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服,韓炎遞上來一杯漱口水。趁著祁翀漱口的空當兒,韓炎稟道:“昨夜宋倫還真來了,幸虧戲做的真,要不就露餡了。”


    “看來宋倫這小子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他對你這個師叔也不是十分信任啊!”祁翀吐出了漱口水冷笑一聲,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咦”了一聲。


    “怎麽了,殿下?”


    “老韓,他是怎麽知道咱府裏的柴房在什麽地方的?”祁翀疑惑地問,“府裏一千多間屋子,他總不能是一間間找過去的吧?”


    “殿下有所不知,所有王公貴族、三品以上大臣府邸的圖紙衛門司北房都有,北房有刺探消息之責,這可不是說說而已。”韓炎平靜地答道。


    祁翀卻是吃了一驚,他原來一直以為衛門司就是看門守衛而已,頂多就是有些高手在其中,現在看來,他還是小看衛門司了。


    不過他也來不及跟韓炎探討衛門司的詳細情況,柳明誠派人來催他了。


    上車以後,祁翀派人去請柳明誠也上車同行,柳明誠猶豫了一下,以為他是第一次上朝有些事要問自己,便沒有推辭。


    “殿下不必緊張,今日楚王、魯王也去上朝,您就跟在他們後麵,他們做什麽您就跟著做什麽就好了。”柳明誠安慰道。


    祁翀卻沒有接話,從車上的點心盒子裏取出一塊遞給了柳明誠,又拿起一塊塞到自己口中,邊嚼邊道:“謝宣家裏有個箱子,很神秘,不知道裝的什麽。他寧肯讓我將他收藏的字畫一掃而空都不敢讓我看一眼那個箱子,您說那裏麵到底會是什麽呢?”


    柳明誠笑道:“臣也不是半仙兒,不會掐指一算。不過想來是比錢財更要緊的東西,估計——是能要命的吧!”


    聽柳明誠這麽一說,祁翀更是腸子都悔青了:“唉!昨天拚著翻臉打開一看就好了!”


    “殿下萬不可做此想!”柳明誠頓時緊張起來,“隻要東西還在,早晚有機會查清真相,千萬不要拿性命冒險!”


    “誒!您放心!我不會冒失的!”


    “昨日殿下在宋國公府這番鬧騰是故意的吧?看在陛下眼裏,殿下與謝大將軍勢不兩立,這是陛下願意看到的結果;看在對手眼裏,隻道殿下貪財好利,非帝王之才。隻是這韜晦太過,隻怕會引起誤會,傷了真正願意追隨殿下的有誌之士之心啊!”


    “義父不必過慮,真正有見識的人不會因為這一件事便全盤否定我,若有人隻因這一件事便認定我是扶不起的阿鬥,那他也不是我想要的股肱之臣。”


    柳明誠見他心裏有數便也不再勸了。


    “有件事很奇怪,昨兒個我那麽鬧騰,宋國公都沒出麵。真的病的走不動道了?”


    “母親這幾天或許會去探望一下老朋友,回來不就知道了。”


    臨近宮城,遇到的上朝的官員越來越多,柳明誠不想被人詬病,便趁著一時無人下了車,仍回到自己轎中。


    卯時二刻,在京四品以上官員陸陸續續趕到待漏院,在內侍引導下進入龍德殿列班。


    今日不但楚王、魯王都在,越王、壽王、慶王也在。楚王在朝中任職太尉自然是要上朝的,但是魯王、越王、壽王、慶王都是閑散王爺,掛個虛職領俸祿而已,一向不怎麽上朝,今日居然也都在。


    祁翀知道魯王是來給自己壯膽的,不由得露出了感激地笑容。


    作為一品王爵,他們的位置是最靠近禦座的。魯王、祁翀、慶王依次站在右邊,楚王、越王、壽王則站在對麵。


    眾臣垂手肅立恭候承平帝,祁翀的目光悄悄在大殿裏掃了一遍,隻見壽王後麵便是杜延年,但杜延年卻仿佛沒有看到他一般,絲毫不加理睬;慶王後麵梁顥跟謝宣挨肩站著,兩人時不時還咬耳朵嘀咕幾句,也不知在說些什麽;柳明誠站的則略遠,大約在中間位置。


    “誒!大侄子,聽說你昨兒個狠狠敲了謝宣一筆,如何?”魯王悄聲問道。


    “五叔,您這消息夠靈通的呀!”


    “早傳遍了!今兒一大早就都在議論此事!到底敲了多少啊?”


    “沒多少,也就一百多萬貫吧!”


    “這還沒多少?嘖嘖嘖,我得賣多少鹽才能掙這麽多啊!”祁檁倒吸一口冷氣,連連搖頭道。


    “有大金錠,明兒個給您捎兩個,您留著把玩!”


    “好嘞!”


    “金錠我不感興趣,還有什麽別的沒有?”慶王祁槐也把頭湊了過來。


    “嗯......有些金銀首飾,我挑些好的留給未來的小嬸兒!”


