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齊軒抽出泰阿,說:“請賜教。”


    戰鬥一觸即發,兩人劍鋒相對的一瞬間,靈力交匯,立刻迸發出強大的威壓。


    薑翎心裏憋屈太久,早已戰意盎然,配合著莫齊軒的動作運劍如虹,激蕩的劍氣鋒銳無匹,令觀戰的幾人膽戰心驚。


    眼看莫自明居然不占上風,那幾人越看越驚疑,其中一名少年竟然悄悄抬手,袖中暗箭如蛇影閃現,直奔莫齊軒後心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莫齊軒側身躲開莫自明的攻擊,手中仙劍橫掃,擊落短箭,而原本無聲觀戰的少年竟一擁而上,紛紛朝著他祭出法器。


    莫自明大為不快,剛要勒令他們收手退下,遠處突然傳來一道暴怒的吼聲:“都給我住手!”


    他手中長劍一抖,其餘人也盡皆收回法器,垂首而立,恭迎莫青鬆的到來。


    一切不過瞬息之間,莫青鬆大步流星而來,痛斥道:“在府內公然鬥毆,是當我瞎了嗎!”


    莫齊軒漠然不語,莫自明爭辯道:“稟家主,是莫齊軒他……”


    莫青鬆抬手,示意他先不要講話,轉而指向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少年:“曹諒,你來說。”


    “回家主,都是莫齊軒的錯!”曹諒一臉義憤填膺,“是他出言辱罵在先,非要與自明兄比試證明自己,我們才不得不出手!”


    莫青鬆犀利的雙眸掃視過幾人的麵龐,他當然知道依莫齊軒的性格,不會做出這種事,卻還是問道:“他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千真萬確呀!”其餘幾人忙不迭點頭訴苦,“請家主懲治莫齊軒,以正風氣!”


    薑翎大怒,恨不得衝出劍去暴揍他們。


    可莫齊軒不聲不響,不知是習以為常還是另有打算。


    莫青鬆冷笑一聲,沉著臉宣判:“莫齊軒,你出言不遜挑釁同輩,爭強好鬥打傷兄友,現罰你領鞭五下,跪於此地自省三個時辰,可有異議?”


    莫齊軒說:“無異議。”


    莫青鬆的眼裏多了一抹失望。他神色複雜地歎息一聲,說:“既然這樣,那就散了吧。”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孫誠則上前一步,手裏變出長鞭,低頭道:“得罪了,五少爺。”


    莫齊軒一撩衣擺直跪在地,薑翎心中一緊,眼睜睜看著三指粗的皮鞭毫不留情翻轉揮落,每一下都橫掃著冷風,帶起綻開的血肉與破損的衣裳。


    一鞭,兩鞭,三鞭……整整五道深痕刻在少年瘦削的脊背,溫熱的鮮血一條條蜿蜒,很快變得冰涼。


    薑翎離得很近,能夠清晰看到他背上猙獰的鞭痕,以及額角滲出的汗水。


    劍靈是沒有痛覺的,她的痛覺隻會來自莫齊軒,正如那日他被莫譽捅傷後的共感。然而這一次,薑翎的身上沒有絲毫感覺。


    ——這隻能說明,莫齊軒並不抗拒這次鞭打,至少他的內心沒有感到威脅,也就傳遞不到劍靈身上。


    孫誠很快完成任務,麵無表情地轉身離開,圍觀的幾人卻笑容愈加肆意,話裏的諷刺與得意毫不掩飾。


    曹諒站在一旁,興奮地躍躍欲試:“剛好,讓我試試新修煉的技能好不好用!”


    語畢,隻見一大團水球隔空凝成,慢悠悠晃到莫齊軒頭上,然後嘩啦啦破裂傾瀉,將他渾身淋了個透。


    這還沒完,他體表的水珠迅速結出冰層,又以極快的速度融化在身上,徹骨的寒意瞬間迸發,連劍裏的薑翎都能感受到。


    “哈哈哈哈!這一招就叫痛打落水狗!”曹諒拍掌大笑。


    莫齊軒默默承受著對方惡劣的嘲弄,任憑背上傷口疼痛撕裂,仍舊一動不動,目光始終落在腰間的劍上。


    幾名少年見他沒反應,也覺無趣,嗤笑之後轉身離去。


    庭前回歸寂靜,夜幕漸漸覆蓋蒼穹,清冷的月輝遍灑大地。


    莫齊軒濕透的衣裳貼在身上,風過時冷得如同置身冰窖。然他神色始終淡漠無瀾,直到眼前出現一角紅色的裙擺,瞳光才泛起漣漪。


    他仰起頭,薑翎也在低頭看他,順滑的長發在月光下宛如墨水傾瀉,因為逆著光,隻能依稀看到碧綠而冷淡的雙眸,辨不出神情。


    她說:“苦肉計用得還開心嗎?你是不是以為,我永遠都會上當?”


    按照莫齊軒的性格,本應四兩撥千斤避開衝突,再不濟也能想辦法脫逃追責。


    可他居然一反常態,不僅出言挑釁莫自明,還上趕著在這裏受罰。


    薑翎一開始還不理解,以為這又是他的什麽計劃,但當她看到莫齊軒幽幽抬起的黑眸時,就什麽都明白了。


    ——他是故意的。


    他知道她心裏有氣,所以就用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來向她表示妥協,乞求她的原諒。


    可這種想法冒出來的一瞬間,又令她產生懷疑。


    莫齊軒想要得到的東西,一定會不擇手段拿到手。他若是需要一個聽話的劍靈,有的是辦法,怎麽可能寧願忍受仇人的折辱,也要憑此換來她的寬恕?


