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官大人,昨天我們隊派出去例行巡邏的僵屍兄弟到現在還沒回來。”梅楚恭敬地站立在骷髏將軍麵前匯報,他的聲音沉穩而冷漠,像是僅僅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雜事一樣。


    南部軍團司令官包力耶將軍有著超過一般同族人的大骨架,襯著一件古銅色的板甲讓他看起來威嚴非凡,稍顯狹長的麵骨和顱骨內飄蕩的一簇微小致密的生命之火顯得他異常嚴厲,可惜他的不完美的下肢令上身所有的氣勢蕩然無存,他的腿僅終止於膝蓋以上,至於以下的部分,據說在某次抗擊入侵的異獸時被填了獸腹。


    此時的他正用一截新鮮的帶著騷臭味的牛大腸逗弄著麵前的一隻屍鳥,他將大腸放在屍鳥的嘴邊,等屍鳥張嘴想要咬時,又突然把大腸收回,如此反複,樂此不疲,幾乎忘了身邊還站著他的第三大隊大隊長――這個英俊帥氣的血族小夥,名門之後。


    “司令官大人……”梅楚沒忍住又喚了一聲。


    “啊……”包力耶這才回過神來,用骷髏語說道,“也許兄弟們到啥地方找樂子去了,再等等吧。”


    梅楚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對司令官這種敷衍的態度略感不滿,但表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是我下令讓他們沿外城牆巡視的,並且要求他們必須當天返回。”


    “這樣啊……”包力耶終於把牛大腸丟進屍鳥的嘴裏,抬起頭對著梅楚說,“我在恐澤堡呆了快十年了,除了唯一一次異獸入侵丟掉了我的小腿和五名勇敢的士兵的性命,然後一次因兩個僵屍族士兵喝多了掉進水塘裏再也沒爬起來,還有一個玩火被燒死的傻瓜外,就再也沒有非正常死亡。”他將頜骨咬得山響,“非正常死亡,你懂嗎?這裏除了偶爾到窯子裏找點樂子,欺負欺負新兵崽子外,無聊到可以讓你連死都懶得去死的程度,所以,你認為他們會遇到什麽情況?”


    “也許……”梅楚無力地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也許他們遇到點小意外……”


    “哈哈,真好笑,”包力耶發出哢哢的兩聲代表他在大笑,“我想他們會非常高興遇到點小意外的。”


    不可否認,骷髏語在對情感的表述和傳達上有著天然的缺陷,所以梅楚完全無法聽出司令官話語裏的諷刺意味,他謹慎地征詢著長官的意見,“您看是不是派人去查看下……”


    司令官哢嚓哢嚓地拍了拍手,“好吧,那你就帶一個小隊的兄弟出去兜兜吧。”


    一個沙漏後,梅楚帶領著十二名骷髏騎兵駕著馬匹全副武裝地出了南城門,他們依照昨天小隊的巡邏方向沿著長長城牆向西騎行,半個沙漏後,除了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城牆外,主城早被他們丟在了身後。


    對於喪亂之地的凶名,梅楚早有耳聞,沼澤、異獸、食人植物等都令人們談之色變,聞之驚懼。在亡靈共和國的曆史中,除了建國早期有一些渴望一夜暴富的瘋子一去不回外,再也沒有誰敢隻身進入喪亂之地――除非他真的不想活了。


    黑夜漫漫,天上有一輪牙月散發著微薄的光亮,不冷不熱,正是血族喜愛的天氣,可是他們依然不敢離城牆太遠,仿佛沒有了城牆,心裏就倒掉了唯一的支柱和依靠似的。他們晃動著火炬,期望可以發現一些蛛絲馬跡或是異常狀況,隻是到目前為止一無所獲。


    “大,大隊,隊長……”一名騎行在梅楚身邊的骷髏騎兵抖抖索索地說道,止不住的戰抖讓他的骷髏語聽起來有些口齒不清,“您,您看,咱,咱們,是,是不是,該,該回去了?”


    梅楚斜眼瞟了一眼這名騎兵,“好啊,那你先回去吧,我們再找找。”


    骷髏騎兵楞了一下,無奈隻有繼續催馬趕上。


    三個沙漏後,他們離開主城已近一百千距,搜尋工作依然毫無收獲。


    他們會不會離開了城牆的範圍?梅楚忍不住懷疑。


    “大隊長,你看!”一名眼尖的骷髏騎兵下馬叫住他。


    希望之光連忙下馬走了過去,是一座燃盡的火堆,他估量了一下,大小足夠讓十二個人都充分享受到火焰的溫暖,看來昨天他們有在這裏稍作休整過。梅楚拿著火把四處轉了轉,果真在不遠的地方發現有掩埋的痕跡,他招呼手下用長劍把土石挖開,發現是一些吃剩的食物殘渣,這越發讓他確定自己的判斷。


    梅楚命令道:“再到前麵去看看。”


    搜索小隊再度向西進發,大概走了一千多距的樣子,他們在亂石和雜草中發現了一隻丟棄的靴子,看樣子是南部軍團的製式靴子,樣式完整,除了靴子的根部被撕爛了。


    怎麽會騎馬騎得連靴子都掉了呢?梅楚有一些不解,是在怎樣緊急的情況下逼得他們狼狽致此?在他的心中有無數的問號,每個後麵都跟著無解的空白。


    梅楚幹脆牽著馬步行前進,他不希望錯漏過任何一處細微的痕跡。果然沒過多久,他們陸陸續續發現了十多件丟棄在路邊的盔甲,而這些盔甲丟棄的路線越向西就離城牆越遠,成為一條漸漸深入喪亂之地的弧線。


    難道是有什麽怪物在追他們嗎,讓他們不斷的減輕負重,以期能獲得更快的馬速?那麽丟完盔甲後,他們會再丟棄什麽呢?他們是希望走一個弧形躲開身後的追兵,返回恐澤堡嗎?


    正當他牽馬想要繼續追蹤時,那名膽小的騎兵叫住了他,“大隊長,不,不能再走了,咱們離城牆越來越遠了,再遠,再遠就回不去了。”


    如果他不是骷髏族的話,這樣的話一定是哭喊出來的吧,梅楚惱怒地想道。


    梅楚轉身恨恨地盯著那名骷髏騎兵,說道:“我還是那句話,要回去你現在就可以回去!別忘了你的兄弟現在還生死未知,也許命懸一線就等著你去搭救,如果你忍心就這麽回去的話,你就再也不是南部軍團的士兵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向西南方向繼續搜尋,其他騎兵也沉默地跟在大隊長的後麵呈扇形陣型仔細搜索著。那名膽小的騎兵猶豫再三,還是跟了上來。


    沒過多久,他們找到了一些幹糧和軍需用品。梅楚點了點頭,看來他們被追得非常緊迫,連必要的維生物品都果斷地舍棄了。


    “上馬,繼續搜。”梅楚說。


    他們放鬆了馬韁,讓馬匹自由舒適地向前小步快跑,大概又跑了二三十距,城牆早看不到了蹤影,四野一片荒蕪,無邊的砂石,枯矮的野草和灌木構成了一幅蒼涼的景象。在他們麵前不遠處,一匹倒斃的眠馬像一個小山堆一樣紮眼地存在於這幅畫卷之中,安靜,肅殺,並且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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