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孟晴的腹部,祁翀明顯摸到了一處硬塊,而那個位置正是肝髒所在。


    即便沒有他那個世界那些精密的儀器和檢測手段,祁翀也幾乎可以斷定田孟晴所患之病在那個世界正是一種被稱作“肝癌”的絕症,而且看症狀應該已經是晚期了。


    白郾聽完了祁翀的描述之後,眉頭緊皺,低頭不語,不時偷瞄祁翀一眼。祁翀明白他有話不便明說,便將他帶到一旁的耳房。


    “究竟什麽情況?你說吧。”


    白郾低頭道:“回殿下,大長公主殿下舌質紫暗有瘀點,脈弦澀,髒腑氣血虧虛,瘀毒互結,鬱結於肝,肝失疏泄,這才導致肝髒腫硬,如錐刺般疼痛。而且......而且大長公主殿下似乎長期飲食不足,身體虧空的厲害。”


    “能治嗎?”


    “若是早治未必不能治好,可惜拖延太久,已經病入膏肓,怕是......回天乏術了。”白郾小聲答道,見祁翀情緒低落,又忙道,“奴婢才疏學淺,醫術不精,這世上或許還有能人異士能治此病也未可知。”


    祁翀知道白郾這話不過是安慰他的,他讀大學時同宿舍一個同學的父親就是患此病去世的,從確診到去世不過半年時間,期間中醫、西醫都看過,花費不菲,依然無能為力。


    想到此節,祁翀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囑咐道:“你盡力而為吧!對了,你師父也受了傷,先去給他看看,別讓他落了殘疾。”


    “是,殿下。”


    白郾退下後,祁翀一個人坐在那裏呆呆發愣。


    他才剛剛認回母親,卻發現母親身患不治之症,時日無多。老天爺呀,我是天煞孤星嗎,活該無父無母?祁翀暗罵兩句賊老天,心中越發窩火。


    就在此時,柳惲、常愈二人回來複命。


    “殿下,臣等斬殺唐軍三百餘人,俘虜百餘人。算這幫小子跑得快,被他們退回城陽關了。”


    祁翀正一肚子火沒處撒,聞言頓時大怒,又想起田嘯那小子今日竟對自己親姑母起了殺心,看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豈能饒過他?


    “殺了我們數十位兄弟。差點害死韓炎,完事就想退回去當縮頭烏龜,哪有那麽便宜的事!三弟,這兩天熱氣球練的怎麽樣了?”


    柳惲心領神會道:“回殿下,已經都熟悉了。城陽關哪裏是屯兵之所、哪裏是緊要之處也都摸清了。”


    “殿下,使團帶來了很多石油、天然氣等物,足夠搞一次大襲擊了。”常愈也道。


    “那好,你們立即去找種佶來,咱們商量一下具體方案。”


    不多時種佶趕到,眾人湊在一起嘀咕了一會兒。種佶有些將信將疑地問道:“殿下,這個法子雖然聽起來不錯,可是那個燃燒彈到底是什麽玩意兒?真能把城陽關燒成一片火海?城陽關可不是什麽小關卡,占地近千頃,裏麵有四萬兵馬呢!”


    “這一點種將軍盡可放心,孤唯一擔心的是會不會傷到城中無辜的百姓。”


    “那倒不是什麽問題,城陽關中幾乎沒什麽百姓。城陽關本來就是屯兵之城,除了當兵的,就隻有一些將官的家屬,以及在榷市做生意的商人,不過人數也並不算多。”


    “既然如此,那就這麽定了。”祁翀一拍桌子道,“今晚就行動!”


    “今晚?可今晚是中秋夜呀!”種佶有些擔憂地道,“中秋之夜攻城,怕是底下兄弟會有所不滿吧?”


    “就因為是中秋之夜,唐軍必然懈怠,此時便是最好的時機!告訴弟兄們,今夜攻上城陽關,明日我給大夥兒補假,人人都有重賞!就這麽定了,三弟,去準備吧!”


    “遵命!”柳惲興奮的一抱拳,率先下去準備了。


    常愈和種佶又一起商量了一下正麵進攻的方案細節,討論完了才雙雙告退而出。


    “種將軍,在下有一事相求。”下得堂來,常愈趁機對種佶道。


    “常虞侯有事請講。”


    “我內兄寧宏茂有意從軍,想投入種將軍麾下效勞,不知種將軍意下如何?”


    “那趕情好啊!東吳寧家刀槍雙絕,尤其是刀法,天下無雙!常虞候這是送給我一員虎將啊!”種佶爽快地答應了,“不知令兄想求個何職呀?”


    “職務高低倒無所謂,全憑種將軍安排!”


    種佶思索片刻道:“按說呀,寧家嫡傳子弟到我軍中怎麽也該給個指揮之職的,隻是一來指揮使一級暫時沒有空缺,二來畢竟是初入軍中,尚無寸功,職務過高怕底下人不服。這樣吧,先委屈令內兄從都頭做起吧,以後立了軍功再逐步提拔!如何?”