    薑翎凝望著麵前的人,月光照進少年的眼底,在靜默的對視中,他的眼眸猶如水中的黑曜石。


    明明是清冷鋒利的長相,卻總是帶著平和的神情,輕易便能將人騙了去。現在這副淋濕的模樣,更是毫無鋒芒可言,幾乎可以用溫順來形容。


    佇立良久,薑翎輕聲說:“騙子。”


    她消失在原地,院子裏隻剩下陰涼的秋風,莫齊軒重新垂下頭,仿若一尊雕塑。


    一刻鍾。


    兩刻鍾。


    半個時辰。


    飛鳥在巢中安眠,月亮高高掛起,這一方院子像被人遺忘般,寂寥冷清。


    一直過了很久。


    “啪嗒”一記聲音在身前響起,似石子擾亂池水,又似鳥兒驚枝起。莫齊軒驟然睜開雙眼,看見一個被扔到地麵的油紙包,伸手去摸還帶著餘熱。


    他喉結輕輕滾動,沒有做出反應,薑翎不耐煩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愣著幹嘛?快吃啊。不怕被餓死嗎?”


    作者有話說:


    存稿很足,但榜單需要控製字數,所以明天沒有更新了,非常抱歉,v後一定日六日萬補償大家!(跪)


    第18章 真心難換


    ◎快哄我。◎


    莫齊軒說:“好。”


    然後默默打開油紙包,看到裏麵的燒雞,在短暫的怔愣後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修士自金丹以下,都是無法完全辟穀的,也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好像自己的確一天都未曾進食了。


    燒雞很好吃,柔嫩可口,香氣四溢,不消多時就被消滅一半。


    薑翎時不時拿眼瞟兩下,還不忘催促他:“快點吃,別被人發現了!”


    莫齊軒於是真的加快了吃東西的速度。


    等到一整隻燒雞隻剩下雞架時,薑翎也鬆了口氣,卻還是板著臉說:“別誤會,我這不是擔心你,隻是怕你餓死了我又要變成孤魂野鬼!”


    莫齊軒輕聲說:“我知道。謝謝你,彥竹。”


    等到罰跪的時間結束,已是月上中天,莫齊軒踉蹌起身,強忍疼痛一步步走回房間。


    薑翎化作隱身形態,一言不發地跟在後麵,哪怕見他快要摔倒也沒有攙扶一下。


    回屋後,莫齊軒坐在床上用靈力紓解雙腿的僵疼,薑翎則把剛剛買的吃食拿去喂貓。


    她輕柔地撫摸著小貓的腦袋,叮囑道:“乖,你的傷還沒好,別亂動哦。”


    小貓一邊小口吃東西,一邊蹭了蹭她的手掌作為回應。


    薑翎微微一笑,可等到起身麵向莫齊軒時,就又是一副不耐的神色:“說吧,為什麽這麽做?”


    莫齊軒放下手裏的藥,抬眸看她:“劍靈不能傷害劍主,否則會遭到反噬,我以為這樣能讓你消氣。”


    薑翎說:“我沒想過要傷害你。”


    “你生氣了。”莫齊軒語氣淡淡,仿佛隻是陳述一個事實,“既然我讓你生氣,你就有權對我施展報複。”


    薑翎“嘖”了一聲:“生死契都綁定了,報複你有用嗎?”


    “那你還想要什麽呢?”


    “你能保證從今以後都不騙我嗎?”


    在片刻的沉默後,莫齊軒說:“我保證,以後盡量不騙你。”


    薑翎:“……”


    她的目光變得一言難盡:“你騙我的時候不是挺聰明嗎?怎麽,現在連話都不會說了?”


    “噢。”莫齊軒虛心受教,“那我保證,以後都不會騙你。”


    薑翎又好氣又好笑,良久才歎道:“莫齊軒,你知道嗎?人與人之間,隻有真心才能換來真心。靠手段得來的東西,注定不會長久。”


    昏黃的燈火,在少年黑亮的瞳孔中微微一顫。但他什麽也沒說,隻是安靜地聽著她繼續講道:“而一個人演戲演得久了,是分不清真假的——你敢保證你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屋內再次陷入靜默。


    就在薑翎以為自己得不到回答的時候,忽聽對方啞著嗓子開口:“你說得對,我的確不知道現在所說究竟是虛偽還是發自真心。但是——”


    他誠懇地說:“但我願意向你保證,從今往後對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將努力把它變成現實。”


    “……”


    薑翎的目光飄向一旁的櫃子,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好像沒聽見似的。


    可那藏在袖子中的手,已經悄無聲息緊緊攥住。


    好半晌,她才說:“把衣服脫了,我先替你上藥吧。”


    “好。”莫齊軒低聲應下,轉身背對她,緩緩褪去上衣。


    染血的衣裳堆到身旁,露出少年肌骨勻稱的後背,被鞭打過的地方皮開肉綻,在燈光的照耀下血紅可怖。


    但最讓薑翎震驚的,卻不是這五道鞭痕。


    在那白皙的脊背上,遍布著整齊而猙獰的傷口,一道道,一條條,如同受過淩遲之刑。雖然傷疤已經淡化,但仍叫人看了心驚。


    不像是戰鬥受傷所致,倒像是……被人抽筋剝骨了一樣。


    薑翎久久沒能回神,恍惚開口:“這是什麽?”


    “十四歲那年,我修煉出了劍骨雛形,沒有告訴任何人,隻有一次為了救莫譽才意外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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