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一屆《國度》職業聯賽常規賽的最後一場,很感謝大家一年以來對清羽的支持,我們不會辜負大家的信賴,一定要讓火紅色的清羽隊旗在季後賽的征程中走得更遠!”


    林涵肅說完將話筒高舉過頭頂,那自信昂揚的笑容投映在現場的八個巨型電子屏幕上,隨即看台上的歡呼聲如海嘯般一浪高過一浪,像是要衝破體育場的穹頂。


    如此的意氣風發,在清羽的主場,真正的巨星永遠隻有林涵肅和林清揚兩個人。


    正因為有他們,清羽才能夠從一支平平無奇的中流隊伍,在短短兩年內迅速晉升為奪冠熱門,這片土地的粉絲會永遠記住他們的名字。


    曾幾何時,林涵肅說他最討厭講這樣的場麵話,他是一個真摯的人,讓他站在現場幾萬人的麵前、對著線上近千萬的觀眾說出提前背好的感謝辭,還要時刻保持禮貌的微笑,實在是不合他的性格和心意,因此一直以來致謝的工作都是由林清揚來完成。


    沒想到今年這個角色交到了林涵肅的手上,而且看上去他也出色地完成了任務,果然每個人都在成長成熟。


    我下意識地將視線投向臥室外的遠山,或許對我來說,我也該真正走出這裏,重新開始了。


    一段沒有電子競技和全息遊戲的人生……


    “為了感謝大家一年來的支持,今天呢,我們將會給現場觀眾抽出幾份清羽精心準備的獎品,分為一、二、三等獎,大家不如來猜猜裏麵都有什麽?”


    林涵肅的聲音響起,但很快又被現場此起彼伏的喧囂聲淹沒。


    “哎,大家別急,我們一共準備了10份獎品,現在先讓我們請出今天的嘉賓來抽獎。”


    林涵肅笑著,然後便看到舞台的另一側走出一個戴眼鏡、麵色嚴峻的青年,隨著音響中喜慶的背景音樂響起,眼睛青年的嘴角一抽,表情顯得更加陰沉。


    闕歌戰隊隊長,肖君複。


    讓對方戰隊的隊長來抽獎?清羽還真是會整活,當然肖君複會答應這件事就更顯得不可思議。


    傳聞中,肖君複極少參加商業和娛樂活動,這種事通常都是推給了連無闕,肖君複這個隊長也樂得做甩手掌櫃。


    當然,自從連無闕發現這些媒體對他的冷笑話興趣索然,隻是追問他八卦戀情之外,這位《國度》人氣王有向自己隊長發展的趨勢。


    “大家好,我是闕歌隊長肖君複。”肖君複用中指頂了一下眼鏡,冷聲說道。


    一瞬間,火熱的氣氛迅速降溫,不管清羽隊員怎麽看,他們的粉絲對於肖君複還是保持著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或者說職業聯賽的其餘18支隊伍都是如此。


    打《國度》的都知道,肖君複人狠話不多,看似麵無表情,實際心裏腹黑的很。


    職業圈流傳著一則真實故事,肖君複在赤宏客場比賽時曾受到全場粉絲的噓聲,但他沒有做出任何的口頭回應,而是在接下來的比賽中打出了一個破紀錄的78:0,破了當年職業聯賽的最大分差記錄,0分更是將赤宏永遠地釘在了恥辱柱上,比賽現場直接被打成了圖書館,由此不要惹肖君複的傳聞就此流傳了出去。


    “今天我來給大家抽獎”,肖君複在林涵肅身邊站定,看上去宛如冷麵修羅,二話不說就拉動了搖杆,“希望能夠各位帶來好運。”


    “你能不能聲情並茂一點……”林涵肅悄悄轉過半個身子,極力壓低聲音提醒道。


    “能配合就不錯了,別提要求。”


    八塊電子屏幕上的數字同時定格。


    “第一位,是我們a區的7排65號觀眾,恭喜你獲得三等獎,這是我們所有清羽隊員的簽名照。”林涵肅看著屏幕說著。


    不一會,從a區看台上走下來一個穿闕歌隊伍的人……


    “感謝感謝,雖然我是闕歌的粉絲,專門飛來看比賽的,不過還是謝謝肖老大和林副隊啊!”粉絲激動地鞠著躬。


    林涵肅眼角一抽:“不客氣……”


    “我還有個要求,不知道肖老大能不能給我單簽一個?”


    “當然可以。”肖君複透過鏡片瞥向林涵肅一笑,然後提起筆在粉絲的衣服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繼續吧。”林涵肅看著那人消失在台下的背影,抿嘴說道。


    “b區,9排12號,三等獎。”


    “f區,7排84號,二等獎,這是我們清羽的冬夏兩款限定隊服,請收好!”


    “k區,1排7號,三等獎。”


    “h區,6排62號!一等獎,終於有人抽到了,這也是我們本此抽獎唯一的大獎,清羽火紅流光限定遊戲倉,恭喜你!”


