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不斷往上淹的時候,他們就倉皇地不斷把東西往上搬,就這樣平穩度過了洪水期。


    後來燃料用盡,他們開始燒桌子、燒門,最後隻能燒那些現代藝術品。


    洪水退了以後,有人搜尋物資找來了美術館,砸開門闖進來,手裏還提著刀。


    言子凡發現了入侵,他在這時就已經展出超於常人的應對危機的能力,大人還在驚慌,他就建議用石雕往樓下砸。


    那是一個巨大的大理石天使雕像,通體純白,聖潔美麗。


    它放置在一個移動台上,要手動開鎖才能動,姨媽在他的不斷催促下顫著手打開,卻不知道該怎麽進行下一步。


    這時外麵的人已經來到樓梯口,刀尖的光隱隱可見,言子凡等待時機,愣是在最後一刻才推動雕像,把衝上來的4一個人一起砸到樓下。


    一時間,血花四濺。


    5米多高的大石雕將歹徒直接砸成肉泥,有一個當場死亡,剩下3個受到重創,有身體壓爛的,有摔成腦震蕩的。


    純白的天使摔裂了,血和肉像在它的身下開出了一朵朵腥紅的花。


    那場麵如此震憾,樓上兩個大人半天無法言語。


    言子凡拿著菜刀把剩下3個人砍了,他力氣不夠大,又沒有經驗,無法一擊斃命,等他回來的時候,滿身都是血汙。


    姨媽上去狠狠扇了他一個耳光。


    “你殺人了你知道嗎?你是瘋子嗎?4條人命啊,你看看你自己,像不像一個惡魔!”


    唐月撲上去推開姨媽,保護自己的孩子。


    “姐,如果不是子凡,死的就是我們了,我們兩個大人,卻要讓一個孩子來動手,又哪來的臉去責備他!”


    “可是他殺人了……”姨媽臉上流下淚來,“他一輩子都完了,除非,等警察來的時候,告訴他們是我推的……”


    “警察不會來了。”唐月大聲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在這裏困了這麽久,這是城市裏啊,你看到外麵死多少人了嗎?這個世界已經變了,已經完了!”


    姨媽不說話了。


    她一個人呆呆坐了很久。


    言子凡意識到了危險,告訴媽媽要堵門,他們把搬的東西都搬到門口,又堵好了窗戶,與世隔絕。


    這時食物已經不多了,不久後的地震更是血上加霜。


    連接打擊下,姨媽病了,並且高燒不止,唐月整夜的照顧著她,可她看著燃燒的畫架突然大哭起來,說毀了,一切都毀了。


    藝術在生存麵前一文不值,她熱愛並奉獻一生的公益,自然,美麗,都燒成了灰燼,她終於還是崩潰了。


    她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也死於理想主義的消亡。


    姨媽死後,言子凡和唐月靠所剩無幾的食物維持著,食物和水消耗光以後,他們也從廣播中聽到了基地的消息。


    他們終於出門,去社區打聽,才知道要報名勞工,起碼要16歲。


    那言子凡肯定是不夠格的,唐月需要為他交夠積分,可這樣一來,兩個人會非常的辛苦,可能饑不裹腹。


    但他們也沒有別的辦法,食物和水都沒有了,手裏領了點救濟糧,就提前上路。


    言子凡本來想了很多,他把刀子藏在衣兜裏,想要保護媽媽,然而剛走到城郊,就被幾個粗漢抓住了。


    他想反抗,被按在地上打了個半死,媽媽淒慘的哭著求饒,卻在他的麵前被侮辱。


    而這樣的噩夢還一直持續了很久。


    這些人把媽媽關了起來,在媽媽的哀求下,也暫時帶上了言子凡。


    他們都是附近的鄉民,聽到基地的消息就收拾東西出來了,沒有一個帶老婆孩子的,認為都是累贅。


    言子凡那時心裏明白,他們肯定也會丟掉自己和媽媽。


    後來的事,薑諾也大概都知道了。


    第165章 活下去


    “那個天使的雕像,是藝術家花了3年多的時間,一刀又一刀刻出來的,他幾乎沉醉於這個過程,把自己關進了工作室裏。它象征著一種純潔的善良,是人對美和善的想象,它還得過獎,展出的那天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觸動過很多人,可最後……”


    這話不像言子凡能說的,應該是轉述於他姨媽之口。


    他姨媽說這些話時,一定是痛惜的、不值的。


    薑諾卻道,“最後它殺了4個惡人,救了3條人命,很值得。”


