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有起得早的客人陸陸續續要離開了,院中來往之人逐漸多了起來,見這邊拉扯哭泣,不禁都駐足觀看。


    簡嵐此時也不知從哪裏跑了出來,見狀故意喊道:“瑞嬌,你就跟田老爺去吧!田老爺帶你出去,那是喜歡你,必定是你昨夜伺候的好,要賞你呢!放心,部頭那裏我幫你去說!”


    盧瑞嬌一聽掙紮的更厲害了,邊哭邊爭辯:“我不是官妓......我是良家子......救命啊......”


    當即便有人瞧出這裏邊似乎不大對勁兒,馬上跑出去就要報官,正好撞見了左武衛巡城,便攔了下來報告了此事。


    韋宙還是很有些正義感的,一聽可能有人逼良為娼,頓時來了火氣,二話不說帶人便闖進了教坊司,待看清被欺負的是盧瑞嬌時上來一腳便將田文暉踹倒在了地上,那護衛見主人吃了虧,哪裏肯罷休,當即拔刀與韋宙鬥在了一處。


    前頭的動靜早驚動了孫直,他見狀忙上前勸解。教坊司每日接待的客人不是達官就是貴人,這孫直的眼力也練的非同一般。田文暉來的時候雖然沒有自曝身份,隻是說姓田,但這個姓氏加上他的南唐口音,孫直便猜出了他的身份,隻是不便明說而已。


    此刻他攔住韋宙,對他耳語幾句,韋宙知道了這人的身份,便也犯了難,隻好先將盧瑞嬌拉了過來,護在了身後。這便是祁翀進來時瞧見的場景。


    如此說來,便是誤會一場,不過簡嵐有心挑撥、敗壞盧瑞嬌聲譽這倒是真的。


    不過祁翀暫時顧不上簡嵐,他先將田文暉扶了起來。用過了一碗醒酒湯後,田文暉的腦子清醒了些。


    祁翀將他叫到了一邊,低聲埋怨道:“三舅,您這是幹嘛呢?人姑娘不願意跟你出去,你也不能強拉硬拽呀!”


    “我不就是想賠她個琵琶嗎?至於嗎?”田文暉不以為然道。


    “你想賠人琵琶,給錢就是了,幹嘛非得自己去買呢?”


    田文暉一愣,腦子終於轉了過來,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酒喝多了,腦子轉不過彎兒了!再說了,這也不能怪我,誰讓她昨晚一個勁兒灌我酒來著!害的我光喝酒了,啥正事兒也沒幹!這幺妹兒,還挺能喝!”


    “你確定你昨晚啥正事兒也沒幹?”


    “真沒幹啊!虧死我了!我一喝多了就犯困,睡過去了還能幹什麽?”田文暉有些懊惱地說道。


    “那你好好看看,昨晚陪你喝酒的是這位姑娘嗎?”祁翀一指盧瑞嬌問道。


    田文暉仔細看了看立即大搖其頭:“不是、不是,這姑娘又瘦又小,跟小雞子兒似的,我不喜歡這樣的。昨晚那個身量高,身材也圓潤,比這個帶勁兒多了!誒——就是她!嵐姑娘!”田文暉一指直往後麵躲的簡嵐喊道。


    至此,祁翀終於鬆了口氣,至少可以確定盧瑞嬌隻是被嚇著了,並沒有被欺負。他將手一攤伸到了田文暉麵前。


    “幹什麽?”


    “給錢啊!你不是要賠人家琵琶嗎?再說了,經你這麽一鬧,人家姑娘以後肯定無法再來了,你斷了人家生計,不得補償一些嗎?”


    “哦哦,應該的、應該的。”田文暉很好說話,立馬示意護衛拿過來一個錢袋,遞了過去。


    祁翀掂了掂,撇了撇嘴:“這哪夠啊?”


    “我就帶了這麽多,要不然留個地址,回頭我讓人送去。”


    “那好吧!”祁翀問明了盧瑞嬌的住處,囑咐田文暉別忘了此事,盡快將錢送過去。


    田文暉答應後便帶著護衛先行離開了,祁翀又安慰了盧瑞嬌幾句,讓人給她重新整理了妝容,這才安排人送她回去,並且嚴令孫直今日之事不許傳揚出去。


    做完了這一切,祁翀這才騰出時間來收拾罪魁禍首簡嵐。


    望著一臉怨念的簡嵐,祁翀心裏說不出來的厭惡。


    隻因自身不幸便要將不幸也強加於無辜的他人,這個女人既可憐又可悲更可恨!


    不過,他現在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適才盧瑞嬌的講述中無意間提到的一句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簡嵐,你來說說,什麽叫讓我和心悅死無葬身之地?什麽又叫得意不了多久了?你到底知道些什麽,還不從實招來!”祁翀冷冷地問道。


    “哼!我幹嘛要告訴你!我什麽都不知道!”簡嵐倔強地矢口否認。


    祁翀懶得跟她廢話,勾勾手將孫直喚了過來:“我聽說你們教坊司對付不聽話的官妓很有些手段,說來我聽聽。”


    “回殿下,這最常用的無非就是餓飯、吊打和針刺。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一般來說,餓兩天沒幾個不老實的。再不老實,吊起來打一頓,不過小人最喜歡的就是針刺了,疼不說,還不留疤,恢複地快,不耽誤接客。”


    “還有別的嗎?”


