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銀色手腕的身影映入眼簾之中時,法雷爾所能夠想到的,是在那些浩如煙海的雜書之中,他所看到的有關於凱爾特神話傳說之中的某位強大神靈。


    銀腕的努阿達。達奴神族的至高神、戰神、勝利之父,在敗給愛爾蘭的神靈之後,以純銀打造義肢,這義肢有著無物不斷的恐怖威力,足以輕易的切斷其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事物,即便是大山、海洋亦或者無形的地火水風也能一刀兩斷。


    索菲婭那銀色的護臂,在發動其第二次覺醒的能力之時,發生了形態之上的變化——就如同天元劍無限在發動其第一次覺醒能力之後會變化出真正的姿態大劍一樣,索菲婭那佩戴在手臂之上的護臂則呈現出了流水一般的波動,那些銀色的金屬甲片流動著,化為更加光滑、更具有流線型的造型,連其關節處原本的鈍刺也化為了更為銳利流暢的彎曲棱刺。


    真正的特異之處在於,其本身並未如同之前的狀態那般銜接為一體、能夠抵抗水火的侵擾。在這個狀態之下的護臂,其整個手掌部分都化為了犬牙交錯疊加的甲片,伴隨著撕裂空氣、叫人牙酸的恐怖震蕩聲,這些甲片彼此交錯著摩擦震動起來,以遠遠超越人類視力所及的超高速度來回摩擦震動,隨著其誕生的宛如高周波刀一樣的裂解能力,手掌自然化為刀刃。


    此正是【高周波刀刃】,其神器所吐出的真正能力之名為......【努阿達之握】。


    神王所殘缺的部分,正是其最具有威脅性之武器!


    催使起這能力之後,隻要被那刀刃哪怕隻是稍稍擦到,就會如同現在正被索菲婭一刀斬飛的另一頭僵屍那般,皮肉裂開,傷口變為觸目驚心的恐怖棉絮狀,連縫合都無法縫合——而若是較為堅硬的部分,如骨骼亦或者武器,甚至是那被光月流絕技【鼉鱗】所強化繃緊如鋼鐵一般的肌肉,就會變得仿佛被高頻率車床切割過一樣,整整齊齊的破裂碎開兩片!


    拾取了這嶄新能力的碎片之後,法雷爾也明白了這能力的恐怖之處,但更令他驚訝的則是索菲婭的驅使方法。這能力強大則強大矣,隻是卻有著極為明顯的缺陷和短板所在,其不能夠發出遠程攻擊的劍氣,也不能持久,隻在短短的數秒之間能夠使得這些甲片製造出高周波的裂解力場,若是過度的催使這件神器,其手掌的甲片甚至會因為過度的使用造成金屬疲勞而碎裂爆炸開來,短期之內再也無法重新催使!


    索菲婭完全避開了這個缺陷。


    法雷爾注意到,那恐怖的、動人心魄的爆鳴轟鳴聲,隻在其手刀接觸到僵屍的身軀之時的短短瞬間才會響起——也就是說,她甚至能夠精準的掌握到從預熱到完全啟動的短短片刻前搖的時間,將其融入到自己的動作之中,隻在需要的時刻使高周波刀刃出現於自己的手腕之上!


    這樣的戰鬥才能絕非是練習所能得來的,她覺醒這能力的時間並不會很久......


    這是純粹的戰鬥的天賦。


    正如此想著,另一名身材高大、肌肉結實的家夥就撞了過來,其大腳踩在地板上的恐怖動靜就像是一列火車轟鳴著衝了過來,或是受驚的北美野牛揚起鋒利的長角衝刺過來一般恐怖,其體表已經閃爍起黑色的光華——這正是發動光月流秘技·【鼉鱗】的象征!


    法雷爾手中的薙刀隨之消失。


    黑色的霧氣於其手中流動,旋即凝聚為一道刺目的流光——這是相當矛盾的一件事情,其所能夠模擬而出的武器全都是呈現出近乎黑色膠質一般的詭異質地,與其身上的鎧甲質地仿佛,且難以反射光亮,呈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深黑色。但此時此刻,於其掌中飛出的那一道黑色的武器虛影,卻給人以真實不虛的刺目流光飛影之感!


    若是菲斯特的血淵劍亦或者米莎的明神切村正,雖然都以鋒利著稱,但卻還不足以破開這被鼉鱗所加持的肌肉硬化狀態的防禦架勢,哪怕是同樣鋒銳絕倫的虛龍·氷麵鏡,這柄他目前掌握最深,能夠隨時發動的神器,威力也還不足以破開這種程度的防禦......


    因此,此刻出現在他手中發動的神器,是在整個勇者隊伍之中也以其破壞力而聞名的!


    【變身超人】,能力發動......


    擬似神器【天元劍·無限】,第二次覺醒能力......


    【禦劍·無限刃】!


    隻是,此刻出現在他手中的劍,已經不同於在發動一次覺醒能力時那般,一般無二的複刻出來的大小和樣貌了——要知道,在那之前,其所發動的能力造成的效果,隻會與其原本的主人,本體的神器有著一模一樣的效果和外觀,就連釋放能力所要消耗的以太與其餘代價也一般無二,這也正是他一直不敢使用蘭斯所贈予的【血斬·夢幻泡影】的根本原因......


    但現在,那出現於其手中化為流光的大劍,根本就已經發生了變化!


