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碧玉赧然一笑道,“奴家別的不敢說,可這媚惑的本事整個湄兒河畔就沒幾人能勝過奴家,隻要奴家用心,就沒有哪個男人不欲火焚身的。可偏偏就在越王身上,奴家失手了!奴家費了半天勁兒,他都隻是笑著看著奴家,可就是沒動作。奴家故意打翻茶盞,趁著幫他清理衣物的時候摸了一下,果真摸了個空!”碧玉想起自己的“敗績”,露出了懊惱的神色。


    “而且,那次以後奴家刻意打聽過,發現了一件怪事,越王雖然常常流連湄兒河畔,但卻從沒有跟任何一女上過床,隻是喝酒、聽曲兒!這天天逛窯子卻日日吃素,您說這正常嗎?”


    聽完了碧玉的話,祁翀也陷入了沉思。越王不能人道這件事帶給他的震驚還要大於簡嵩是幕後主使這件事。


    然而碧玉的推斷又是合情合理的。


    越王成親多年,至今無所出。前段時間,桑玉奴故意往越王跟前安插了兩個漂亮婢女,試圖勾引越王,離間越王夫婦。可結果呢,越王對這兩人看都不看一眼,越王妃也絲毫不覺得有兩個漂亮女子在自家丈夫麵前晃悠是個威脅,搞得桑玉奴百思不得其解。


    可如果越王不能人道,那麽這一切就都能解釋得通了。


    可這樣一來便又推翻了之前的另一個判斷。


    之前智囊團的老家夥們有過一個推斷,那就是越王和劉貴儀之間可能存在不正當關係,進而推斷晉王可能不是先帝之子,而是越王之子。但如果越王不能人道,那這個結論還能成立嗎?如果這個結論不能成立,那麽越王到底是不是晉王身後的支持者,這就又要打個問號了!


    祁翀頓時心亂如麻。碧玉帶來的兩個消息否定了他和智囊團之前的判斷,雖然不是全盤否定,但也足夠引起判斷失誤的擔心。這個時候他迫切需要見柳明誠一麵,可偏偏柳明誠今晚卻不在家!


    一直侍立在側未發一言的方深甫看出了他的憂慮,勸慰道:“殿下莫要心急,這些事都不是急事,等明日侯爺回來了,自會有分曉。”


    祁翀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便穩了穩心神,讓他先安排梁睿和碧玉去休息了。


    屏退了眾人,祁翀卻怎麽也無法安心入眠。韓炎生死未卜,他心中忐忑不安,唯恐方實他們帶回來壞消息。


    好在老天爺沒有折磨他太久,大約子時前後方實背著昏迷的韓炎回到了府中。


    “把他放到我床上!快去叫白郾!把我抽屜裏的至寶丹取來!”祁翀發出了一連串的命令。


    祁翀不知道至寶丹能不能救韓炎的性命,但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壞處,便在白郾來之前先給他服用了一丸。


    果然,等白郾來到時韓炎的氣息已然平順了許多,白郾給他把了脈,心裏有了數。


    “殿下,師父他隻是受了些內傷,心脈受損,一時氣血不暢才導致的昏迷,不致命,調養些時日便可康複。”


    “既然如此,你給他煎些藥來吧。藥局裏的藥都可以給他用,不惜代價,一定要醫好他!”


    “是,殿下!呃......”


    “還有事?”


    白郾指了指桌上剩下的一丸至寶丹道:“殿下這藥似乎有些門道,能否借給奴婢瞧瞧?”


    “拿去吧,要是你能把方子弄出來,倒也是功德一件。”


    “謝殿下!”白郾捧著至寶丹下去煎藥去了,半個時辰後端來了一碗湯藥給韓炎灌了下去。


    這藥見效極快,不多時韓炎便悠悠轉醒。


    “老韓,你沒事吧?”祁翀關切地問道。


    “殿下,奴婢沒有大礙,讓殿下擔心了。”


    “沒事就好,你好好休息一晚,有事明天再說。”


    “殿下,這......這是殿下的寢室?”韓炎環顧了一下四周,反應過來自己是躺在祁翀的床上,便要掙紮著起身,“奴婢怎麽能睡在殿下的床上呢?這不合規矩......”


    “都什麽時候了還那麽多破規矩!踏實躺著不許起來!”祁翀連忙將韓炎按在床上。


    “殿下......這不合適......”


    “行了,就這麽定了,難道你要抗命嗎?”祁翀佯裝生氣道。


    韓炎見祁翀態度堅決,便沒有再掙紮,順從地躺了下去。


    祁翀也回到書房在榻上將就了一宿,一夜無話。


    第二天祁翀醒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殿下,寧遠侯來了,等您一個時辰了。”新來的小內侍寇奉忠稟報道。


    “怎麽不早叫我!”祁翀不滿地瞪了小內侍一眼。


    小內侍嚇得慌忙跪倒:“奴婢知錯,殿下恕罪!”


    “記著,以後如果是寧遠侯來,不論什麽時候都要立即把我叫起來!起來吧!”


