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呂元禮叩見殿下!”


    “呂都知不必多禮。”祁翀笑嗬嗬地做了個虛扶的手勢。


    “謝殿下。殿下這是要出宮?”


    “是啊,不過這路我不太熟,麻煩呂都知送送我吧!”


    一個自幼在皇宮生活了七八年的人怎麽會對皇宮的路不熟呢?呂元禮心領神會,當即答應下來:“殿下客氣了,這邊請!”


    “陛下已經同意讓我查衛門司了。”祁翀目視前方口唇微動。


    “需要奴婢做什麽?”呂元禮跟在祁翀側後方低著頭不動聲色道。


    “把你知道的關於衛門司的情況都告訴我。”


    “是!衛門司現任司監名叫封讚,下麵兩個副司監一個是袁誌通,另一個是宋倫。衛門司下設東南西北四房,四房班頭分別是於昶 、崔簡、張鎰、魏恂,這些人韓常侍都認識,具體情況您可以問他。”


    “幫我盯著殷天章和晉王。”


    “是!殿下,前麵就是宮門了,您往前直走就出宮了,奴婢就送您到這兒,您慢走!”呂元禮突然提高了聲音道。


    “有勞呂都知了,多謝!”祁翀點點頭獨自出宮而去。


    回到府裏,正好看見一人在門房處焦急地等待著。


    “張習!你們到啦!”祁翀驚喜地叫道。


    “殿下大安!”張習忙上前見禮。


    “免禮!這一路還順利嗎?都住下了嗎?”


    “除了那次遇襲外,都挺順利的。連掌櫃的已經把住處都安排好了,打發屬下來給殿下回一聲。”


    “鄒浩、王勇呢?”


    “鄒指揮帶著商船回去了,說是他有官職在身,不好擅離職守,更不敢隨意進京,以免被人抓住把柄。王管事也隨船回望州了,說是那邊還有一船石頭要給殿下運過來,他回去辦此事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帶著姚健等各處管事跟我去城外的莊子一趟,好好規劃規劃莊子的布局。”


    “是,殿下,那屬下先告退了。”


    “去吧!”


    打發走了張習,祁翀匆匆填了填肚子,剛漱完口韓炎就進來了。


    “殿下,禮部侍郎盧杞求見,說是請殿下去禮部演禮。”


    “知道了,這就去。”


    演禮的過程是枯燥而無聊的,乏善可陳。等祁翀拖著疲憊的軀體從禮部出來時天已經擦黑了。


    回府的路上,祁翀招呼韓炎上車來。


    “殿下有何吩咐?”


    “要查衛門司了。衛門司現任司監叫封讚,副司監一個叫袁誌通,一個叫是宋倫,東南西北四房班頭分別是於昶、崔簡、張鎰、魏恂。這些人你都認識吧?還有這東南西北四房是幹嘛的,說給我聽聽。”


    “是,殿下。這些人都是殷天章的徒子徒孫,封讚是殷天章的三徒弟,武功不算多好,但是慣會拍馬溜須,最得殷天章喜歡;袁誌通是六徒弟,他的武功倒是不錯,比其他幾位都要好,也算是得了殷天章真傳;宋倫是殷天章的首徒孫壽的首徒,是殷天章的大徒孫,奴婢離開衛門司的時候他年紀還小,才十幾歲,那時看來倒是個不錯的孩子,隻是如今怎樣卻不得而知了。


    至於東南西北四房嘛,本身的職責是分別值守宮城東南西北四門,此外還有些其他職責。其中,東房負責人員調配,班頭於昶是殷天章的四徒弟;南房掌管文書典籍、令牌信物,班頭崔簡是殷天章的七徒弟;西房負責禦前貼身護衛,班頭張鎰是殷天章的八徒弟;北房負責暗殺、消息刺探等,班頭是魏恂是殷天章最小的徒弟。”


    “殷天章一共幾個徒弟?”


    “十個。”


    祁翀在心裏默算著:“那剩下四個呢?”


    韓炎眼神動了動,舔了口嘴唇道:“大徒弟和五徒弟、九徒弟都已經死了,其中孫壽是奴婢還在衛門司時便病死的,另外兩個是那日宮變時——奴婢殺死的。”


    “那還有個老二呢?”


    “呃......這......”韓炎囁嚅半天也沒說出來。


    祁翀突然明白了:“該不會就是你吧!”


    “原本的確是奴婢,但是宮變那晚,奴婢已經跟殷天章割袍斷義了,如今再無師徒情分。”


    “哦!那據你的了解,衛門司要殺一個人需要經過哪些人的手?”


    “按理來說衛門司殺人一定是奉旨的,旨意先給司監,由司監直接安排下去,或者轉交給主管副司監去安排。兩名副司監按職事安排一般是一人主管東西二房,一人主管南北二房。殺人首先是歸北房執行,又要從南房領取令牌,因此司監、主管南北二房的副司監、南北二房班頭這四個人是嫌疑最大的,隻是不知兩位副司監到底哪個管南北二房。”


    “那也就是封讚、崔簡、魏恂以及袁誌通和宋倫中的一位?”