    現場響起一片豔羨的歡呼聲,其中還夾雜著不少遺憾的歎息。


    “我們的十份獎品就抽完啦,感謝大家的支持。”林涵肅低頭鞠了一躬。


    我看著林涵肅彎腰的模樣,恍惚間竟然覺得陌生,記憶中我好像很少見他做出這樣的動作。


    不過我又是在幹什麽呢?在這裏看清羽的抽獎儀式。


    中場休息的時間也該到了,下麵就是正式的三人戰了吧。


    我轉過頭看了王木楓一眼,我依舊覺得不解,但無法從她的表情中察覺出任何端倪。


    “且慢,還有特別獎項吧。”肖君複突然開口說道。


    “嘖,肖隊不說都忘了,我們還有一個特別獎項,隻不過啊,這個獎品不在我們本場的抽獎範圍以內。”林涵肅拍了一下頭,做出突然想起來的模樣。


    現場剛剛沉下去的氣氛又再度升騰起來,所有人都在好奇著林涵肅口中的特別獎項是什麽。


    “別賣關子了。”


    “好吧,請各位看大屏幕。”林涵肅說著指向場館最上空的八塊熒屏。


    我隨之將視線挪移,而導播也很配合地將鏡頭切換到了電子屏幕之上。


    原本還映著座位號數字的屏幕突然黑沉了下去,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圖像一閃轉而出現了戰鬥的畫麵。


    看到影像的那一刻,我突然間驚覺自己的身體在顫抖。


    屏幕上出現一個遊戲角色,在他的頭頂顯示著四個字的id。


    奈何橋下。


    輕劍的流光在閃爍,水銀瀉地般的蜻蜓點水,在空氣中勾勒出了一張迷離的劍網。


    那是我去年在《國度》開幕慶典上和林涵肅戰鬥的畫麵。


    現場一片議論紛紛,所有人都在左顧右盼地交流著,似乎是在質疑為什麽清羽會在這時播放一個毫不相關的輕劍士的影像。


    但舞台上的兩個人仿佛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就這樣將話筒垂在身體兩側,抬頭注視著上方的熒屏。


    屬於奈何橋下的畫麵結束,接下來出現的是“顧輕竹”的字樣,這是我在城市邀請賽最後一場打子不語的特寫。


    麵對著溫筠,輕劍的流轉和上一個畫麵相比更加靈動迅捷,劍光交錯間撕開了槍騎士的防線。


    其間相隔了近一年,從去年秋天的《國度》開幕慶典,到冬日我重新拾起了輕劍,春天參加高校聯賽,夏日征戰城市邀請賽,原來我也經曆了這麽多,我手中的輕劍也和過去不一樣了。


    我還沉浸在電視的影像之中,久久無法做出進一步的思考。


    就在此時,林涵肅沙啞的聲音在整個體育場響徹。


    “抱歉,占用各位一點時間,我知道大家不明白為什麽要播放這段影像。關於屏幕上的這個人,顧輕竹選手,他是我在2023屆青訓營中的隊友,也是同我一個寢室的兄弟。”


    現場的議論聲紛亂而駁雜,但隨著林涵的開口又再度安靜下來。


    “2023屆的青訓營培育了無數優秀的電競選手,比如我的隊長林清揚和隊友趙小猷,以及我身邊的肖隊長,台下的連無闕和唐盈選手,包括不在場的幾人,大家稱我們為群星閃耀的一代。而顧輕竹選手呢,我有理由相信他原本也會是其中的一員,但是他卻沒能夠進入職業賽場,因為在2025年的夏天……他收到了一張不應存在的為期五年的禁賽令。”


    體育場內一片嘩然,線上直播的討論框更是被瞬間刷爆,這場焦點之戰的直播觀戰人數本就超過了一億,彈幕已經密集到看不清所發的文字了。


    “那是一張誣告的禁賽令,內容是可笑的篡改遊戲數據,一個當時16歲的年輕電競選手,有什麽理由、又有什麽能力攻破《神界》的係統?但就是這荒唐的禁賽令,顧輕竹選手申訴了足足一個半月都沒有收到聯盟的回應,為什麽呢?這件事和當時的青訓營主任,現任職業聯盟副主席的張真有關。”


    現場瞬間被引爆了,一切一旦和高官、誣告掛鉤,就會刹那間點燃民憤。


    人們可能不關心真相,但涉及到階級壓迫和不公,就會爆發出空前的團結和狂熱,這是刻在骨子裏的集體主義。


    肖君複在這一刻笑了。


    “顧輕竹是我兄弟,他一直在追求自己的職業道路,整整四年了……前幾天他所在的浮塵戰隊剛剛獲得了資格賽席位,但是卻因為這張莫須有的禁賽令,他被列入劣跡選手名單,終身禁賽”,林涵肅驟然提高了語調,“他不應該被剝奪逐夢的資格,他沒有做錯任何事,我願意為顧輕竹選手提供保證。在這裏,我請求職業聯盟能徹查4年前顧輕竹選手的禁賽事項,以及副主席張真的個人作風問題。”


    林涵肅高舉起手,麵容堅毅地說著,現場突然爆發的聲浪像是要將清羽體育場掀翻。


    在前所未有的混亂中,肖君複拿起話筒。


    “我個人也願意為顧輕竹選手擔保,作為他在青訓時期的隊友,他的作風不存在問題。但我不是出於什麽兄弟情義,我隻是想維護他作為一個普通人的基本權利,懲治社會的不公,給公眾一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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