    它的劍刃變得更加修長更加纖細,不同於伊莉雅手中那柄能夠作為盾牌來使喚的大劍,這看上去就隻是一片纖長宛如菖蒲葉片般的黑色長劍,其螺旋狀的尾部和十字形護手也被拉長彎曲為更為貼近劍身本身姿態的形狀,更利於其在空中靈活自如的飛行......


    它看上去,更像是存在於東方仙俠小說之中才會提到的【飛劍】了!


    若說外觀的改變隻是無關緊要的小事,那此刻法雷爾正在驅使的飛劍的運用方法,就完全的超出了伊莉雅自己的開發範疇,連她自己也不確定自己能否如同法雷爾現在這樣驅使飛劍,做出隨心意變化的飛行——法雷爾雙手甚至都沒有再次接觸劍身,他隻是豎起兩根手指,並起劍指,另一手則按在自己的臂彎處,那兩根手指向上一抬,黑色的飛劍就旋即衝天而上,帶著刺耳的大氣被撕裂的爆鳴聲,斬開一道血肉的壕溝,在那鼉鱗所加持的表麵帶起一道血腥傷口!


    隻是如此輕易的擦過其表麵而已!


    那堅實的鼉鱗防禦雖然不像是被銀之腕所直接斬中的那樣支離破碎崩解當場,但也是被割裂了傷痕,僵屍體內那點為數不多的血液隨之噴出,而法雷爾絲毫沒有一點得手成功的喜悅感,那深邃雙瞳之底,所沉凝的乃是與黑潮津山戰鬥時、與米洛爾戰鬥時、獨自麵對那頭魚型魔物時一般無二的寂靜。


    他終於也沉下心來麵對這些敵人了。


    其雙指在空中做了個旋轉的動作,那黑色長劍就宛如被其所操控的提線紙偶一般,在空中劃出一個飄忽不定的圓弧,擦過那盞巨大的頂燈,再次在那具運使了鼉鱗的技術的僵屍大腿上帶出深深的傷痕,回到法雷爾的身邊,甚至呈現出宛如柔軟一般的彎曲特質,從其肩頭穿過腋下穿過腿彎再回到手臂之前,輕輕嗡鳴宛如在長嘯。


    伊莉雅此刻已經確信這並非自己的神器所應該有的變化——至少在二次覺醒的領域,自己還無法如此輕鬆自如的操控這麽巨大的長劍,如果是在長劍的飛行速度和精準度上,伊莉雅自信自己一定超越法雷爾,但要做到這麽輕描淡寫的操控飛劍做如此巨大的回環飛行,她是做不到的......


    最為關鍵的一點在於,天元劍·無限,是一旦離開身體接觸就無法得到勇者的以太補給,從而無法發動另外的能力的類型——在運使禦劍·無限刃的時候,她是無法同時發動斷鋼·無限刃的!


    但法雷爾方才所造成的破壞程度,就算並非在真正的驅使,那也毋庸置疑是接近於完全發動的狀態了!


    他是怎麽做到的......他是怎麽能夠做到這一步的?!


    伊莉雅的心中滿是疑惑,隻是,她卻不能夠在這個時間點出聲詢問。法雷爾既然如此大大方方的展示出來,而且這特點又是除了自己以外無人得知的秘密,就是相信自己不會在這個時候刨根問底......


    這家夥身上有很大的秘密,這是連花咲太郎都看得出來的事情。


    但既然沒人點破,伊莉雅也不願意去當那個明知故問的人。


    那催使著名為鼉鱗之技藝的肌肉僵屍,忽的又將手臂垂了下來,旋即,雙腿極為明顯的肌肉繃緊,其幅度之大以至於將其本來就不完整的破爛褲子撐得破裂開來,十根腳趾牢牢的、深深的插入地麵之中,那手臂縮回腰間,赫然是勇者們已經見識過其威力的......


    光月流·蜂刺!


    他竟然可以同時驅使兩種技藝,這樣的身手、這樣的武技,恐怕是在這座道館的所有僵屍之中,也一樣是佼佼者!


    法雷爾輕輕吐出一口氣。


    他的眼神陡然變得鋒利起來,就像是新磨出來的利刃。


    那放在自己右手臂彎處的左手,輕輕向下壓了壓。


    右手劍指並起,以一種微帶螺旋的方向,向著他的身前指出!


    而那柄黑色長劍,也就微微旋轉著,宛如一片被拉長的菖蒲葉片、宛如一抹凝固了的黑色光芒,從其掌底飛出,呼嘯旋轉咆哮、勢不可擋、無可匹敵!


    他也就從口中,吐出了那個他一直在心底琢磨了很久的招數的名字,那個他在那間昏暗的小房子裏陪伴他十多年的幻想作品之中的幻想招式。


    隻是,此刻,那幻想已經化為現實,以一種他無法在那時猜測到的方式。


    那是一個悲哀的武林皇帝在陵墓之中孤獨百年所錘煉而成的招式。


    獨孤星夜,刀劍絕技......


    “【一劍藏空】!”


    霎時之間,劍光消失。


    然後,一寸一寸的、一分一分的、一毫一厘的,那柄黑色飛劍從僵屍的拳頭最前端開始,一點一滴刺入其皮肉之間、粉碎其骨骼阻礙的前進、緩慢、堅決、不可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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