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參與謀反的王、蕭、裴、程、高五大世家已經全部被禁軍封鎖在府中,如何處置,請殿下示下!”嚴景淮躬身道。


    “先封著,等立儲大典之後再行處置。對了,禁軍十二衛和神武軍先麻煩兩位老國公幫忙約束著。”


    “臣等遵命!”


    “殿下,這是東宮屬官的名單,請殿下過目。”柳明誠躬身遞上了一份名單。


    “不看了,你和杜相商量著辦就好。”


    “殿下,皇後娘娘雖然已經薨了,但她畢竟參與了叛亂,乃是有罪之人,是否應當廢後?”杜延年問道。


    “此事也等後日再說吧。”祁翀心裏有事,對這些瑣事便提不起精神。


    “殿下,明日的立儲大典已然備好,今日下午殿下還要抽出些時間來演禮才好。”袁繼謙奏道。


    “你看著安排吧。”


    “禮部演禮官員已經在殿外候著了。”


    “那就讓他們進來吧。”


    見祁翀有事要忙,眾臣紛紛告退而出。


    演禮的過程瑣碎而無趣,卻又是不得不為之事,一個時辰後,祁翀忙的滿頭大汗,才終於完成了演禮。


    韓炎早在一旁等候了,見狀忙上前稟奏:“殿下,宋倫不見了,他的妻子在家中自縊身亡。”


    “果然如此!”祁翀沉思片刻道,“你令人去找找薛尚、唐履忠和榮慶的下落,找到後不必驚動,盯著他們就是了。”


    “已經盯著了,薛尚、唐履忠都在,榮慶不見了。”


    “榮慶?”祁翀仔細想了想,又搖了搖頭,“算了,他不重要。你去請大長公主進宮一趟吧。”


    “是,殿下。”


    韓炎走後,祁翀一個人坐在殿中思考了半日,直到呂元禮送來了晚膳,他才注意到天已經黑了,而肚子也早就餓扁了。


    “老呂,你去把薛尚和唐履忠叫來。”一陣狼吞虎咽之後,祁翀擦了擦嘴吩咐道。


    “是,殿下。”


    呂元禮剛走,韓炎便引著祁清瑜進來了。


    “姑祖母,您沒受驚吧?發生何事了?”祁翀迎上前去攙扶祁清瑜,卻忽然看見她眼角含淚,兩眼無光。


    “宋國公歿了。”祁清瑜低聲道,“就在剛才,我剛從他府上過來,元明和謝十一在為他料理後事。”


    “怎麽這麽突然?”


    “也不算突然,他的身體一直不好,今日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而已,如今這最後一口氣也用完了,自然就垮了。唉!他比我還小兩個月,還沒來得及過六十大壽呢!”祁清瑜說著又忍不住流下了兩行眼淚。


    “他有什麽遺言沒有?”


    “還真有。”祁清瑜從袖中掏出了一份奏本遞給了祁翀,“他臨終前將謝十一收為嗣子,改名謝寅,請旨由他承襲宋國公的爵位。”


    祁翀接過奏本看了看,大惑不解道:“為何不讓元明襲爵?事情早已經查清了,程翰林一家的死跟他沒有直接關係,些微小過我赦免他就是了,何必讓一個外人襲爵?”


    祁清瑜搖搖頭道:“謝鵠這樣做自然有他的考慮。今日,元明當眾殺了謝宣,這是大夥兒都看見了的,如果公布他的真實身份,那他就難免背上弑父的惡名,哪怕是事出有因、哪怕是因公廢私、忠孝不兩全,也依然會被別人詬病。謝鵠是心疼孫子,不想讓他一輩子活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之下,這才決定就讓他以元明的身份繼續下去。


    謝鵠也將這個秘密告訴了十一,十一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他在謝鵠麵前發誓終身不娶,今後過繼元明的一個兒子為嗣,以待日後將爵位還給謝家一脈,如此也算兩全。”


    “如此也好。對了,您用過晚膳了嗎?”


    “我吃不下,心裏頭不痛快呀!”


    二人正說著,呂元禮來報,薛尚、唐履忠帶到。


    “嗯,搬把椅子到外麵!”祁翀又轉頭對祁清瑜道,“姑祖母,今日,咱們得認個親戚了。”


    祁清瑜不明所以,跟著他來到殿外,坐下來看戲。祁翀屏退眾人,隻留下了韓炎。


    “奴婢參見秦王殿下,參見大長公主殿下!”薛尚、唐履忠二人齊道。


    “都起來吧。唐都知,你且站在一旁,孤要跟薛都知好好聊聊。”祁翀皮笑肉不笑道。


    “奴婢不敢,殿下直呼奴婢姓名便好。”薛尚誠惶誠恐道。


    “姓名?你這還真難住我了?你叫什麽名字呀?薛尚?不不不,這根本就不是你的真名實姓!不過或許我可以猜一猜——祁延武?又或者最後一個字不是‘武’而是‘戊’之類的同音字?對嗎?”


    此言一出,薛尚的身體不禁一抖,臉色頓時大變,而坐在屋簷下的祁清瑜也“啊”地驚呼了一聲。


    “姑祖母,我記得您曾經跟我說過,太祖皇帝共有七子,其中有一子是因為謀逆被誅的,對嗎?”


