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隊的勇者們在地下與那巨大的怪魚奮戰之時,在皇城惠普的外圍某處,一處廢棄的莊園之中,一隊的勇者們同樣在奮戰。


    ——或者準確來說,是一隊中的某些勇者正在奮戰。


    身著鮮紅色、布滿鮮花裝飾的大衣的男性勇者故作鎮定的揩去自己額角的冷汗。


    這一動作引得一旁無所事事的靠在廊柱上的另一位男性勇者大笑起來,毫不掩飾自己話語裏對於同伴的嘲諷和輕視:“喂喂喂——你還在玩啊?”


    “快拿出你的看家本領,把這家夥一下子打到地獄去啊!”


    “該不會你居然開始緊張了吧?”


    這些聒噪的話語引得身穿鮮花大衣的勇者不由得一股無名火起,但就在他挪動腳步的下一個瞬間,一道銀色的流光如閃電般擦過了他的腹部,隻是連肉眼都很難察覺到的短短一個瞬間而已,這名勇者的腹部便已經傳出布帛破裂的鈍響,緊接著便滲出血來。


    “哈呀哈呀!居然會蠢到被砍到啊!你真的太廢物了!”


    那位男性勇者哈哈大笑起來,絲毫沒有要上去幫手的意思,就這麽看著自己的同伴被那流光擦過好幾處身軀,所到之處都在短短片刻之後流下血來。


    身穿鮮花大衣的勇者強壓下了心中的怒火,努力讓自己無視那些小傷口,開始思考起眼前的局麵對策來。


    ——首先,這個臨時任務恐怕是個騙局。


    是這個家夥設下的陷阱,目的恐怕就是對付我們這些勇者......


    他的能力是什麽?變成水?


    不,也許是變成霧氣或者別的什麽液體、更有可能就是單純的幻覺罷了......


    因為在此前,身穿鮮花大衣的勇者已經用自己的神器擊中過了這個正在襲擊自己的銀色流光的主人。


    他很確信以自己足夠一錘打得普通人腦漿都爆出來的力氣,那一錘下去就像是砸在了練習用的沙袋上一樣,沒有起到半點作用,那被砸中的家夥也根本沒有受到影響,居然就原地融化成了一灘......難以形容的東西?


    這種性質的東西,這種能力的敵人,自己以前也並不是沒有遇到過。


    但這家夥,恐怕不是魔物一類的東西。


    而是個人類!


    既然如此,不管這家夥到底是用了魔法道具,還是用了某種化身法術,甚至於幹脆就是某種神器的能力,隻要“吟誦”出對應的“戒律”即可!


    身著鮮花大衣的勇者旋轉了一下手裏的戰槌,把這柄有著寬大的方形錘頭以及彎曲尖錐的戰槌在空中揮了一圈,這一動作讓一邊看戲的勇者稍稍頓了頓,有些意外了起來。


    “打算要結束這種無聊的玩鬧了?”


    ——神器能力發動!


    身著鮮花鎧甲的勇者所擁有之神器,即便是在此刻的三聖聯盟之中,也擁有獨一無二的特殊能力——這名為【聖徒十誡】的戰槌,能夠以語言宣告的形式,訂立一片區域之內的【規則】!


    “第一戒律!”


    他揩起自己額角的血,在自己麵前的空中畫了一個交叉的箭頭狀符號,那些黏著在他指尖上的血液變得有如水銀一般粘稠沉重,在空中滯留,隨著他的動作和語言,發出血紅色的光芒,籠罩住了方圓數十米的一整片區域。


    他說出了自己的戒律。


    他的戰槌也畫出了那個符號的形狀。


    因此,戒律生效。


    “此地禁止疾行!”


    隨著這句話說出口,一股無形的感覺忽的壓製到了在場的所有生物身上,就連正在空中飛過的鳥都被一股無形的重力擊落,徑直落到地上,那股力量來得太過凶猛太過突然,讓這隻可憐的麻雀甚至都沒法理解發生了什麽事情,就被那股力量死死的壓在了地麵上!


    它甚至沒法繼續動彈,即便是在原地努力的想要起跳,也隻能左右挪動腳步,甚至離不開自己腳邊的小小一塊地區。


    這就是聖徒十誡的戒律之力!


    在這句戒律說出口之後,一切在此神器能力生效範圍之內的【疾行】行為,均會被這股如同巨大重力般的力量死死的遏製住,無法衝刺、無法奔跑、無法飛行!


    身著鮮花大衣的勇者並沒有放鬆警惕,他仍舊保持著那個戒律的壓製能力,以一種非常緩慢的速度,一點點的挪動著自己的腳步,讓他的身體一點點的接近那攤不再飛行的液體。


    ——猜得不錯。


    ——這家夥的能力就是靠高速的衝刺來造成殺傷效果!


    ——在我禁止了此地一切疾行的現在,你還要怎麽還手?


    在他以一種非常緩慢但不會被阻止的速度緩慢接近的時候,那攤液體忽的動了。


    它重新化為了一抹銀色流光!


    “什麽!?”


    勇者想要躲避,他想要逃跑,這流光雖然快,但卻是直線固定行進,不會中途變向移動,隻要能夠向左邊迅速的閃身,就能躲避開!


    但他做不到!


    因為,戒律並不隻是對敵人起效果——這戒律是無比公平的、會對範圍之內的【一切】產生如此的效果,哪怕是身為神器使用者的勇者本身也是一樣要遵守這種戒律!