    祁翀邊說邊穿好衣服,也顧不上整理儀容,急匆匆來到建德殿,卻見柳明誠坐在椅子上打盹兒,喉頭發出了微微的鼾聲。疲憊的麵容、褶皺的衣襟、沾滿灰泥的靴子都顯示著連夜趕路的風塵仆仆。


    “義父!”祁翀輕輕拍了拍柳明誠,柳明誠猛然驚醒,見祁翀站在麵前,忙站起身躬身道:“臣失儀了,殿下恕罪!”


    祁翀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義父這是去哪兒了,這麽急匆匆的?小寇子,給侯爺拿個熱手巾來。”


    “去了趟雲台山。隻告了一天假,不敢耽擱太久,連夜趕回來了。唉!到底是上了年紀,騎了一夜的馬,骨頭都快顛散了。”柳明誠搖頭笑道。


    “雲台山?我記得聽人提起過,後渠先生的精舍在雲台山,義父是去找他了?為崔鶴的事?”


    “是啊!”柳明誠接過熱手巾擦了把臉道,“去拜訪了一下先生,先生深明大義,已經答應說服崔家家主交出崔鶴了。”


    柳明誠這話輕描淡寫,但祁翀卻深知過程絕非他說的這麽簡單。要人家交出自家子侄,是個人都會抵觸,祁翀可不認為後渠先生就是什麽大義凜然、大公無私之輩。即便他是,這件事他也沒必要去管,畢竟崔鶴不是他的直係晚輩,他也做不了崔鶴的主。此事關鍵是要說服崔家家主,而說服崔家家主顯然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讓後渠先生心甘情願攬下這個苦差事,柳明誠絕對沒少費口舌。


    祁翀與柳明誠之間不需要以言語表達感謝,他隻是將這份情默默記在了心裏。


    “義父還沒用早膳吧?小寇子,傳膳!”


    “呃......殿下,”柳明誠掏出懷表看了一眼時辰勸諫道:“殿下今日似乎起的有些晚了。縱然今日不上朝,大好時光也不可如此荒廢啊!”


    祁翀臉一紅,忙解釋道:“昨晚出了些事,睡得晚了。對了,小寇子,韓炎怎麽樣了?”


    “回殿下,師父已經醒了,白師兄說他氣色恢複了許多,剛剛也服了藥。”


    “怎麽回事?韓炎怎麽了?”柳明誠皺眉問道。


    “他去接應梁睿、碧玉,在城外遇襲了,好在沒有大礙,梁睿、碧玉也都平安接回來了,死了幾個護衛。”


    “誰襲擊他們的?”


    “具體情況還不知道,昨晚也沒來得及問韓炎。”


    正說著,東側間的門開了,方實攙扶著韓炎走了進來。


    “你怎麽起來了?廣略不是說了嗎,你需要好好臥床休養!”祁翀嗔怪道。


    “殿下,昨晚的事還沒給殿下詳細稟報呢,奴婢哪還躺的住?再說了,奴婢已無大礙,再占著殿下的屋子可就是不恭了。”韓炎說話的音量不高,顯然還有些虛弱。


    祁翀忙示意方實給他搬了個繡墩來,韓炎也沒客氣,告了座後便坐了下來。


    “昨晚的事梁睿他們已經說了一些,但後麵的情況他們就不知道了,你詳細說說。”


    “殿下,昨晚在龐家莊遇伏,先是奴婢殺了其中一人,後來慕青也奮力擊殺了一人,護衛們合力殺了一人;待他們走後奴婢又與他們纏鬥了許久殺了兩人,借機逃了出來,在城外實在支撐不住昏迷了過去,幸虧元真他們及時趕到,否則奴婢怕是就回不來了。”


    祁翀心裏一陣後怕,暗自慶幸方實他們動作夠迅速。


    “那些人武功很高嗎?”


    “昨晚襲擊奴婢們的一共七人,全都蒙著麵,個個都是高手,內功的路子。尤其是為首的一人,內功修為不低,想來得有三十年以上的修為了,奴婢就是不小心中了他一掌才受的傷。咳咳......”韓炎咳了幾聲又繼續道,“從招式上看,似乎是少林的功法,但不能確定是否就是少林寺的和尚,畢竟少林武學遍傳天下,俗家弟子也多,說不好。”


    “打傷你的人武功比你還高嗎?”祁翀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在他心目中韓炎已經算是絕頂高手了。


    “嗯——”韓炎沉吟道,“那人與奴婢都是內外兼修的路子,但又有所不同,他是內功為主,外功為輔,奴婢則正相反。這次出門也是奴婢大意了,沒有帶兵器,若是有槍在手,他也沒有那麽容易近奴婢的身,到那時誰勝誰負猶未可知。”


    “還有其他線索嗎?”


    “元明去了趟伏擊地點,將幾名護衛的屍首帶了回來,但對方的屍首已經全都不見了。護衛們都是死於刀傷,看不出什麽特別的。”方實答道。


    祁翀與柳明誠對視一眼,心情沉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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