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自己說要舉薦您的嶽父袁尚書,這最後怎麽又變卦了呢?您這是一開始就玩兒我呢!”梁顥沒注意到話題轉移得生硬,隻顧著埋怨道。


    “梁相莫急嘛!”祁樺微笑道,“不先提出兩個讓他們反對的人選,如何能保證咱們真正要保的人進入政事堂呢?事先沒跟梁相明說,也是怕你露出破綻。如今這個結果不是挺好的嗎?兩位新任平章都是自己人,以後梁相在政事堂就不再是孤掌難鳴啦!再加上個林仲儒,我就不信他能眼睜睜看著原本屬於他外孫的皇位落到別人手裏!以後杜延年再想將政事堂變成‘一言堂’就難了!”


    “殿下確信那兩位新平章都是自己人?”謝宣冷冷道。


    “大將軍是懷疑王丘一?”祁樺舉著茶碗的手在空中滯了一滯,隨後又搖了搖頭,“他沒問題,此人八麵玲瓏,跟誰都處得來,杜延年沒有反對他可能也是對此人印象不錯,不必因此懷疑他。”


    “那盧杞是怎麽回事?那小子怎麽會推薦他?還有,那日在城門口,梁相您是怎麽跟他交待的?這人一點忙沒幫上不說,還害得我損失了一大筆錢財!”


    祁樺意味深長地看了謝宣一眼沒有說話。的確是好大一筆錢財啊!之前還跟我哭窮,嗬嗬,真夠能裝的!


    “盧杞沒問題的,莫要中了秦王的挑撥離間之計!”梁顥知道謝宣心情不好,連忙安撫道。


    沒問題?哼!敢情割肉的不是你!等年底娶親的時候你可別嫌彩禮少,都賠給那小雜種了!


    謝宣恨恨地想著,沒再言語。


    “隻是想不到,此次最大的贏家居然是林家!”梁顥遺憾地搖了搖頭,“天下世家隻怕今後要以林家為執牛耳者了!”


    聞聽此言,謝宣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今日午後進宮見了姐姐便被她一通罵,罵他不爭氣,保不住自己的兒子,否則何至於被林家騎在頭上。如今無論前朝後宮,林家的地位都水漲船高,反倒是自己這個中宮皇後越發的徒有虛名,如今竟連心腹內侍都被人算計!


    謝皇後越說越氣,哭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止住淚水。她是罵痛快了,謝宣卻憋了一肚子火。被祁翀算計這事兒,謝皇後沒幫他說半句話,如今卻因為後宮爭寵之事來埋怨他!


    說句實話,承平帝後宮妃嬪並不算多,且大多位份不高,也就是林貴妃因為有皇子傍身才得了個高品階,而且據他所知,林妃向來安分,對皇後也從無不敬之舉,謝皇後對林妃的指責實在沒有道理。


    謝宣正因為此事煩悶不已,梁顥卻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心裏頓時更別扭了。


    “林家?哼!還執牛耳?惹火兒了我便將他牛頭斬下來,看他到哪裏去找牛耳!”


    謝宣此言一出,祁樺、梁顥頓時都是臉色大變,梁顥忙道:“大將軍千萬不可!林仲儒可不比秦王!你刺殺秦王陛下未必會真的在意,可若林仲儒出了事,那陛下定不會善罷甘休!”


    謝宣被二人的反應也弄的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二位想哪兒去了?你們莫不是認為秦王望州遇刺是我做的?”


    “難道不是嗎?殷天章不是皇後的心腹嗎?”祁樺也疑惑地問道。


    謝宣連連搖頭:“錯了、錯了!不是我,也不是皇後,此事與殷天章也沒有關係!”


    “那到底是誰?”祁樺、梁顥異口同聲問道。


    謝宣望著祁樺道:“我一直以為是殿下您做的,畢竟壯武軍那事兒——您是真的出過手啊,還不止一次!”


    祁樺苦笑著搖搖頭:“望州那事還真不是我做的。我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動用宮裏的人啊!”


    “那就怪了,能是誰呢?”梁顥眉頭緊皺思索了半天,忽然雙眉一抖,“啊!難道是——林家?如此忌諱秦王的,除了咱們,那就隻能是林家了!”


    祁樺、謝宣對視一眼,心中隱隱都認同了這個答案。


    “若真是如此,那林家可藏的夠深的!枉我還一向以為林妃是個賢良溫婉的女子呢!哼!”謝宣身上殺氣陡然而起。


    “若真是林家,那齊王一係可就是比秦王一係更可怕、更要緊的對手了——畢竟,那可是陛下的親兒子呀!”祁樺也對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頗為忌憚。


    “可齊王年幼啊,莫非陛下真有把握能再活四五年?”梁顥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鬼迷心竅唄!他這是不甘心哪!”祁樺冷冷道。看來兒子死的還是不夠多啊!