    祁清瑜似乎猜到了些許端倪,凝視著薛尚點頭道:“那是我二伯,他想趁祖父病重之際奪權,事泄被殺,他的長子延善也被賜死了。但是他的妻子由於是扶餘人,祖父當時不想跟扶餘交惡,就將人送回了扶餘。”


    “正是如此,那位夫人是扶餘一位薛姓貴族之後,她回到扶餘娘家後,發現自己已經身懷有孕,轉年便生下了一子,隨母姓,取名薛、尚。”祁翀一字一頓道。


    “你是說他是我二伯的遺腹子?”祁清瑜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薛尚,試圖從他臉上尋找屬於祁家子孫的麵貌特征。


    “是啊,論起來是您的堂兄、我的叔祖呢!對嗎?”祁翀冷笑著問道。


    薛尚此時已經鎮定了下來,原本佝僂的身子也直了起來,臉上的神情也不複適才的奴顏,望向祁翀的眼神多了份冷冽。


    “你是怎麽知道的?”


    “說來話長啊!對你的懷疑其實源自孫壽之死。姑祖母,您還記得孫壽此人嗎?”


    祁清瑜在自己的記憶中搜索了一番,最終卻還是搖了搖頭。


    “很多年前,您曾經在邊關捉獲了一位扶餘小將軍,您還記得此事嗎?”


    祁清瑜點了點頭:“是有這麽回事,但那人姓甚名誰我並不知道,隻記得當時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難道就是你說的孫壽?”


    祁翀點頭道:“他被俘之後被押解入京,本來是要處死的,但因為有武功底子,被殷天章看中了,閹割之後收入宮中成為內侍,改了名字就叫孫壽。


    孫壽為人老實,入宮為奴後並沒有因自身的遭遇而心懷怨恨,反而盡心盡力侍奉皇家,頗得先帝賞識。


    後來他收了個徒弟叫宋倫,而他的無妄之災就從此時開始了。”


    祁翀頓了頓繼續道:“孫壽無意之中發現宋倫的口音有問題,於是我就想了,他所說的‘口音不對’到底是什麽意思。宮中內侍入宮之後都是要學官話的,一律不準說鄉音,孫壽是扶餘人,入京後也沒什麽機會接觸外地的口音,他能準確辨認的應該隻有他自己的鄉音才對。可我讓人旁敲側擊地問過宋倫,他自稱是冀州人,冀州口音與扶餘口音相差很大,孫壽如何能斷定口音不對呢?就隻有一個可能,宋倫偶爾露出來的鄉音是扶餘口音!


    於是,我讓呂元禮查了戶堪檔,卻發現宋倫的戶堪檔失蹤了,甚至與他同一批入宮的內侍全都出了各種各樣的意外,以致於沒人能證實宋倫初入宮時操的是何種口音。


    好在崔林給我提供了一個線索——刀子匠那裏的高升檔!果然,從那裏我找到了宋倫登記的祖籍地,不是冀州而是——平州!


    平州這個地方啊,在大淵與扶餘交界之處,為兵家必爭之地,也因此而經常改變管轄,今日是大淵的,明日是扶餘的,後日又被大淵奪回,反反複複。


    而事實上,那裏居民的生活習慣、口音都更接近於扶餘,身份上也更認同扶餘人。至此,我基本可以斷定,宋倫是扶餘人!


    那麽問題來了,宋倫為何要隱瞞身份,假冒戶籍進入皇宮為奴呢?但凡不是個傻子都能猜出來這裏邊有問題啊!孫壽當然心生懷疑,又在酒後順口將這個懷疑講給了殷天章聽,卻不想也被宋倫聽見了,而當晚孫壽便遇害了!


    宋倫毒死了自己的師父,還賊喊捉賊,栽贓給殷天章。可是這件事很不合理啊,以當時宋倫的地位去挑戰殷天章,別說殷天章本來就占理,就算他不占理,想弄死宋倫也是輕而易舉之事,他為何敢那樣不計後果呢?除非他篤定,有人能保住他的性命!


    果然,那個人出現了,就是你,薛尚!”


    “可這與我的身份有什麽關係?”薛尚皺了皺眉。


    “別急呀,我還沒說完呢!”祁翀繼續道,“就在我打算派人去平州調查宋倫之時,又有一個人將我的目光引向了扶餘,這個人就是當殿勸諫立儲、被陛下亂棍打出去的侍禦史程訓。


    一個假冒別人身份之人,竟敢堂而皇之參加科舉,還能在朝為官,這簡直太荒唐了!我讓人查了查這個人,結果意外發現了一件事,你跟他居然是鄰居!


    世宗皇帝曾經賜給你一座宅子,你沒有去住,一直空著,而那座宅子的東鄰便是程訓曾經的住處,哦不對,應該叫他蘇鐸!巧合的是,蘇鐸身份敗露後逃跑的方向也是扶餘!


    因此,我讓韓炎盯過你那座宅子一段時日,原本也並沒有報太大期望,結果還真的被他發現了,有兩個人會定期在那座宅子裏接頭,這兩個人一個是宋倫,而另一個則是扶餘豐璋的護衛。如此一來,你、宋倫和扶餘豐璋就直接聯係起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牧淵:我在大淵搞扶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獨唱何須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獨唱何須和並收藏牧淵:我在大淵搞扶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