    言子凡聽著,整個人愣了愣。


    薑諾微笑:“不對嗎?既有憐愛世人的慈悲,也有殺戮惡魔的威嚴,這才是天使。”


    “對……你說的對。”言子凡若有所思。


    柴火在隧道之中燃燒著,夜裏溫度很低,好在這裏不受風灌,隻是實在太冷了。


    言子凡去找了幾件衣服給自己套上,都是大人的衣服,他個子又小,直接拖到小腿上,看起來就很行動不便。


    他卷起袖子,用布條在腰上紮緊,把自己收拾的像個小大人。


    眼看天快亮了,薑諾把藥、碘酒、消毒棉給了他,還有一小瓶維生素。


    “你媽媽的傷口不用拆線,到時間就會被吸收,每天消毒一次就行。”薑諾說道,“你們就在這裏躲7天,7天後,她的傷口會逐漸愈合,到時再上路。”


    言子凡認真聽著,點頭記下。


    這7天,遷移路上會有大量的血案,直到官方出動巡邏看守才安全了許多。


    到那個時候走,時間正好,身體好了,環境也安全許多,應該可以平安到達。


    這裏的食物足夠他們兩人這幾天的生存。


    “我媽媽會沒事嗎?”


    隻有問到這個問題時,言子凡削瘦的小臉上流露出了脆弱。


    “她愛你,隻要能活下去,就不會丟下你的。”


    淚光在小男孩的雙眼中一閃而過,見薑諾起身,他有些急切地靠近了一步。


    “你要走了嗎?你也有基地證,那我到了基地,能找到你嗎?”


    “為什麽要找我?”薑諾問。


    “我會報答你的……我和媽媽有證,可以得到輕鬆的工作,我也會努力賺積分,換東西,我們一定會報答你的,真的。”


    他現在的認知中,也隻說得出來這些了。


    薑諾對他笑了笑。


    雖然臉被口罩遮住,眼睛中卻還是看得出來一絲笑意。


    “好,那我等著。”


    她拿起背包甩到身後,揮了揮手就要走出隧道。


    這條工程道在隧道內部,要轉出去,等她走到外麵,發現言子凡還一直跟在她的身後,一臉的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麽。


    薑諾停下腳步,直接問,“你有什麽想說的就說。”


    方子凡咬了咬牙,堅定看著她,“阿姨,我要怎麽樣才可以像你一樣強?”


    薑諾:……


    阿姨兩個字差點讓她崩不住了。


    自己是重生回來的,算上前世的經曆,確實已經30多歲,心理年齡還更滄桑。雖然但是,也不太想被人叫阿姨。


    看人家吳小江都是叫薑小姐的!


    這小鬼卻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有什麽錯誤,眼睛發光一般看向她。


    薑諾嘴角抽了抽,但還是認真回答他:“隻要不死,你一定會變強的。”


    如果今晚她沒在,方子凡媽媽會慘死,留他一個孤兒在末世掙紮求生,受盡磨難,最後卻為了保護弱者而死,是一個英雄。


    不管多麽黑暗,總有一些高尚的靈魂,成為別人的希望。


    可20歲,實在太可惜了。


    “死了就沒什麽都沒有了,你還有媽媽,一定要讓自己活著。”


    該說的都說完了,薑諾頭也不回的離開。


    ……


    天剛微亮,視野不佳,但對薑諾而已已經足夠了。


    找個無人之地,她再次拿出那輛破自行車。


    路人的人肉眼可見比昨天更多了,大家行色匆匆的趕路,拖車,推車,三輪車,自行車……各種人力車也都出現了。


    現在晝長夜短,白天不走快些,晚上就不能走了。


    又怕遇上搶劫,誰也不願意落單。


    薑諾在心中推算時間,胡正良他們比自己快了大概4到5個小時的路程。


    自己速度快,如果全力往上前追,也就半天功夫就可以追上。


    但她不準備這樣幹。


    如果一昧趕路,在途中錯過,那麽就隻能等胡正良從基地回來時下手,若不想這樣,隻能排除一切的不確定性。


    而且錯過了就少了章總手中的幾張證,不太劃算。


    於是,她依然是見到路邊有可以藏人或歇息的地方,就過去檢查一番,不漏過一點痕跡。


    畢竟高速公路就這麽一條道,已知胡正良他們就在前方,不怕他跑了。


    一天下來,薑諾不出所料還沒追到人,此時下午5點多,天色已經有些發暗了,頂多再過2小時,深沉的夜幕就會降臨。


    薑諾幹脆換了個思路。


    不追了,先休息。


    睡幾個小時起來,晚上9點左右再出發。


    夜間對她反而更方便,她能視物,還能打電筒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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