    “是否是林家還是要查實一些,不能莽撞,萬一弄錯了呢?”


    “可萬一沒錯呢?”謝宣接過話頭,“那麽林家這個對手就是當務之急!誒?不對呀?如果陛下真有扶持林家、傳位齊王之意,那麽望州刺殺......”


    “是陛下的手筆,衛門司那幾位不過是替罪羊!哎呀!”梁顥被自己的結論嚇了一跳,連忙捂住了嘴巴。


    “若真是如此,那麽陛下對秦王示好就是假象,杜延年也沒有真的投靠秦王,她始終都是陛下的忠犬,在配合陛下演戲而已。我就說嘛,既然已經和好了為什麽又大打出手呢?我原來以為柳明誠打杜延年是演戲,現在看來柳明誠是心裏有數啊!我原本還擔心陛下將秦王推上京兆府尹的位置,是有意使他的地位有別於晉王、齊王,可現在看來祁翀那小子就是陛下推出來擋刀的!”


    “殿下這番分析極為有理!那看來接下來我們的應對也要變一變了!”


    ......


    禪房這番討論謀劃直到夜半時分才結束。祁翀此時萬萬沒想到,僅僅因為林家兩個人的任命便使得過分敏感的晉王一黨的思維方向完全跑偏,也為接下來的許多事情的發展提供了轉機。此為後話。


    次日,祁翀難得的多睡了會兒,一直到辰時才起了床。


    柳忱、柳惲已經用過了早飯等在外麵了。


    “二弟,昨晚酒宴情形如何?”祁翀邊喝著糯米蓮子粥邊問道。


    “唉!”柳忱歎了口氣道,“才能大多平庸,不堪重用。有個司功參軍叫姚岱的,還有個司倉參軍叫沈嘉繪的還算是不錯,至少問他們本職事務,能答的出來;還有個司法參軍張思和,此人看上去倒是嫉惡如仇,對城中惡少胡作非為之事很是看不慣。至於剩下那幾位嘛,不說一問三不知吧,也是十句九答錯,不過是仗著世家子弟的身份混資曆罷了。”


    “沒錯,沒本事不說,一個個還傲氣的不行。尤其是那個鄭澹,言必稱淄陽鄭家,言語之間便是對我們柳家都有些看不上。說什麽他們淄陽鄭家是流傳幾百年的大家族,而我們柳家隻是本朝才崛起的新貴,‘貴則貴矣,到底是底蘊不足,公子竟習小吏之道’!您聽聽這叫什麽話?這不是當麵罵二哥嗎?氣得我當場就想掀桌子然後再揍他一頓!”柳惲憤憤不平道。


    “哦?有這樣的事?那你揍他了沒有?”


    “沒有,”柳惲訕訕道,“二哥不讓!”


    祁翀正色道:“你記著,下次再有這種事,給我往死裏揍!鬧出人命我兜著!”


    “誒!”柳惲高興地答應了一聲,十分後悔昨晚沒動手。


    柳忱苦笑道:“大哥,您是真不嫌事兒大呀!這兒是京城不是望州!”


    “就因為是京城,咱兄弟才更加不能怕事!在望州沒什麽牛鬼蛇神敢惹咱們,可在京城,咱們稍微軟弱一點就容易被人家欺負!咱們不主動惹事,但也不能怕事!對了,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你打算燒哪兒啊?”


    “就先查那些積案吧,您要是想把火燒旺,這倒是能做一鍋好飯!”


    “嗯,可以。誒,老三,那個軍巡使張峭怎麽樣?能用嗎?”


    “身上還算是有點功夫,就是太圓滑了,又膽小怕事,一看就是那種誰都不得罪的主兒。這種人你讓他去抓那些世家子弟,他不給人家通風報信就算是好的了!”柳惲撇了撇嘴,顯然對這位軍巡使沒什麽好感。


    “行,我知道了,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倆今天上午忙什麽?”


    “我去衙門看卷宗,把那些積案整理個頭緒出來。”


    “我去靜山軍軍營看看,進京這些日子到處走親戚,還沒顧得上去軍營呢!”


    “行,忙完了中午去魯王府,別忘了!”祁翀囑咐完二人,自己也吃好了早飯,小哥兒三個便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祁翀今日要去岐國公府,但不是去見岐國公,而是去拜訪羅汝芳。


    羅汝芳是他的授業恩師這不是什麽秘密,所以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去拜訪老師。


    羅汝芳授課、居住的外書房在岐國公府東路南側,過了儀門右轉便是,如今柳明誠的幾個子女也都在此讀書。


    書房正堂是羅汝芳休息之所,東廂是幾位年長的公子練習文章之所,西廂傳來郎朗讀書聲,顯然是年幼的弟妹們初學經書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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