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鳥送來了今天的最後一封信,莫普提極其快速地閱讀完畢,嫻熟地把羊皮信紙在蜜蠟蠟燭上點燃,看著搖曳的火光,他的心裏一片沉寂。


    亡靈終究還是和狼族議和了,在花了五十萬金靈之後。不知道和平從什麽時候變成了奢侈品,需要用金錢買進賣出。莫普提從不認為自己是戰爭狂人,但是乞求來的片刻寧靜,別人也可以隨時奪取,這種淺顯的道理,為什麽那些執掌權柄的人卻不懂得。


    安吉兒一直站在房間的角落,小心地注視著胖主人的一舉一動,在她看來,大人一定是做大事的人,不然怎麽會有如此莊重嚴肅的表情和舉動,比利和傑瑞就從來不是這樣,除了趴在她的身上播灑種子的時候還有幾分認真的模樣,其餘時間都是嘻嘻哈哈地,從來沒有正經過,比利總是嘲笑傑瑞扔石頭的準心太差,而傑瑞則愛炫耀他又得到了多少過路客賞賜的銅靈。安吉兒撫摸著微隆的肚子有些感傷地想,可惜這兩個混蛋上天堂了,她的世界一下子清淨了許多。


    正當安吉兒思潮連篇的時候,莫普提已經準備披上他的織錦外袍外出了,她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般從角落裏竄了出來,手足無措地想要幫莫普提更衣,胖子含蓄地拒絕了她的殷勤的企圖,囑咐道:“安……安吉兒,我要去參加一個舞會,你就待在客棧裏,不要出去,餓了讓夥計給你送吃的。”


    “好的,大人。”安吉兒輕聲說。


    “不……不要叫我大人,”真該死,看來我還是沒有習慣和一個女人單獨在一起,莫普提看著她洗浴過後姣好的容貌發呆,隔了許久才醒悟過來,“我,我要出去了……就這樣。”


    望著莫普提寬厚肥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安吉兒會心地笑了。


    馬車緩緩地在安達城的大街上行駛著,與馬車伴騎的雇傭騎士不斷高聲呼喝著某些不長眼睛擋道的路人,卻引來了路人大聲的反駁:一輛沒有紋章的馬車憑什麽要我們讓路?莫普提揉著太陽穴在考慮,是不是該花錢去買個爵位了。


    馬車停停行行,終於從人群中擠出了東城門,再不緊不慢地走了約半個沙漏的時間,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托瑞多伯爵的莊園。


    托瑞多家族作為安達城的名門望族其曆史源遠流長,身為卡瑪利拉中的一員,托瑞多家族並未對黨派的建設作出過多大的貢獻,但是憑借融入家族血統中的一些小喜好卻讓他們在卡瑪利拉中混得如魚得水,極其滋潤。他們畢生的精力都消耗在了了沒完沒了的舞會活動和對藝術孜孜不倦的追求之中。偶爾家族中出那麽一兩個身居高位者,也總是被人嘲諷成“裝腔作勢的托瑞多”或是“藝術家托瑞多”――不過,托瑞多家族卻認為這是一種真摯的讚美,而愈發變本加厲。


    這一代的托瑞多男爵先生除了身具以上特點外,究其一生都在挖空心思為自己尋找一個富有藝術氣息的名字,曾用名包括米開朗基羅、波提切利、拉斐爾和提香等。每一次選定一個新名字,他就會召開一次盛大的命名舞會,遍邀安達城的名流貴婦,共襄命名盛舉。到後來,托瑞多家的命名舞會在安達城聞名遐邇,成了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這次莫普提能有幸受邀參加舞會,多少也是沾了科斯塔的光,作為聖熊的朋友,對於那些活在紙醉金迷中的貴族還是具有非常大的吸引力。


    馬車並未停留,穿過足有十畝大的草坪和花園,最終來到了托瑞多家族富有古典藝術氣息的城堡。穿著灰色絲質長袍的喪屍侍者直接引他入內,經過掛滿托瑞多家曆代祖先的肖像畫長廊,再穿過鑲嵌著黃金和寶石的中門,就來到了舉辦舞會的正廳。


    一片靡靡的樂曲聲中,舞會已開始多時,無數盛裝男女正在跳著最近流行的僵屍舞,眉目間不斷傳遞著風情。


    侍者退了出去,莫普提傻傻地站在中門旁不知如何是好。


    “莫普提先生,您可來晚了喲。”一聲嬌柔的男聲將長耳從發呆中喚醒。


    “您是?”莫普提打量著走過來的這個小個子男子,他身穿大紅色繡著玫瑰的絲綢長袍,臉龐尖削蒼白,眼中毫無神采,披著燙卷的深黃色齊肩長發,上麵灑滿了香粉。


    男子用手絹捂著嘴發出一聲刺耳尖利的笑聲,“嘻嘻,我是您的朋友達芬奇?托瑞多――哦,這是我的新名字,非常富有藝術氣息的名字不是嗎,我很喜歡――歡迎您來參加我的命名舞會。”


    莫普提連忙和他握了握手,他的手綿軟細膩,毫無力道,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齊,看起來不太像是一雙男人該有的手。


    “來,我來為您引薦幾位好朋友,他們早就久仰您的大名,逼著我一定要把您介紹給他們認識呢,嘻嘻。”


    跟隨著渾身散發著香味的托瑞多,莫普提來到了幾個圍坐在一起的貴族身邊。


    托瑞多指著一位身穿粉色紗質長裙,手拿一把羽毛扇的女人說:“這位是布魯赫子爵夫人,愛好除了政治以外的一切事物,特別是英俊帥氣的年輕男子,嘻嘻。”


    布魯赫子爵夫人用羽毛扇輕拍了托瑞多一下,嗔怪道:“達芬奇,您要再這麽說我可就要不辭而別了。”看得出他們的關係很親密。


    伯爵又指著一個鷹鼻凸目的禿頂男子說:“這位是摩卡維男爵閣下,呃,如果他說了什麽不恰當的話一定不要當真。”


    摩卡維瞪著他的大眼睛說:“當然,對於真理,隻有極少部分的人能生而知之,而像我這樣掌握著全維靈大陸至高真理的人,普通人又怎麽可能理解。”


    托瑞多抱歉地看了莫普提一眼,接著介紹道:“辛摩爾男爵,在煉金術上有非常深厚的造詣。”莫普提看著這位身穿黑色長袍,全身上下散發著神秘氣息的中年男子,不禁打了個寒顫。


    最後,托瑞多指著單獨一人坐在另一邊的一個男子說:“諾菲勒爵士,剛從都城回來,他是純血會的得力幹將,在家族紋章學和血統傳承方麵很有研究。”諾菲勒長著一張怪異的臉龐,他的左邊臉頰比右邊要大出許多,這樣讓他的五官全部都沒在正常的位置,看起來異常扭曲醜陋。難怪他們不願和他坐在一起,莫普提心想。


    托瑞多拍了拍手,“好了,現在我鄭重地向大家介紹莫普提先生,同時,他也是聖熊科斯塔的至交好友,願五神保佑他。”在說到聖熊科斯塔的時候,托瑞多咬字咬的非常重,似乎想含蓄地告訴他的好友們,他邀請這樣一位相貌普通,身材肥碩的白身來參加舞會,並不是因為他自己的身份,而是因為他是聖熊科斯塔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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