    “一言為定!”


    卯時正,隨著一聲“皇帝陛下駕到”,承平帝自屏風後轉出來,眾臣叩拜行禮。


    “眾卿平身!”


    “謝陛下!”


    “秦王!”


    “臣在!”祁翀沒想到承平帝第一個就叫了他,隻好硬著頭皮出班。


    “秦王初入朝,眾卿家許多人還都不認識吧?”承平帝笑道,“今日便借這朝會的機會跟大家認識認識,順便議一議秦王當授何職。眾卿盡可暢所欲言!”


    梁顥首先出班奏道:“陛下,臣以為秦王殿下乃一品親王,又是仁宗皇帝之子,當效魯王、壽王之例授以三公、三孤之職,以示尊崇!”


    “梁相所言甚是,臣附議!”禮部尚書袁繼謙出言支持。


    “臣也附議!”禮部侍郎盧杞見上司表了態,連忙跟上。


    之後又有幾名官員出班附和。


    祁翀暗自皺眉,三公、三孤雖然地位尊崇,但無任何實權,貴而無用,嗬嗬,梁顥這是想把他“供”起來呀!


    “陛下,臣以為梁相所議不妥!”


    祁翀不用回頭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了——吏部尚書向櫛!


    “我朝自立朝以來便仿效前朝慣例,由儲君或親王擔任京兆府尹,但後來因皇室子嗣不昌,或親王才德不足,以致無合適之人出任此職,這才改由朝臣署理京兆府。臣以為如今秦王回朝正是恢複祖宗製度之機,臣提議授秦王京兆府尹之職!”


    “臣等附議!”向櫛身後又是一堆官員投讚成票。


    “萬萬不可!”梁顥大驚,連忙阻止,“京兆府尹地位特殊,絕不可輕易許人!請陛下三思!”


    承平帝不動聲色,將難題拋給了杜延年:“杜相怎麽看?”


    “陛下,臣以為梁相和向尚書所議皆不妥!秦王年未弱冠,毫無經驗,豈可將京畿重地交由他管轄?至於三公、三孤更是荒唐!曆朝曆代哪有如此年輕且寸功未立的三公、三孤?”杜延年說著白了梁顥一眼。


    “嗯,那杜相以為當授何職?”承平帝點頭道。


    “臣以為不妨授以某軍觀察使即可,且此舉亦不違先例。”杜延年不緊不慢道。


    “陛下,臣以為杜相此議非持國之論!”向櫛立即反對道,“皇室子孫本就應為國效力,而非隻受國之供養而不履責。如今皇室子孫本就不多,有能力為國效力者更是少之又少,秦王年少有為,正當勉力盡忠、分君之憂,如此方上不愧祖宗、下不負萬民,豈可隻領虛職而不謀實事?至於缺乏經驗這不算什麽,任命一位經驗老到的官員擔任京兆府丞以為輔佐即可。請陛下三思!”


    承平帝點點頭:“嗯,朕以為向尚書所言有理,就依卿之議,任命秦王擔任京兆府尹。”


    “臣領旨謝恩!”祁翀忙跪地叩頭,起身後便退回一旁站立。身後眾朝臣聽聞此旨意,俱是各懷心思,不少人臉上露出驚疑、不滿、不甘、難以置信等神情,隻是祁翀背對著他們看不到而已。


    “那誰人擔任京兆府丞,向尚書可有人選啊?”承平帝又問道。


    “回陛下,臣以為就以原署理京兆府尹林正夫擔任府丞即可,林正夫熟悉京兆府中事務,且署理京兆府尹與府丞平級,轉任府丞亦屬合理。”


    “陛下,林正夫署理京兆府期間毫無建樹,足見其並不稱職,非輔佐親王的合適人選。”杜延年對向櫛的提議再次反對。


    “杜相可有合適人選?”承平帝眯著眼睛問道。


    “臣提議由朔州刺史許衍擔任京兆府丞。”


    “杜相要報座師之恩也不能拿朝廷官位授受啊!許衍從未擔任京官,不熟悉京兆府中事務,如何能夠勝任京兆府丞?”袁繼謙立即反對道。


    “許衍雖未擔任過京官,但他自幼在京中長大,對京城情況甚為熟悉。而且他久在地方擔任州牧,對於一州之政都處理的得心應手,何況京兆一府之地哉?陛下,”杜延年又對承平帝道,“臣以為,正因為許衍從未在京中任職,對於京中官員均無黨附之嫌,故而最適合擔任京兆府丞,請陛下三思!”


    “若按杜相這麽說,適合擔任京兆府丞的何止許衍一人?為何非得是他呢?陛下,臣以為杜相薦舉許衍有私心,請陛下荃察!”


    承平帝初時還認真地聽他們吵架,漸漸地開始不耐煩起來:“行了,都別吵了,既然杜相認為許衍合適,那就是他了!”


    “臣等遵旨!”向櫛心有不甘地退回班列,杜延年若無其事,仿佛承平帝的這種平衡之術早在他預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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