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側頭轉向祁翎,陰惻惻問道:“祁翎,詛咒不詛咒的先放一邊兒,你來給朕解釋解釋,什麽叫‘屢試不爽’啊?你試過幾次呀?什麽又叫‘另一個兒子’呀,越王有幾個兒子呀?啊?!”承平帝暴喝了一聲,嚇得祁翎一個激靈,渾身抖如篩糠。


    “樊光,把你知道的也說來聽聽。”


    “是,陛下。”適才刺死申東觀的兩名內侍中的一人此時上前兩步道,“鄭王出事那日,奴婢在附近值守,親眼見過晉王曾在假山附近出現。”


    “嗯,祁翎,那你再說說,你那日去假山那兒幹嗎?朕記得薛尚說你一直在內書房讀書啊,怎麽會跑到假山那兒?”


    “父皇......”


    “住口!你有什麽資格喊我‘父皇’?!”


    “是......陛下,臣那日是在鄭王出事之後才去的,跟鄭王之薨無關啊!”祁翎哭著辯解道。


    “陛下,此事奴婢或可解釋。”殷天章突然插嘴道。


    “你說!”


    “晉王殿下曾經想要將齊王心愛的玩具藏到一危險之處,再引誘齊王去找,以使其發生意外。隻是因為正陽宮中防範頗嚴,所以才沒能得手。奴婢鬥膽猜想,鄭王之薨恐怕也是如此。此外,奴婢還在晉王宮中找到了一套傀儡玩偶,”殷天章說著將一個小盒子呈了上去,“奴婢記得很清楚,這套玩偶是當年謝昕公子送給鄭王殿下的,彼時奴婢就在皇後娘娘身邊當差,親眼見過很多次。鄭王殿下對這套玩偶愛不釋手,沒理由會送給晉王啊!”


    本坐在後邊的謝皇後聞言立即上前打開了小盒子,眼淚頓時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這的確是我兒之物!祁翎!是你害死了我的兒子!你個畜生!枉我對你視如己出,你個豬狗不如的東西!”謝皇後撕心裂肺地喊出了這一句後,便嚎啕大哭起來。


    “所以,老七,是你跟劉貴儀苟且,然後有了祁翎。此事被皇兄發現,他這才罰了劉貴儀,你擔心皇兄懲治於你,於是先下手為強,逼迫白太醫下毒謀害了皇兄。朕賜死了劉貴儀,你們父子懷恨在心,便來謀害朕的兒子!老七,朕的長子是你指使劉琰害死的,這沒錯吧?老二、老三都是祁翎害死的對嗎?劉琰也是你們一夥兒的!酈仲孚、傅恭肅全都是你們一夥兒的!早在朕登基之初你們就在布局謀劃這一切了,對嗎?”承平帝怒問道。


    “是!是我做的!綁架白郾、逼迫白太醫謀害皇兄的是我,毒害劉琰滅口的也是我,買通馬夫李二殺害魏王的還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跟祁翎無關!”祁樺突然道,“趙王染痘,是我讓人將痘毒傳給他的;鄭王之死也是我謀劃的,與他無關!陛下,臣知罪、臣知罪!臣情願伏法,求陛下勿再牽連他人!”祁樺跪倒在地連連叩頭,苦苦哀求,天潢貴胄所有的驕傲在這一刻摔得粉碎。


    “你以為你把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朕就會放過他嗎?”承平帝陰狠地望著祁樺道,“你送走了朕的三個兒子,朕也要讓你嚐嚐喪子之痛!來人——”


    “娘娘、娘娘!”承平帝話音未落,呂元禮忽然大喊了起來,“陛下,娘娘暈過去了!”


    承平帝回頭一看,原來謝皇後因情緒過於激動而暈厥,便忙命人傳太醫。


    承平帝記掛發妻的安危,隻能暫且將祁樺、祁翎放在一邊。


    “來人,將祁樺押入宗正府候審,祁翎暫押承信宮,由禁軍嚴加看管!”


    “臣遵旨!”謝宣將祁樺押出宮去,萬歲殿外已經恢複了平靜,沒有任何屍首和兵器,隻有一地還沒來得及清理的血汙昭示著這裏剛才發生了什麽。


    “謝宣,你為何出賣我?這樣做你又能有什麽好處?”祁樺死死盯著謝宣質問道。


    “為什麽?哼!”謝宣冷笑著從身後隨從的手中接過了一支箭杆,“你能解釋解釋我兒子的箭杆上為何會有一個凹槽嗎?還有,你當日所帶的那名護衛現在又在哪裏?”


    雖然謝宣沒有說“當日”是哪一日,但祁樺心知肚明,頓時麵色慘白。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而祁翎依然被殷天章如拎小雞一般拎回了承信宮。


    “殷天章,你個刁奴!”被扔在地上的祁翎怨毒地瞪著殷天章,“你個蠢貨!你不要以為你幫祁翀對付我,他就會原諒你!等他掌了權,你照樣死路一條!”