    “再有,就是‘梨花帶雨’了。”


    “哦?這個名字倒是好聽,你細說說。”


    “其實也簡單,就是將這女子的外衣剝去,放一隻老貓在褲子裏,再將褲腿兒紮緊,讓貓出不來。然後在外麵用力敲打貓,貓一吃痛,就會在褲子裏極力掙紮,爪子亂抓,直到將受罰女子的腿上抓的傷痕累累、鮮血直流,哎呦,那叫一個痛不欲生哦......嘖嘖嘖,小人想起來都覺得慘!”孫直邊說邊連連搖頭,又偷眼看了看簡嵐,一副於心不忍的樣子。簡嵐已是臉色大變,驚恐之情顯而易見。


    “這個法子常用嗎?”


    “不常用,主要是怕留疤,一旦留了疤,再好看的臉蛋兒也做不成紅姑娘了,貴客會嫌棄的,隻能扔到軍營裏做營妓了,那些當兵的可不在乎這些,當然那些人也不懂什麽憐香惜玉,可不像咱教坊司的貴客那般體貼,出手也小氣的很,幾個銅錢就打發了。”


    祁翀對這些主意都不是很滿意,皺眉問道:“還有更特別的法子嗎?”


    “更特別的?”孫直想了一會兒道,“那就隻剩下灌屎灌尿了,這個太惡心了,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會用的。”


    “嗯,我倒覺得這個法子有創意!”祁翀點頭笑道,“去弄些夜香來,越‘香’越好!”


    孫直連忙照辦,此時正好收夜香的車還沒來,各個屋裏的夜香倒是都集中了起來,隨便拎過一桶便是了。


    蓋子打開,一股惡臭撲鼻而來,熏得祁翀捂著鼻子後退了好幾步。


    “給她灌下去啊!”祁翀一邊用扇子扇著身前的臭氣,一邊吩咐道。


    “是,殿下!”孫直強忍著惡心,令人按住了簡嵐,又強行扒開了她的嘴,舀了一勺穢物便要給她灌下去。


    簡嵐驚恐萬分,發瘋般地掙紮著,可她到底隻是個女子,哪裏抵得過兩名壯漢的力氣?就在穢物即將抵達唇邊時,她終於崩潰了,哭喊道:“我說!我都說!”


    “放開她!”祁翀示意孫直等人退下,“說吧!”


    簡嵐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前日晚有幾位公子在此秘議,我路過窗外時,無意中聽到了幾句......”


    “來人,給她紙筆,讓她寫下來。”


    一刻鍾後,祁翀拿到了簡嵐的證供,大致看了一遍便揣進了袖中。


    “以後不要再存害人的心思,否則被反噬的必定是你自己!”冷冷地拋下一句話後,祁翀帶著護衛們離開了教坊司。


    教坊司外,韋宙打發走了手下兄弟,自己卻偷偷留在附近徘徊,見祁翀出來忙迎上前去。


    “殿下,事情經過都查清楚了?”


    “嗯!”祁翀將實情大略講給了韋宙聽,他心裏有事,並沒有注意到韋宙聽到盧瑞嬌無恙後那明顯放鬆的神態。


    “對了,我今日夜裏去湄兒河放河燈,你叫上兄弟們一起來吧!”


    過了今夜子時便是中元節,民間自古便有放河燈的習俗,因此韋宙也沒有多想,點頭應諾。


    也正由於有此風俗,京城每年七月十三至十五的夜裏是不宵禁的,入夜之後,便有百姓三三兩兩來到湄兒河畔。


    今夜的湄兒河畔,花船都改做了彩燈船,姑娘們也都做素裝打扮,紛紛放起了河燈,荷花燈、金魚燈、小鬼燈、觀音燈、元寶燈等各式各樣河燈順水漂流而下,排成一列“水燈”,燭光映月,隨波蕩漾。兩岸邊,瓦舍在這裏上演目連戲、放焰口,也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祁翀專門包了一條船,帶著小兄弟們沿河放燈。船行至河中央時正好遇到了另一條相向駛來的彩燈船。


    杜含一眼便認了出來:“那是桑娘子的船,我妹妹和汐姑娘也在上麵。”


    祁翀忙伸長了脖子去看,果然那載船玩月的正是桑玉奴、杜心悅、柳婉月以及她們的一眾小姐妹。


    “心悅!玉奴姐姐!大妹妹!婉儀妹妹......”祁翀一一打著招呼。


    他話音未落,便覺得所站立之處忽然擁擠了起來,連船似乎都有些歪斜了。回頭一看,種廷襄正緊緊地貼在他的身後,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對麵傻笑,就連一向嚴肅端正的嚴景淮也向對麵投去了和煦的一笑,趙湘、趙溉他們更是紛紛衝到船舷邊,個個都探頭尋覓著自己的娉會之妻。


    如此一來反倒惹得姑娘們不好意思起來,紛紛躲回了船艙裏,甲板上隻留下桑玉奴一人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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