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柳翀穿戴整齊就要去方家,見韓炎和滕致遠都等在院門口,他猶豫了一下道:“小滕留下吧,老韓跟著就行了。”


    滕致遠一聽不能跟著去湊熱鬧了,失望地默默退下了。韓炎今日身子縮的更厲害了,一副頷首低眉的模樣。


    上車之後,柳翀見韓炎還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笑著寬慰道:“昨日之事過去就過去了,你也不必再忐忑不安,今日是你徒弟的婚禮,你這個做師父的得有個師父的架子,把腰直起來!”


    “是,是,少主。”韓炎唯唯連聲,神態依然如故。


    柳翀心中苦笑,無可奈何。


    方家的婚禮儀程與馮柯成親時大致相同,隻是酒席規格等要略高一籌,來客也更多一些,方深甫在望州任職時的諸位舊同僚、方實熟識的商號夥計等等坐了滿滿一院子。


    除了柳家父子及幾位品級較高的官員被安排在正堂主桌外,韓炎也以方實師父的身份被安排在次桌的上首。但他今日謹記昨日的教訓,除了方深甫和方實父子的敬酒之外,愣是一杯酒沒喝。


    回到府中,剛一進園子,正好看見滕致遠帶著兩個小廝抬著一個大筐往外走,柳翀便叫住了他們:“你們幹嘛呢?”


    “大公子,這是玖安哥哥昨日帶回來的橘子,可能是天氣熱保存的不好,已經發黴了,小人準備倒掉了。”


    “發黴了?我看看。”柳翀好奇地翻開了竹筐上麵覆蓋的簾子,隻見一筐橘子大部分都長了青綠色的黴菌,有些還長的極為勻稱。


    柳翀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前些日子還遺憾沒有抗生素呢,這眼下不就有了實驗的基礎了嗎?


    他大喜過望,忙道:“先別扔,找地方放著,我有用!”


    然後他立即回到書房,畫了一套常用化學實驗儀器,並一一做了標注說明,喊來韓炎讓他親自送去給段弘正,令段弘正火速做了帶回來。


    第二日,這套儀器就出現在了柳翀麵前,柳翀興致勃勃地開始了他的科學實驗。考慮到自己手殘黨的特性,他特地叫來了白郾一起操作。


    “那個米汁和山芋汁倒進小碗裏作培養基溶液,然後用棉簽把橘子上的那些黴菌輕輕刮下來,對對,就這樣,輕著點。”柳翀在旁指揮,白郾小心翼翼地操作著。


    等將所有黴菌都剝離下來,白郾已經累得直不起腰了,小碗在書房的案子上幾乎排滿了,密密麻麻的青綠色看的柳翀頭皮發麻。


    “好了,先就這樣放著,七天之後再來看!小白,你明天去找個外傷化膿的病人,從他的患處取一些膿液,也用同樣的方法做幾個培養皿送過來。”柳翀滿意地拍了拍手,讓白郾先去休息,自己則將培養基都收入了國圖暫時存放。


    婚禮過後第三日,方家人便啟程回了郢州,戚珩也去了朔州,護衛隊也押送了新的貨物再次啟程趕赴興州,其中也包括了幾千套啟蒙教材。


    恰逢重陽,秋高氣爽,但柳翀照例不能出門去浪,最近幾日也無甚大事,便又開始了宅家用功抄書的“幸福”生活。


    然而柳翀不知道的是,杜心悅這幾日卻沒有在一心讀書,而是在幫杜含擦拭盔甲。


    此事卻要從京城在九月初迎來的一位特殊客人——扶餘國新冊立的太子扶餘豐璋說起。


    據說這位新太子是扶餘皇帝諸子中最沒地位的一個,因為扶餘與大淵有約在先,扶餘的太子要到大淵為質子,這一下子,原來人人都想爭奪的太子之位此時反而成了燙手的山芋,硬是被塞給了這位本來最沒希望成為太子的七皇子扶餘豐璋!


