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承平帝心情不同,此時梁顥卻是得意洋洋。


    京郊顯光寺的禪房內,梁顥雙手接過祁樺遞過來的茶盞衷心讚道:“殿下好謀劃呀!一切都在您預料之中,那個‘三王並封’狠狠將了杜延年一軍,您是沒看見他那個臉色呀,哈哈哈,想起來我就痛快!”


    祁樺微笑道:“經此一番可以確定,杜延年確實已經站到望州那邊去了。”


    “那可怎麽辦?祁翀本身就占著正統的優勢,再得了杜延年的支持,那我們還有希望嗎?”梁顥擔心地問道。


    “正統?誰說正統在他那邊啊?”祁樺笑著示意梁顥附耳過來,輕聲說了幾句話。


    “殿下果然高明!”梁顥發出了欣喜的聲音,“這下看他還有什麽話說!”


    送走了梁顥以後,祁樺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孔明鎖擺弄起來,解了半天也沒解開,無奈地放下了:“唉,項充,你說那孩子怎麽會喜歡這種東西呢?太費腦筋了!”


    內室陰暗處閃出了一道人影,正是經常跟在祁樺身邊的那名隨從。


    “殿下不喜歡這些東西,為何還要擺弄?”


    “他喜歡呀!如果不是為了他,誰願意費這些心思?逍遙自在過日子不好嗎?可誰讓他喜歡呢,他想要的東西我總得幫他弄來是不是?算了,不說他了,東觀走了嗎?”


    “已經出發了!”


    “嗯,程翰林一案謝昕頂了罪,以後應該不會再有人查了,你可以放心了。”


    “是!”


    “誒?項充,你說杜延年現在在幹嘛?”


    “呃——鬱悶呢吧?”


    “哈哈哈哈......”


    祁樺他們猜對了,杜延年現在是挺鬱悶的,今日朝會不能說沒有成果,但是沒有完全達成目的,最要命的是還將承平帝惹火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眼看著範夷吾將自己的一大片棋子提走,大好的局麵頓時翻轉,羅汝芳連連搖頭:“唉!這步棋走的急躁了!緩緩就好了。”


    羅汝芳看似說棋又意有所指,杜延年知他何意,問道:“惟師可有對策?”


    “不急,得吸取這次的教訓,沉住氣,等他們先動!至少年前我們什麽都不要做。”


    範夷吾抬頭看了看羅汝芳,欲言又止。


    羅汝芳抬手製止了他:“堯卿兄,我知道你想做什麽,現在還不是幫他揚名的時機,一切都等封王之事塵埃落定以後再說!”


    杜延年也點點頭,又拿起了手裏的書稿。這是《蜀山劍俠傳》的最後幾章了,他得抓緊看完,杜心悅已經催了好幾次,說要將書稿全部寄回望州去,因為大公子想要將這套書刊印出版。


    等他看完,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下人們開始擺飯,三人正欲用餐,忽然管事來報,宮中小黃門前來傳旨,承平帝宣杜延年立即進宮。


    三人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何事。在將幾貫錢揣進兜裏以後,小黃門終於透露了一點消息:四皇子突然病重了!


    借著更衣之際,三人稍一合計,便大致得出了對策,隨後杜延年跟著小黃門匆匆入宮了。


    萬歲殿內,承平帝已經砸完了手邊所有能砸的東西,又將殿內所有人都趕了出去,是以杜延年進殿的時候,除了承平帝竟無一人隨侍。


    見禮之後,承平帝並沒有讓杜延年平身,杜延年隻好繼續跪著,低頭不語。


    “你是什麽時候跟柳明誠勾結在一起的?”承平帝冷冷問道。


    “回陛下,臣從未與柳明誠勾結,臣與他素來不和,這一點從未改變。”杜延年早知承平帝必有此一問,是以不慌不忙,從容應對。


    “那你為何幫他?”


    “臣沒有幫他。如果陛下所指是為祁翀請封一事,臣此舉為的是江山社稷,非為某一人,臣問心無愧!”


    “這麽說,你認為朕應該立他為嗣?你就這麽篤定朕活不久了?!杜延年,你有這心思便是大不敬!”承平帝走到杜延年麵前厲聲嗬斥道。


    “臣知罪!情願領死!”杜延年沒有反駁,反而老老實實叩頭認罪。


    “你是怎麽知道朕病情嚴重的?”見杜延年態度恭敬,承平帝語氣緩和了些。


    “臣......也略通些醫術,猜的。”


    “猜的?如何猜的?”


    “陛下近來的朱批都不是陛下親手所書,臣怕有詐特地詢問了翰林院,方知陛下最近的朱批都是口述,由翰林學士代書,就連閱讀奏疏也改成了由翰林學士或者內侍讀給陛下聽。臣素知陛下絕非慵懶之輩,此舉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陛下眼睛出了問題,不便自書自讀。而且,陛下近來上朝總有內侍手捧茶水服侍在側,朝會時陛下時常便要飲上一口,再加上......”杜延年偷瞄了一眼承平帝隻穿了襪子未穿靴子的雙足,一點血跡從小趾處滲出,“再加上陛下的足疾,這都與古醫書上記載的消渴症極為相似,而據臣所知,此病極難醫治,因此,臣鬥膽猜測,陛下病重難醫。臣自知窺探君上病情乃十惡不赦之罪,不敢辯解,然臣身為宰輔,不能不對未來之事早做打算,否則便是屍位素餐、有負皇恩。故此,便是陛下降罪於臣,臣也依然要懇請陛下早立儲君,以免當年之事重現呀,陛下!祁翀當年尚有大長公主庇護,如今若當年之事再現,又有誰來庇護四皇子呢?”杜延年這番話雖不完全是實話,但他與承平帝畢竟君臣一場,感情總還是有的,說著說著不知不覺動了真情,竟已淚流滿麵。


    承平帝顯然也受到了觸動,他伸手將杜延年扶了起來,歎了口氣道:“鶴壽,實話跟你說,朕不是沒想過立他為太子,可朕總有些不甘心,萬一朕還能再活幾年呢?萬一朕能活到祁翌六歲呢?可剛才,太醫院來報,祁翌突然病重,高燒不退,林妃此時已經去拜儺神了。拜儺神?嗬嗬,有什麽用呢?隻怕這就是儺神的旨意吧?儺神已經奪走朕三個兒子的性命了,隻剩這個小的了,如果朕再不把皇位還給皇兄的兒子,隻怕這個小的也保不住了吧?”


    “陛下......”杜延年想要開口勸慰,承平帝卻抬手製止了他。


    “鶴壽,你能為了大局放下跟德甫之間的恩怨,朕又何嚐不能做出讓步呢?朕會讓他們回來的,但朕暫時不會立儲,梁顥說得對,皇兄有兩個兒子呢,憑什麽非得是祁翀?朕總得親自看看他到底合不合適吧?”


    話說到這裏,杜延年知道自己也得表個態了,他忙道:“陛下所慮甚是。臣亦發誓,若儺神眷顧,陛下病體得愈,四皇子長大入學,屆時即便已立皇侄為儲君,臣也會力主易儲,還儲位於四皇子,絕不負陛下知遇之恩!”


    杜延年這番表態果然深得承平帝之心,承平帝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此事。


    君臣一番推心置腹,倒也算是冰釋前嫌。承平帝還記掛著幼子的病情,便讓杜延年先出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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