    他隻能奮力的挪動了脖子,把自己的脖子從那流光的行進軌跡上拖開,用手推開自己的腦袋,這一動作確實起了效果,那流光沒能割斷他脖子上的血管,隻是把那身鮮花大衣的衣領削去半截,在脖子的肌肉上擦出一條血痕。


    以及,一截小指被那流光割斷,墜落下來。


    但他已經來不及考慮這些了,為什麽敵人能夠在自己戒律的壓製之下繼續行動、為什麽敵人可以繞過戒律來發動衝刺——要知道,聖徒十誡還從未有過被同等級的敵人突破戒律的情況出現!


    他現在所要做的,是限製住這家夥那危險的攻擊!


    勇者就這那被砍斷的小指的血液,在空中描繪出了第二個咒文。


    第二個戒律,宣判。


    “第二戒律!”


    “此地禁止一切惡意攻擊!”


    戒律降臨!


    與禁止疾行的戒律那無形的重力不同,這條禁止一切致命攻擊的咒文則是顯現出了清晰的形體,它看上去就像是個透明的金色枷鎖,懸掛在勇者的頭頂,伸出數十條鎖鏈分別鎖住了眾人手腳和脊椎,雖然並不影響行動,但卻使得在場的人無法生出殺心來。


    隻要心中一浮現出劇烈的殺心,那鎖鏈便會在轉瞬之間變為實體,使得手腳被鎖,難以攻擊。


    即便是滑行在空中的銀色流光,也不可避免的被這鎖鏈直接命中,哪怕是變化形體也躲不開鎖鏈的連接。


    但這條戒律對於勇者本人的消耗是極大的——事實上,盡管聖徒十誡的能力看上去無比強大,但真正運用起來卻有不少弊端,即便他想要製定諸如‘此地禁止生命’‘此地時間不可流動’一類的近乎規則的戒律,也是做不到的。


    因此,他隻能在了解對手之後,才製定出相對來說不夠嚴苛、不過於強大的戒律,用以輔助戰鬥。


    太過嚴苛的戒律,會極快的榨幹他的一切體力、以太,甚至是生命。


    ‘此地禁止一切惡意攻擊’便是這樣的嚴酷戒律。


    因為這戒律所禁止的乃是【一切】惡意攻擊。


    也就是說,不論是用火槍射擊、用火炮轟炸,還是僅僅用手指碾死螞蟻,都會觸發同等程度的戒律懲戒。


    但對於不知道以什麽方法繞過了此前的禁止疾行戒律的這攤東西來說,即便是用這種嚴酷的戒律會消耗極大,也不得不使用了!


    “這下,你總不可能還能繞過我的戒律!”


    鮮花大衣已經被鮮血浸透,滴滴答答的滴下血來,勇者眼前的視野也不知不覺的顯得有些昏暗起來。


    他起先還以為是天色太暗的緣故。


    但很快的,一抹銀色的流光的再度飛舞,讓他肩頭一涼一熱。


    那流光再度的飛舞了起來!


    無視了兩條戒律,依然自如的穿行在這片不大的空間之內!


    它就如同一條不斷蜿蜒、不斷折射的光線一般,行進在這片空間之內,不斷的進行彈射、不斷的進行反射、不斷的進行穿梭!


    隻要擦過勇者的體表,就是一抹血花飛濺!


    勇者這下就已經不是驚訝,而是惶恐了——


    這怎麽可能!?


    這絕不可能!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甚至已經不顧自己現在以太不多的現狀,驚惶的尖叫著,咬破舌頭,噴出血液,在空中形成一個粘稠、草率,卻格外刺目的符咒紋樣。


    “第三戒律!”


    此地——禁止一切液體流動!


    那流光就在空中戛然而止,摔落到地麵上,變為一團捉摸不定的怪異液體團塊。


    “嗬、嗬嗬......這下,你總不能......”


    在說出這話的時候,勇者忽的驚覺。


    他設定了一個不該設定的戒律。


    全身的流血虛弱感,確實就在這個戒律生效的瞬間停止了。


    因為,他的所有血流——


    ——也停止了!


    他的戒律,給自己的血管之中生成了無數的栓塞,足以讓所有的體液全都堵塞在管道之中,足以讓所有的廢血停滯在血管之中!


    足以......讓那顆人體之中最強狀的發動機......停擺了!


    在失去所有意識的最後一刻,在他腦子之中略過的卻是一個猜想。


    ——我知道這家夥是怎麽繞過我的戒律的了......


    ——他的行進並不是穿梭,也不是飛行,更不是滑翔......


    ——那是跳躍!


    ——那也確實不是惡意攻擊!


    ——那隻是他在跳躍的過程之中,擦過了處於固定路線上的我......


    ——該死......


    ——再來一次,我要用錘子一錘一錘的打爛他的臉......


    ——真該死......


    這麽想著,全身血管栓塞的勇者,失去了生命。


    隨著他的死亡,那三道戒律隨之也消失了。


    那原本懶洋洋的靠在一旁的勇者也拔出武器衝了上來,戒律存在的時候,連他也不敢進入其中,但現在戒律消失,可不能放走了這家夥!


    但他終究也隻來得及一刀砍到一團水流之中,眼睜睜的看著那家夥手中呈現出一柄刺劍的形狀,一劍刺透了那鮮花大衣已經被染成血紅色的勇者的頭顱。


    隨後,流光飛舞,水流遠去。


    隻留下一個並不為同伴之死而憤怒,但覺得自己被耍了而暴怒的勇者,徒勞的攻擊著周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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