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榮慶還是不懂,薛尚用拂塵柄敲了敲他的腦袋罵道:“榆木腦袋!平常看你挺機靈的,怎麽就這點事兒想不明白呢?”


    “是是,孫兒愚笨,您老給說說!”榮慶賠笑道。


    “行,我就給你說說,省得你小子哪天犯了糊塗再把自個兒的命搭進去!這事兒陛下當然高興了!陛下這一病啊,精力越來越不濟,朝事盡委於宰相,實際上就是委於杜相一人,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可是,陛下就真的不擔心權柄旁落嗎?眼下杜相又跟秦王結了親,這萬一倆人勾結起來......”薛尚看看左右無人,壓低了聲音道,“是不是?所以啊,現在陛下最希望能有個實力、地位相當之人跟杜相不和以牽製杜相,那你說說現在滿朝文武有此實力、地位,又有這個膽量、意願的還有誰?”


    “那就隻有寧遠侯了唄!”


    “所以啊,你說陛下能不保寧遠侯嗎?而且,這二位一鬧起來,秦王就會左右為難,到時候且有他頭疼的時候呢!”


    “哦,原來如此!還是您高明!這都看的明白!”


    “這算什麽,帝王心術罷了。杜相明白,寧遠侯也明白,大家看破不說破而已!你小子可記住了啊,這些話出我口入你耳,決不許再傳於第三人知,明白嗎?”


    “您放心,師祖,我絕對守口如瓶!”


    “行了,趕緊辦你差事去吧!”


    “是,那我先走了!”


    趕走了榮慶,薛尚臉色逐漸凝重起來。剛才跟榮慶說的話隻說了半截,剩下半截他沒有說。


    這個局杜相明白、寧遠侯明白,那陛下呢?陛下自以為自己明白,可他真的明白了嗎?


    還有秦王,他明不明白?他到底是局中人還是布局人呢?


    此刻坐著馬車回府的祁翀才不糾結自己究竟是不是局中人呢,他隻覺得戲演完了一身輕鬆。


    “誒,老韓,你說這如海老和尚跑哪兒去了呢?會不會逃回少林了?”


    “那奴婢可說不準,有這個可能啊!不過那附近的商號已經派人在盯著了,暫時沒有發現如海的蹤跡。”


    “下次再遇上如海,你能打敗他嗎?”


    “殿下放心,隻要有槍在手,奴婢定能擒住他!若再失手,殿下打死奴婢這無用之人便是!”


    “那倒也不至於!抓人這事兒,你一個擒不住他,咱就上兩個!兩個不夠就四個!衙門拿人又不是江湖比武,還非得講個一對一的公平啊?對了,你說少林功夫是江湖路數,那它可有什麽克星?”


    “天下武功之間本身不存在誰克誰的問題,關鍵還是練的火候如何。不過真要比較起來吧,少林走的主要是剛猛的路子,跟少林路數相反的是道家路子,它更講究剛柔並濟,算是相差比較大的。”


    “道家?太極拳?”祁翀眼前一亮。


    “啊?什麽太極拳?”韓炎一臉懵。


    難道這裏沒有太極拳?祁翀心念一動:“我曾經看過一本拳譜,叫太極拳,回頭我畫出來你看看,若是有用便送給你了!”


    “誒!”


    一路說著話回到府裏,小寇子迎了上來。


    “殿下,羅先生已經在書房等著了。”


    “嗯,知道了。”


    祁翀徑直來到書房,果見羅汝芳正坐在那裏飲茶。


    “羅先生誨安!”


    “殿下金安!”


    “先生請坐。”


    賓主二人落座,祁翀笑道:“羅先生這算是考我嗎?突然來這麽一出,您就不怕我沒反應過來走錯了步子?”


    “臣教了殿下七年,殿下是怎樣的資質臣豈會不知?”羅汝芳撚須笑道。


    “你這一下子把自己三個學生都算了進去,天底下就沒您這樣坑學生的先生!”祁翀笑罵道。


    “哈哈哈哈......”羅汝芳不怒反笑,“臣這輩子最得意的便是這三個好學生!若是這三個好學生沒有這點默契,那臣也就不是個好先生了!”


    “得,您厲害!事實證明您的確是個好先生!”祁翀由衷地挑了個大拇哥,也算是順便誇了誇自己。


    “哈哈哈,不說這個了。殿下喚臣來,想必還有他事吧?”


    “刑部‘宰白鴨’窩案陛下已經下旨由壽王領銜,慶王、杜相協辦。我既已表態不參與此案,便不方便直接與邱寺卿或者羅世兄接觸,我這裏有些想法想請先生帶給世兄。”祁翀說著將書案上的幾頁紙遞給了羅汝芳。


    “臣正好許久沒回家了,聽說兒媳有喜了,今晚正該回去看看。”


    “正是這個理兒!羅先生雖在岐國公府為幕,可也不能忘了自個兒家不是?另外,家裏既然要添丁進口了,想必雜事也會更多,我以先生您的名義從振風鏢局請了幾個鏢頭過去幫忙,麻煩先生晚上一道帶過去認認門兒!”


    “還是殿下想的周到,多謝殿下了!”


    二人正說著,小寇子進來通稟:“殿下,工部郎中張薦求見,為修路之事而來。”


    祁翀皺了皺眉,有些不滿地道:“這麽大的事,工部就派個郎中過來,那些堂官就這麽不當回事兒嗎?”