    “如此也好,他武功不錯,在軍中不怕沒有立功的機會。”


    “正是這個道理!這樣吧,讓他今日便來吧!今夜我讓他帶先登小隊,若能拔得頭籌,過後論功行賞便不會有人不服了。”


    “如此多謝種將軍了。”


    “客氣客氣。”


    處理完公事已是午後時分,祁翀再次來看田孟晴。她的疼痛依然沒有緩解,韓炎不顧自己的傷痛,跪坐在田孟晴床邊,讓田孟晴靠在自己身上,以點穴之法幫她緩解疼痛。


    祁翀沉思片刻,轉身出去,不多時又再次回來,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了翠微。


    “翠姑姑,這裏麵有幾粒藥或許可以止痛,您給我娘服下兩粒吧。”雖然還沒有來得及和翠微說幾句話,但從田孟晴和韓炎對她的態度也不難看出此人應是田孟晴極為信任、倚重之人,因此祁翀對她頗為客氣。


    田孟晴聽到祁翀的聲音緩緩睜開了眼睛:“翀兒,別走,過來陪我說會兒話。”


    “誒!”祁翀順從地坐在了床邊頂替了韓炎的位置。


    田孟晴也不說話,隻是靠在祁翀身上緊緊握著他的手,很是享受與兒子親密無間的幸福時光。翠微給田孟晴服了藥之後,和韓炎識趣地退了下去,給她們母子二人留下了獨處的機會。


    “還疼嗎?”許久之後還是祁翀首先開口問道。


    “好多了。”


    “您這些年過得不好嗎?”


    “為何這樣問?”


    “大夫說您長期飲食不足,是不是南唐皇室虐待您了?因為我的存在嗎?”


    “不,沒有人虐待我。”田孟晴輕聲道,“父皇、母後氣我、惱我;大哥、二哥怨我、恨我;其他弟妹不理解我,但沒有人有意虐待我。是我自己心中煩悶,不思飲食,真要說苦那也是我自己在自苦。”


    “這是為何?”


    “做為女兒,我不是個好女兒,不奉父母之命與人野合,無論如何都是失德之舉,令父母蒙羞;作為大唐公主,我受國家奉養,卻放走了敵國太子,更是有叛國之罪。以上無論哪一條,父母、兄長都有將我處死的理由,他們沒有這樣做,對我已經算是寬容至極,因此我不恨他們。哪怕是屢次想置我於死地的二哥,我也不恨他,站在他的角度,我是皇家的恥辱、國家的罪人,死有餘辜,他的所作所為又有何錯?”


    “您自己也覺得自己錯了嗎?”祁翀困惑道。


    “錯了,但不後悔,”田孟晴淡然笑道,“一見楓郎誤終身。錯便錯了,死便死了,又有何懼?我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能保護好你,你這些年過的也不輕鬆吧?”


    “我很好,父皇很疼愛我。父皇駕崩後,又有姑祖母和義父、義母照顧我,韓炎更是對我無微不至。”


    “給我講講你這些年都是怎麽過來的吧?”田孟晴滿眼含淚,抬頭望著祁翀。


    祁翀努力調動著原主的記憶,講述著原主記憶中關於童年生活的一切,又講了許多望州的往事。田孟晴就那麽笑眯眯地聽著,也不說話。


    直到天色逐漸黑透,耳畔傳來了均勻的鼾聲,祁翀這才發現田孟晴已經睡著了。也許是白天過於疲勞,也許是止疼藥發揮了作用,田孟晴睡得極為安穩,睡夢中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


    祁翀輕輕扶著田孟晴躺下,給她掖好被角,又從懷中取出一塊月餅放在了她的枕邊,輕聲道:“中秋快樂,母親!”這才悄悄退了出來。


    門外,翠微和韓炎也坐在廊下敘舊,見祁翀出來忙站起身來。


    “母親睡著了,有勞翠姑姑照顧她,我明早再來看她。”


    “少主客氣了,照顧公主殿下本就是奴婢的本分。”


    “不管怎麽說,還是要謝謝您這些年來的照料。”


    祁翀這句話卻惹得翠微傷心起來,她鼻子一酸便要跪倒:“奴婢沒有照顧好殿下,奴婢有罪呀!”


    “您別這麽說,母親患病也不是您的責任。”祁翀忙將她扶起,好言安慰,“今日您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誒!”翠微抹了抹眼淚突然想起一事,便道:“少主,那位菱兒姑娘你打算如何處置?”


    “翠姑姑有什麽打算嗎?”祁翀料定她不會無緣無故提起第五菱,便轉頭問道。


    “那也是個可憐的姑娘,此前就算有錯也是被騙的。公主殿下答應免她一死,還望少主成全。”


    “好說,此事便交給韓炎處置就好。”


    “多謝少主!”


    辭別翠微,祁翀示意韓炎跟他進了正堂,隨手又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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