    “殿下,秦王殿下是不是寬厚仁慈的主人奴婢不知道,但奴婢可以肯定您不是!”殷天章陰笑道,“奉勸您一句,如果下輩子還有機會做人上人,一定要對奴婢們好點兒,千萬別動不動就打呀、踢呀、踹呀的。奴婢們是命賤,可再賤也是有脾氣的!至於奴婢的將來您就不必擔心了,日後登大位的也未見得就是秦王殿下不是?您呐,就甭操這份兒心啦!”


    隨後承信宮宮門緊閉,祁翎驚恐地望著逐漸關閉的宮門和四周的高牆,欲哭無淚。


    此時天光微亮,城東一處不起眼的農家小院裏,地道口被從裏麵推開,鑽出了三個人來。


    小院的主人忙迎上前來,見到來人所持的令牌後,立即從後院牽出三匹駿馬和備好的行囊。


    三人也不多話,騎上快馬便一路往北而來。


    清早的官道上空無一人,剛修好的新路平坦寬闊,扶餘豐璋不禁心中暗笑:祁翀啊祁翀,你恐怕也沒想到,第一個享受到你這新路便利的居然是我!


    然而沒等他高興多久,寬敞的官道上突然出現了一隊人馬,一排弓箭齊齊對著扶餘豐璋和他的兩名隨從。


    為首一員小將身著嶄新的全套盔甲,手持長槍,得意洋洋地望著對麵的三人,那神情仿佛在說:你跑啊!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哪兒去!


    扶餘豐璋頹然地閉上了眼睛,束手就擒。


    與此同時,大淵皇宮龍德殿,早朝的官員們隻見到了宣旨內侍:陛下昨夜處置逆賊,禦體乏累,今日免朝。


    而接下來的消息更令他們驚詫莫名:越王謀逆被擒,禁軍查抄越王府!


    一場莫名其妙的謀逆就這樣消弭於無形,除了極少數知情人外,所有人都在暗自揣測其中緣由,而平日裏與越王走得近的官員此刻更是惴惴不安。


    其中最不安的還是梁顥。


    最近幾個月,他與越王過從甚密這已經是瞞不住的事情了,不受牽連也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他不甘心,更不敢想象一旦落入那人手中會是怎樣的下場!


    不行,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梁顥牙一咬心一橫,做出了此生最瘋狂的一個決定。


    就在這一日下午,祁翀和使團回到了京城。一進城,候在城門口的韓炎便迎了上來將宮中那場還沒開始便失敗了的政變稟報了祁翀。因此,祁翀決定在進宮複命之前再跟宇文融談一次。


    “宇文副使,你陰謀刺殺大淵親王,就憑這一點,孤就可以秉明聖上斬了你,你信不信?”斷定宇文融一定不會乖乖配合,祁翀決定先嚇他一嚇。


    “哼,秦王殿下,您還真別嚇我!您當真敢把這事兒稟報貴國皇帝嗎?到時候貴國皇帝陛下問我為何要謀害你,那外臣可就實話實說了!您是個私生子!您的母親還來自別國,您覺得這個秘密一旦公開,您還有機會被立為太子嗎?您當真要魚死網破,外臣也不攔著!”宇文融有恃無恐道。


    “你以為陛下還有別的選擇嗎?”祁翀冷笑道,“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就在昨夜,宮中發生了一件事:越王祁樺謀逆事敗,已經被關押起來了,孤的那位好弟弟晉王祁翎已經被證實根本不是父皇之子,而是越王之子。也就是說先帝一脈隻剩下孤一人了,陛下要還政於先帝一脈,那麽孤就是唯一的人選!如何?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宇文融聞言果然臉色大變,這個變故的確是他無論如何想不到的!


    “所以說,沒有什麽魚死網破!你用來要挾孤的那個所謂秘密,現在已經一文不值了!別說淵唐兩國現在不是敵國,即便還是,陛下也沒得選——除非他自己命長,能再活幾年,撐到齊王長大,這就得看天意了!而天意未明之前,滿朝文武絕不會允許陛下動孤這棵獨苗兒一根指頭,你以為孤這個判斷如何?”


    “我......我乃唐國使臣,你......你們若殺了我就不怕攝政王殿下興兵討伐嗎?”宇文融有些急了,因為祁翀的態度不像是開玩笑。


    “那不正合了他的心意嗎?他要打,陛下也想打,這不正好嗎?到時候恐怕攝政王還得感謝陛下和孤呢!當然你死後的哀榮也是會有的,隻不過你自己享受不到罷了!”


    這時,一旁半天沒有說話的田文暉幽幽地來了一句:“其實吧,也到不了那個地步,想要弄死一個人也不是非得砍頭不可,不就是一包藥的事兒嗎?完事兒了架柴一燒,到時候你到底怎麽死的還不是孤王說了算?”


    “你......你......”宇文融這下真的慌了,用手點指著田文暉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你什麽你?越來越沒有規矩了!”田文暉斜了宇文融一眼,反正梁子已經結下了,他此刻想弄死宇文融的心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老虎不發威,還真當孤是隻病貓嗎?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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