果不放心,派幾個會武功的內侍過去看著就是了!就這麽定了!”元瑤說完起身就走,祁翀無奈隻能照做。


    孕婦果然脾氣大,惹不起、惹不起!


    當榮慶從沉睡中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用木箱臨時搭出來的“床”上,身上的傷處都已經包紮好了,身上的衣服也換了,嘴角還殘留著一絲湯藥的苦味兒。天色已經大亮,他艱難地轉動著脖子,試圖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


    “呀!你醒了!”一個聲音傳來,隻見一名小宮女正探頭過來查看,隨後驚喜地喊道,“太後娘娘、太後娘娘,榮慶醒了!”


    不多時,果然元瑤帶著一名內侍進來了。


    “你傷得很重,不過身體底子還算不錯,算是撐過來了。奉義,按昨天的方子分量略減,再去煎一碗藥。”


    “是,太後。”


    “太後?”榮慶重複著這兩個字,疑惑地望著元瑤,“薑貴儀?”


    “放肆!什麽薑貴儀,這是太後娘娘!”小宮女立即斥責道。


    “你先出去吧!”元瑤遣走了小宮女,輕輕歎了口氣道,“唉!是你出宮之後的事了!謝皇後死了,先帝立我為皇後,然後先帝也死了,我就成了太後!算了,不說這些了,說說你吧?當初為何要跟祁翎跑出宮去?又為何要假傳聖旨鬧出這些事來?你既在此,祁翎又在哪兒?”


    “是祁翀讓你來問的?”榮慶臉色頓時大變,語氣明顯充滿了敵意。


    “就算他不問,我就不能問問?祁翎給了你什麽好處,你要這樣拚命幫他!假傳聖旨那是滅門的大罪,你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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