    這個故事一傳出來,京城人人都對這位豐璋太子報以同情,就連承平帝都看這位年輕的異國太子順眼了許多。為了盡地主之誼,承平帝特地安排了一次秋獮,要求勳貴子弟都要參加,表現優異者將賞賜金魚袋、禦用佩刀。


    杜含也要參加此次秋獮,金魚袋倒沒什麽,但是禦用佩刀太吸引他了,這樣難得的機會他當然不想放過,也因此,杜心悅這幾日便忙著幫哥哥趕製戰裙、擦拭齊腰短甲。此時,那謝宣濫殺及老翰林一家被燒死之案所帶來的的喧囂也逐漸平息,杜延年便趁機順勢宣布“病愈”,回到政事堂理事了。


    杜延年“養病”的這些日子,可把梁顥得意壞了。


    承平帝自皇三子薨了以後,便很少親自批閱奏章了,大多數奏章都是交由政事堂二位宰相批閱,二相拿捏不定的才會交給他親自處理。不過,說是“二位宰相批閱”,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杜延年一個人說了算,梁顥的意見可有可無,每日隻是跟在後麵簽名畫押而已,可他敢怒不敢言,頂多腹誹兩句而已。


    可自從杜延年“養病”開始,他可真正嚐到大權在握的滋味了,政令決策、人事任免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這天下大事盡在我手,人生何其美妙?


    然而這美妙的人生畢竟是短暫而不真實的,杜延年甫一回歸,便將梁顥之前所做的政令決策、人事任免全部複核了一遍,這複核下來倒有十之七八被他挑出了毛病,更有幾項決策被他貶的一無是處。杜延年毫不客氣地當著眾多下屬官員的麵將梁顥罵了個狗血淋頭,又當場將錯誤的政令一一改正、不當的任免一一撤銷,絲毫不給梁顥麵子。


    梁顥暗中咬牙切齒,可當著杜延年的麵卻不敢發作分毫,隻能唯唯諾諾,在場眾官員無不側目。


    好不容易捱完了這恥辱的半日,梁顥匆匆下衙回府,無人敢與之同行,紛紛落在後邊。梁顥也知道眾人畏懼杜延年,此時無人敢與自己親近,心中更加氣惱,回到府中關上府門便大罵杜延年專橫跋扈、目中無人、囂張霸道、蠻不講理,朝中眾官員也盡是膽小怕事、趨炎附勢之輩!府中下人見主人心情不佳俱都躲得遠遠的。


    梁顥發泄了半天,口幹舌燥,正欲叫人上茶,卻發現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合著老子在外被杜老賊欺負,回家還要被刁奴們欺負嗎?!


    “人都死哪兒去了!一個個的不想幹了都給老夫滾蛋!”說著抓起一個花瓶擺件扔了出去,正巧一名老仆進來回事,碎瓷碴子差點蹦到了他臉上,他慌忙一躲,腳步聲驚動了梁顥。


    “躲什麽躲?!老夫是鬼嗎?一個個都躲著老夫走!沒良心的東西,往日討好老夫、求著老夫賞飯吃的時候都忘啦!”梁顥這番指桑罵槐自然不是衝那老仆,那老仆侍奉他多年對他的脾氣也是了然於胸的,因此賠笑道:“老爺息怒,這天底下沒良心的人固然有,可也不是個個都如此,這不就是有人上門拜訪,小人才來回稟的嗎?”


    “哦?誰來了?”梁顥也是微微有些吃驚。


    “京兆府楊相公。”


    梁顥心中一動,楊康侯自從上次來討了主意以後可是有日子沒來了,今日來訪不會沒有緣由,忙道:“快請!”


    少頃,楊康侯果然在老仆引領下急匆匆進來,一進來便略帶興奮又神秘兮兮地低聲對梁顥道:“梁相,下官找到那幕後主使之人了!”


    “哦?何人哪?你快說來聽聽!”


    “羅汝芳!當年那個‘投獻案’鬧得舉朝不寧的羅汝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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