    羅汝芳“嗬嗬”笑道:“殿下這可是誤會工部了,他們就是重視才派郎中過來呀!”


    “這是何意?”祁翀不解地問道。


    “殿下有所不知,工部位列六部最末,曆來是最不受重視的,幹的也都是苦差事,許多人都是把工部堂官當做晉升之梯而已。因此,工部堂官很少有親自過問工程之事的,更不會用心鑽研,反而是下麵的郎中之類的屬官長期在工部做事,反而可能會懂一些實務。如今工部尚書是李至德之侄李勉,他是個純粹的文官,於修路治水之事一竅不通;兩位侍郎一位是高涉,如今在大獄裏待著呢,這您也知道;另一位是鄭泊,如今在督修皇陵,不在京中,幾位主事也大多在皇陵那邊忙活。李尚書將張郎中派來,就是不想添亂的意思,您有何事直接吩咐張郎中即可,相信李尚書那邊不會過問的,這總好過有個不懂裝懂的人在裏邊摻和吧!”


    原來是主官躺平,屬官辦事!說實話,祁翀對於李勉這樣的官員是不感冒的,但眼下也不是挑毛病的時候,便隻好先見張薦。


    羅汝芳不便露麵,便從後門處悄然離開了。


    “臣工部郎中張薦參見殿下!”張薦懷裏抱著個長長的大包袱見禮道,一不小心包袱還掉在了地上,他又慌忙去撿起來。


    “張郎中免禮,又見麵了,最近可好?”張薦也是負責建造秦王府之人,之前打過交道,所以祁翀對他並不陌生。


    “謝殿下關心,都好都好。”


    “你懷裏抱的什麽呀?”


    “回殿下,是一幅輿圖!”


    “來人,找個架子掛起來看看!”祁翀一聲吩咐,不多時小廝們便抬來了一副大小相仿的屏風,將輿圖掛了上去。


    這幅輿圖比柳明誠書房裏那幅還要大一倍,內容也更為詳盡,山川河流應有盡有。祁翀仔細看了一會兒卻發現了一些異常。


    “不對呀,張郎中,這不是我朝的輿圖啊!這是前紀的!”


    “嗬嗬,還是殿下細心,一看便知,這的確是前紀留下來的輿圖,這樣的輿圖一共兩幅,一幅在兵部,另一幅就是工部留存的這幅了。”


    “那我朝為何不用自己的輿圖?”


    “這個嘛......”張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說來慚愧,我朝自立國以來還沒有組織過一次像樣的堪輿,自然就沒有自己繪製的輿圖了。”


    “那為何不組織堪輿?”


    “朝廷沒錢唄,也不太重視!”


    祁翀搖了搖頭認真地道:“這樣不對!堪輿乃是國之大事,一幅完整、詳備的輿圖於軍事、民生皆有要用,不該忽略。”


    張薦似乎沒想到這位年輕的親王竟然對堪輿有如此深刻的認識,眼中閃過了一絲亮光。


    “張郎中,這次我們要修的路是如何走向的?”


    “回殿下,按陛下的意思,是要修通往四邊的四條路,對吧?”


    “規劃是四條,但眼下先修通往淮州的那條,那是當務之急。”


    “目前從京城通往東吳的官道是兩條,一條是從京城南門出,經安州、嶽州南行,再從嶽州轉道向東抵達淮州,另一條是從京城東門出城,經豫州、宣州,再從宣州轉道向南,經舒州抵達淮州。兩條路路況、路程長度大致都差不多,呃......東門這條路略遠一點,不過差別也不大。”


    “選東門這條路吧,這條路修起來,以後修通往易州的路就能少修一段了。”祁翀指著輿圖道。


    “殿下高見!那征調民夫的事兒......”


    “征調民夫、預備材料等事都由平原商號一力承擔,不需要工部操心。不過沿途勘察地理、規劃詳細路線,這方麵商號沒有得力的人手,還需要工部派人協助,不知張郎中可有合適的人選推薦啊?”


    “殿下,您這可算問對人了!臣毛遂自薦!”


    “你?”


    “正是,臣本就出身堪輿世家,祖上在前紀也是主持過堪輿的,不瞞您說,”張薦一指那幅輿圖的一角道,“這幅輿圖就是臣的祖上主持繪製的。因此,要說起堪輿來,滿朝沒有比臣更合適的了!”


    祁翀順著他手指的位置,果然看到了“臣張端”三個字,想必就是張薦祖上的名諱,於是笑道:“好你個張薦啊,毛遂自薦,倒真不辱沒了你這個名字!行,你願意來那自然再好不過了,隻是李尚書那裏......”


    “殿下放心,來之前李尚書已經吩咐過了,令臣全力聽從殿下調配,殿下讓臣做什麽臣就做什麽,無需再跟工部行文。”


    “那就這麽定了!修路之事我已經委派給了方長史負責,你直接與他對接即可。”


    “是,殿下!那臣這就去找方長史了!”


    “嗯,去吧,你們辛苦辛苦,抓緊時間早日開始!”祁翀邊說邊將張薦送出門去,張薦連聲道“殿下留步”,但祁翀對此人頗為重視,還是堅持將他送出了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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