    “是的。呃......殿下,”韓炎想了想道,“今晚,奴婢想去見見呂元禮。”


    “如何見?難道你要夜闖皇宮不成?”祁翀頓時緊張了起來。


    韓炎笑了:“殿下怎麽忘了,高品級內侍都有外宅,不當值的時候晚上是可以不宿在宮裏的,奴婢已經打聽過了,呂元禮今日不當值。”


    “哦,那你就去吧!”


    “是!等奴婢回來一定給殿下一個答複。”


    “嗯。”


    回府以後祁翀自去休息,韓炎則換了一身夜行衣,施展輕功穿房越脊來到城東一處三進小院中。


    呂元禮見到韓炎從天而降驚訝不已,忙將韓炎讓進屋中,二人緊閉房門攀談了半宿韓炎才告辭離去。


    翌日清晨,祁翀帶著半副鹵簿及一眾隨從往城外田莊而去。


    “昨晚談的如何?”


    韓炎皺了皺眉道:“與奴婢預想的有相同之處,也有不同之處。”


    “哦?具體說說。”


    “主管南北二房的是宋倫,奴婢原以為會是袁誌通。”


    “你更懷疑袁誌通?為何?”


    “這就要說到與奴婢預想的相同之處了——袁誌通是殷天章心腹,而宋倫與殷天章、封讚等人不和!”


    祁翀頓時來了興趣,雙手托腮等著韓炎講八卦。


    “此事說來話長,這就要說到孫壽之死了。”


    “孫壽?殷天章的大徒弟、宋倫的師父?不是病死的嗎?”


    “對外說是病死的,其實當時許多人都懷疑他是被殷天章毒死的!當時孫壽擔任副司監,地位僅次於殷天章。他為人忠實可靠,做事穩妥,深得先皇信賴,有時先皇會越過殷天章直接給孫壽下旨,一時之間孫壽的權勢竟有壓過殷天章之勢。這就招致了殷天章的忌憚,可他又不敢抱怨先皇,便在孫壽身上做起了文章。


    有一次,殷天章借口得到了一口好刀,邀請孫壽去他家賞刀飲酒,孫壽不疑有他,欣然赴約,可回來後當夜就暴斃而亡。他死的時候身邊隻有宋倫在側,也不知他對宋倫說了什麽,宋倫認定殷天章便是害死他師父的凶手,第二天便拎著一把刀去找殷天章拚命。


    他一個初學武功的半大小子怎麽可能殺得了殷天章,還沒近身就被封讚拿下了。封讚以他犯上為由將他打了個半死,還要將他交給慎刑司杖斃,可巧了,被路過的薛尚給救下了。也不知薛尚跟他說了什麽,他態度大變,自那以後再也不提他師父之死了,隻是老老實實練功、勤勤懇懇做事。他練功比誰都刻苦,便是奴婢都自愧不如,所以短短的幾年時間功夫便突飛猛進,如今已經算是衛門司第一高手了。”


    祁翀點了點頭:“他是把仇恨埋在了心裏,化仇恨為動力。可是,不對呀!就算他不提了,那麽殷天章和封讚也就相信他、不再為難他了?沒那麽容易吧?”


    “這就是薛都知的功勞了!那件事後,薛都知便收宋倫為幹孫子了,還對他頗為抬舉,這樣一來,殷天章明知這小子恨他卻愣是不敢再動他分毫。”


    祁翀皺了皺眉:“薛尚這麽做不是擺明了得罪了殷天章嗎?就算當時殷天章隻是個司監,比他職務低,可如今二人平級,薛尚還是這般護著宋倫嗎?”


    “殿下,薛都知在宮中已經快五十年了,侍奉了六代皇帝,他的根基之深已難以想象,這與品級無關。”


    韓炎這話讓祁翀吃了一驚,他小時候隻知道薛尚是宮裏地位最高的內侍,但不知他竟還侍奉過太宗皇帝!


    怪不得連柳明誠在他麵前都隻有低頭挨訓的份兒呢!


    “那照你這麽說,宋倫不應該是跟殷天章一夥兒的,有理由殺我的是殷天章,而宋倫與我無冤無仇,所以按理說那些刺客不應該是宋倫派出來的,可偏偏有權直接派出殺手的就是宋倫!”


    “應該不是宋倫。因為據呂元禮所說,宋倫雖然身居副司監之職,但南北二房的崔簡、魏恂卻是不服他的,畢竟按輩分來說他倆還是宋倫的師叔,自然不會將宋倫放在眼裏。而且封讚可以繞過宋倫直接向南北二房下達命令,宋倫甚至都未必知情。”


    祁翀咂摸了一下韓炎話裏的意思:“你是說宋倫或許就是衛門司的突破口?”


    “奴婢確實想在他身上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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